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日,葉芷蔚都留在正房裏陪著風暮寒。


    小蓮他們在第二日傍晚時分才到了小院。


    一見到葉芷蔚,小蓮直接撲過來,哭得泣不成聲,真是一番生離死別,到讓葉芷蔚覺著自己的反應有些太過平靜。


    “好了好了,快把眼淚擦擦,我們不是都還活著麽?”葉芷蔚安慰道。


    “趕車的馬夫死了,小六子他……也傷的不行了。”


    葉芷蔚愣了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小蓮說的小六子是誰。


    “你是說那個伶俐的小廝吧,他受了傷?”


    “身上中了好幾十刀,臉上也破了相……”小蓮拉著葉芷蔚的手,“因為急著趕路,隻找了大夫匆匆瞧過了,從今天晌午時就發起了高熱,這會已經不醒人事了。”


    葉芷蔚拉著小蓮的手,“莫急,這裏有崔先生在,他的醫術可比得過宮裏的太醫。”說著她們往偏院那邊過去了。


    小六子被抬進了西側的廂房,崔先生很快趕來,帶著藥箱進了屋。


    葉芷蔚與小蓮因著是女眷,所以隻能留在外麵聽信,過了半個時辰,崔先生才出來,有侍衛端著淨手的水盆出來傾倒,葉芷蔚看見盆裏的水全都被染成了紅色。


    小蓮嚇的腿軟。


    “不會有事。”葉芷蔚安慰道,要是救不得的人,崔先生早就拿了藥箱走人了,他不會浪費時間在這種人身上。


    “你也去梳洗一下,等小六子醒過來可能還要你去照顧著。”葉芷蔚道。


    “為什麽?”小蓮睜大眼睛,“奴婢已經照顧了他一路,為何還要……”


    葉芷蔚苦笑,“因為這裏除了你我沒有別的女子,照顧傷員這種事自然是女子最精心了,我要去照顧世子爺,那邊不需要你,所以你自然要來照看著小六子了,不管怎麽說他那晚救了我們。”


    小蓮無奈的點了點頭,去了東邊的廂房更衣梳洗。


    第三日早上,小蓮過來尋葉芷蔚,說是小六子醒了。


    葉芷蔚趁著風暮寒跟青衣說話的功夫溜出去。


    小六子穿了件粗布麻衣靠在那裏,見葉芷蔚進來起身想要下地行禮。


    “老實待著吧,你想把崔先生剛縫好的線再崩開麽?”葉芷蔚翻了個白眼。


    經過這一路,他們的關係自是比旁人又要近上一些。


    小六子尷尬的笑了笑,“不管怎麽說您是主子,奴才躺在這裏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葉芷蔚看到他左側的眉骨上有一道清晰的刀痕。


    小六子發覺她在看他,於是伸手想遮住臉上的那塊傷痕,小蓮手疾眼快,一把打在他的手背上。


    “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許用手碰!”小蓮氣勢洶洶道,“崔先生說了,這傷處就要晾著,你總用手去碰很容易爛掉的。”


    小六子“哦”了一聲,老實的把手放了下來。


    葉芷蔚目光在小蓮與小六子身上轉來轉去,眼中忽地閃過一絲狡黠,對小六子道:“這些天你盡管好生養著,就算破相也沒甚大緊,反正你又不是女人,等迴去了我給你說個好媳婦,任誰也不敢嫌棄你。”


    小六子憋紅了臉,吭哧吭哧半天,才擠出一句:“多謝小姐。”


    小蓮見他這樣,不由白了臉色,垂著頭不再說話。


    葉芷蔚心中的小人笑得像個狼外婆,摸著下巴打量著這兩人。


    有些時候,拆拆月老的紅線,感覺也是蠻爽的。


    她心中小人笑得邪惡,可是卻苦了小六子,小蓮一下午都沒跟他說話,隻送來了午飯就再也不露麵了。


    小六子想喝口水也沒人倒,隻得自己硬撐著下床,結果腿軟,一頭栽倒在地上,身上的傷口立時崩開了,小蓮其實就在外麵守著,聽到聲音後急急進來,一看這情形又悔又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六子疼的呲牙咧嘴倒反倒要先安慰起她來了。


    葉芷蔚聽到那院動靜,不住竊笑。


    輕易就能到手的東西,人們向來不會珍稀,隻有覺得將要失去的時候,才會感受到它的珍貴。


    小蓮與她從小便在一起,她自是希望她能找到一個疼她愛她的男人。


    葉芷蔚站在院外聽牆角,見屋裏小蓮的哭聲漸漸小了,她這才轉身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一名侍衛向她走過來,“小姐,世子爺請您過去。”


    葉芷蔚點了點頭,那侍衛說完這話後仍向她身邊緊走幾步。


    葉芷蔚抬眼掃了他一眼。


    “還有什麽事?”她原地站定,警惕的盯著那人的眼睛。


    那人立即垂下頭去,避開她的目光,“世子爺要屬下轉告葉小姐……”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是想俯到她耳邊。


    葉芷蔚猛地退了一大步,扯著嗓子尖叫了一聲:“非禮啦!”


    那人一下子就蒙住了,他的一隻手伸向腰後,還沒等他做出下一步的行動,忽覺身後一道陰風襲來,他整個人便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葉芷蔚提著裙擺,跑的比兔子還快,一下就竄到了青衣的身後,喊了第二聲:“抓刺客!”


    這一下,滿院子的侍衛都動了起來。


    青衣上前幾下將那人製住,伸手在他臉上一扯,竟落下一張人皮麵具。


    葉芷蔚向後縮了縮,隻看得頭皮發麻。


    青衣盯著手裏那張人皮麵具,那人原是這院裏的侍衛,隻不過現在恐怕他已是兇多吉少。


    青衣捉了那人,怕他自盡服毒,用木棍子橫著塞進他的嘴裏,牢牢綁住,吩咐道:“先把他關進柴房。”


    青衣去向風暮寒迴稟此事,葉芷蔚跟在後麵也進了正屋。


    風暮寒靠坐在窗邊,崔先生正在例行診脈。


    “又有人混進來了?”風暮寒說話比平時慢些,但精神比前幾日要好很多,鳳眸眯起,眼底寒星湧動。


    “屬下辦事不利,還請世子責罰。”青衣跪了下去,他也沒想敵人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大模大樣的混到院子裏,要是剛才傷了葉小姐,隻怕這會他有幾個腦袋也賠不起。


    風暮寒不去理會青衣,反倒對著葉芷蔚蹙眉道:“剛才為何先喊非禮?”


    葉芷蔚吐了吐舌頭,“困獸猶鬥,要是先喊抓刺客的話,我怕他會拉我墊背。”


    盡管一臉的不悅,風暮寒不得不承認,她這主意確實不錯。


    “明天我們便返京。”風暮寒吩咐道。


    崔先生猶豫了片刻,“若是再住幾日,世子爺身子能恢複的更好些。”


    風暮寒冷笑道:“隻怕京城的那些人,他們已經等不及了,不如早些讓他們死了那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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