就這樣,程鬆等人與洋娃娃四人一起,踏上了去首都探親的道路。他一路上提心吊膽,走到哪兒都害怕被人敲了悶棍。晚上做夢,甚至能夢見一個真人大小的芭比娃娃,突然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他兩腿之間,血肉橫飛。也不知道他白天到底想了什麽,晚上才有如此夢魘。


    “唉……沒有一個可以放心的隊友,成天這麽提心吊膽可怎麽受得了……要是嘻哈在就好了……”程鬆黑著眼圈,一個人坐在馬上,手裏翻看著一本厚厚的《西洲武技基礎詳解》,卻越看越失望,耳邊又聽得幾個女人在馬車裏有說有笑,不禁大感頭痛。馬匪老大和金門牙在奧斯曼的表現,堪稱極其出色,讓程鬆大跌眼鏡,可畢竟他倆不知根不知底,實在難以摸清。一時之勇並不能證明人品,程鬆甚至不知道他倆為啥這麽拚命,也許是另有所圖也說不定。畢竟他們以前是馬匪,想讓壞人從良,哪有這麽容易……至於傑克,這位銘文師更是對他莫名抱有敵意,交流起來十分困難。


    “還是相處時間太短了吧……我能相信誰?棒槌麽?”可憐的棒槌,每次進鎮子,他都隻能一個人在鎮外搭個帳篷,說什麽都不願意進城。現在更是坐在他單獨的vip大馬車裏,仿佛出嫁的新娘,不能見人。他似乎對人類群居的地方非常排斥。


    “這破書,有什麽用?”他手裏這本書,是瓦爾基裏為他從金河鎮大家族那裏討來的,裏麵全是些普通的身體鍛煉法,這些身體鍛煉法居然就和地球上的鍛煉法沒任何區別,極其普通。他看了書才知道,這裏的人之所以力氣比自己大,跑得比自己快,全然是因為這個世界有魔力!人在鍛煉身體的時候能夠自然吸收空氣中遊離的魔力,以此打磨身體。


    當然,一味做俯臥撐之類的普通鍛煉並不能練成一個騎士,這個世界的人已經發明了一些專門煉體的技巧,可這些技巧依然需要夜以繼日的重複不停,累得筋疲力盡才能有所提升。


    說白了,這和他當初最討厭的軍事訓練有什麽區別?


    “當初要不是團長,我他媽早不當傭兵了,現在沒人管我,我憑自己的那點兒意誌力,能練的出武技?”程鬆自家人知道自己事,他口中的團長,就是他在地球上唯一的血親,他的叔叔。


    別的兵團成員都覺得他有個當團長的叔叔,真是幸運非常。可在他看來,那個愛忽悠人還不要臉,寫出《兵團信條》的無良叔叔,根本就沒把他當親侄子!成日裏騙他加班還不給足工錢!對普通團員都比對他好,尤其對女性團員,完全是沒有原則!


    他正想著心事,突然間就見一隻黃色的麻雀,悄然落在瑟琳娜車駕的窗台上,瑟琳娜抬手一召,將它捏在手裏。麻雀頓時在她手上緩緩翻折攤開,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張牛皮紙。她隻掃了一眼上麵的內容,就趕緊收進了懷裏,手指微微有些發抖。


    傍晚時分,一行人錯過了臨近的小城鎮,隻能在路邊搭了個帳篷。程鬆一邊打著地樁,一邊猥瑣兮兮地靠近瑟琳娜。


    瑟琳娜自從看了那隻牛皮紙麻雀,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麽,此刻程鬆過來,她也全然不知,直到程鬆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瑟琳娜一聲尖叫,惹得在場眾人紛紛側目。程鬆的手還伸在半空,尷尬地笑了笑,就悻悻然繼續幹起了苦力,直到帳篷搭好,他才悄悄將瑟琳娜拉到一旁,問:“信紙上寫的啥,有我同伴的消息了麽?”


    “啊?沒……有……”


    “呃……到底是有還是沒有?”程鬆有些懵逼。他看著瑟琳娜的猶豫樣子,心中狐疑——難道嘻哈死了?


    “你說啊!我撐得住!他死了?”


    “啊?沒有……他隻是掉到洞裏了……”瑟琳娜有些手足無措。那封信確實是那個奧斯曼的斥候發來了,就在前天早上,他醒了過來,負責和他接頭的人當晚就找上了他。她今天一見到信上的類容,頓時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麽告訴程鬆——信上說軍神將鐵鳥逼向了“阿努比斯之喉”,鐵鳥墜入深淵,黑人下落不明。


    “信給我!”程鬆語氣有些低沉,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嘻哈的處境——很可能是死了,不然就是失蹤。


    “他……”


    “給我!”程鬆已經換成了命令的語氣,他伸出手,眼神有些冷。


    瑟琳娜捏著自己手指,內心掙紮半晌,這才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卷羊皮紙,遞給了程鬆。


    指尖的羊皮還殘留著瑟琳娜的溫度,散發著安神馨香的幽幽味道,讓人心曠神怡,如沐春風。可是當程鬆讀出上麵的字,卻如墜冰窟,仿佛正站在天塹山脈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瑟琳娜輕輕嗯了一聲,似乎早已知道程鬆的決定。


    “我會先送你們迴去……再去找他。”


    “不用……瓦爾基裏會保護好我們的。”瑟琳娜低著頭,眼神中有一絲不舍。


    “不行……傭……我要遵守契約,我答應你保護九公主。”


    “但是你沒答應護送她去查理曼王都……你不是說,一方有難,十方支援麽,現在你的同伴正經曆危險,你應該去幫助他。”


    “我……我擔心……”程鬆和瑟琳娜相處的時間不長,卻十分佩服這位勇敢的公主。世界上有多少人肯拿自己的命換別人的?別說換命,有些雇主為了自己的命,隻懂得背叛和拋棄。本來應該養尊處優的公主,卻有如此決絕的心智,實在是讓他感慨萬千,一位公主尚且如此,那帝國女王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別擔心了,去吧!”瑟琳娜溫柔地說完,轉身就加入了圍坐在篝火旁,一起聊天的眾人,將程鬆一人留在了原地。


    程鬆就這麽靜靜地站在那火光與黑暗的交界處,抬起頭,仰望著天空,突然間覺得有一絲惆悵。他終於得知嘻哈的下落,心裏卻如此難過。他早知道嘻哈定然處境艱難,沒想到卻是十死無生。


    前不久他剛好在書中讀到過,“阿努比斯之喉”位於天塹山脈之中,是一座巨大的天然磁洞,嘻哈如果和直升機一同墜入,那必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吧。


    “對方想要支開我,我如果一走,不是正中下懷?”


    嘻哈和他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生死之交,決不能棄。而瑟琳娜等人是他新交的朋友,同樣曆經生死,難以割舍。此刻九公主和他們隨行,必然危險重重,如果他走了……


    程鬆苦思良久,卻全無良策。他隻得咬了咬牙,默默收拾起行囊,寄希望於老天保佑了!


    突然,他腦子裏靈光一閃,轉身大聲道:“你們和我一起去吧!剛好順路,送阿九迴家!”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他所謂何意,隻有瑟琳娜慢慢勾起了嘴角,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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