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香園夜間走水的消息不脛而走。


    街頭巷尾,酒肆茶樓,隨處可見人們閑聊時將此做為話題的景象。


    “聽說蜀香園的東家是南王世子妃呢……”


    “難怪之前她手裏有那麽多幹辣椒的存貨。”


    “都說這次幹辣椒的價格飛漲是蜀香園背後搞的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你們沒有聽說麽,那日去蜀香園縱火之人被送到順天府了呢。”


    “敢燒南王世子妃的酒樓,這廝顯是不想活了……”


    鎮國公府大少爺葉容與坐在酒肆的散席上,低頭聽著周圍人們的談論。


    “聽說燒蜀香園的那人姓黃,在城裏開了間酒肆,隻怕他就是把鋪子賣了也賠不起這官司錢。”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南王世子妃可不是那種目光短淺之人。”


    “此話怎講?”


    “我聽說那姓黃的小掌櫃昨天就被放出來了,世子妃還親自登門拜訪他呢。”


    “不是吧?”


    幾人的說話聲漸漸低了下去,葉容與身子向一側傾了傾,努力想聽清他們說的每一個字。


    “那黃老板的酒肆開在哪裏?”


    “城南正對城門口的就是……”


    葉容與又坐著聽了會,卻見那幾個人付了酒錢,全都走了。


    他獨自坐在那裏將杯裏的酒喝光後,慢悠悠的起身去了城南。


    正對著城門口的位置上,有一座二層小樓,門外掛著酒肆幌子,從外表看顯得有些破敗不堪。


    葉容與在酒肆外轉了幾圈,見周圍無人,這才上前叫門。


    他隻拍了幾下門板,門便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長的瘦小枯幹的,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衣裳。


    “這位爺……我們酒肆現在不開張。”那人上下打量著葉容與,小心翼翼道。


    葉容與自知身份,以他的這身打扮怎麽可能會到這種普通的酒肆來,於是他試探道:“你可是這裏的黃老板?”


    那人聽了不由奇道:“這位爺,您莫非是世子妃派來的?”


    葉容與眼珠一轉,應道:“正是。”


    姓黃的老板連忙將門打開,讓他進去。


    葉容與裝模做樣的走進去,隻見酒肆裏桌椅板凳全都堆在一起,亂糟糟的,他不由厭惡的皺了皺眉。


    “多虧世子妃仁慈,不與小的計較。”黃老板討好道。


    葉容與輕咳幾聲,佯裝道:“這還用說,不然你怎麽能從順天府放出來。”


    黃老板忙不迭稱是,葉容與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剛才那話竟叫他蒙對了。


    黃老板這人比較健談,不用多長時間,葉容與便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南王世子妃可憐他落入困境,所以主動拉了他一把,不但將他從順天府放了出來,還幫他準備重新將酒肆開張,並將這鋪子租給世子妃,當做蜀香園在城裏的分店,光是一個月就答應給他一成的抽成。


    要知道蜀香園每日光是訂出去的席麵就值上千兩銀子,這樣的好事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


    黃老板一個勁的將世子妃的恩德掛在嘴上,葉容與生怕被對方發現了端倪,於是尋了借口離開了酒肆。


    這些天來,他的日子過的真可謂是糟透了。


    先是那些幹辣椒的貨源全都砸在了手裏,就連半箱都銷不出去,而且他玩鬥狗的時候,還不小心輸了三千兩銀子,原本以幹辣椒的行情,就算是三千兩他也是不放在眼裏的,可是才一轉眼的功夫,幹辣椒就貶值到一文不值。


    他每天迴鎮國公府都要走後門,因為前門經常會有上門討債的人堵在那裏。


    眼瞅著他欠了那些人的銀子已有半個多月,加上利滾利,到現在為止,他欠的外債加起來,足足將近一萬兩。


    他每天都像沒頭的蒼蠅似的,希望能尋到解決的出路。


    所以當他聽說蜀香園的東家是葉芷蔚時,他的心思頓時就活了起來。


    他迴了府後立即找到了他的母親方氏,咬牙將他最近的情況一一說明。


    方氏聽後驚得如五雷轟頂,要不是身邊的丫鬟及時扶住,險些就昏倒在地。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醒來後的方氏第一時間嚎了起來。


    看著那一萬兩銀子的債據,方氏一把抓起門邊梅瓶裏的雞毛撣子,葉容與見狀不妙,立即跳起來奪門而逃。


    方氏在後麵追,喝令院子裏的婆子將院門關了。


    葉容與逃不出院子,隻得在院中與方氏轉圈圈,好好的一個家頓時吵翻了天。


    不過打歸打,罵歸罵,方氏怎麽也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被這一萬兩銀子的債錢坑了,可是他們又不敢讓鎮國公知曉,隻得暗中商議。


    葉容與道:“三妹如今是南王世子妃,聽說就連那座蜀香園都是她開的,真枉她還是我們府上的人,嫁出去就不認人了。”


    方氏蹙眉道:“你想去求她?”


    葉容與頷首道:“我都打聽清楚了,她都能花錢幫著素不相識的人重開酒肆,為何不能借我一萬兩銀子還債?再說以前我還因為蜀香園的事被人敲了悶棍,也沒見她上門來向我賠不是,這次我要找上門來,她若是不幫,我就直接死在南王府裏,看她還有什麽臉麵做人。”


    葉容與越說心裏越來氣,他光想著葉芷蔚以前是鎮國公府的人,可是卻沒想著以前他們是怎麽對待人家的,現在有了難才一味心思的想著讓別人伸手拉他。


    “不可如此。”方氏擔憂道,“南王世子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可千萬不要衝動行事,要不先讓你妹妹去探探口風?”


    葉容與想了想,覺得有理,於是點了頭。


    不一會,有丫鬟將葉雪連找了來,方氏將葉容與的事情與她一說,葉雪連似乎有些為難。


    “平日我與三妹並不怎麽親近,現在突然間上門有求於她,隻怕是她會起戒心。”


    方氏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除了葉芷蔚,她還想不到還有什麽法子能湊出這麽多的銀子。


    葉雪連思忖道:“不如這樣,這幾日我向南王府遞了貼子,多與三妹親近親近,等火候差不多時,我約她上山進香,到時大哥可提前等在那裏,我們兄妹齊心說服三妹。”


    葉容與跟方氏想了半天,覺得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於是點頭應了。


    葉雪連自迴去後便急急的讓屋裏的丫鬟尋出她最好看的衣裳,最值錢的首飾,精心的將自己打扮起來。


    她有她的小心思,雖然她也很想幫她大哥的忙,不過她更在意的是利用這個機會進到南王府裏去。


    自上次葉芷蔚迴門後一別,她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那位三妹夫——南王世子,風暮寒。


    對著鏡子,她露出自認為最最甜美動人的微笑。


    妾身心慕於君,不知君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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