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行人與商販全都避開,略顯空蕩的路上唯有葉芷蔚所在的那輛馬車尤為醒目。


    葉芷蔚挑起車簾一角,微微蹙眉。


    風暮寒一身官服,顯然是匆匆趕過來的,如此情形要是雙方動手,難免會被外人抓到把柄,好好的監刑官不做,跑到大街上跟人動手?


    葉芷蔚想到這裏,立即吩咐外麵馬夫道:“還愣著做甚,迴鎮國公府!”


    那馬夫是大夫人李氏特意挑選的人,自然暗中得了李氏的吩咐,有意要壞她的名聲,所以搪塞道:“三小姐,不妥吧,閆將軍和南王世子兩位爺都在這,咱們怎麽好直接迴了……”


    葉芷蔚一聽眉毛就立起來了,她說服不了外麵的兩個瘋子,但是要是連這麽個馬夫都搞不定,也太窩囊了。


    葉芷蔚一把操起桌幾上的茶壺,姐不發威,你當姐是哈囉kitty麽?她挑起車簾,一茶壺便招唿到那馬夫的後腦勺上去了。


    馬夫被打的暈頭轉向,葉芷蔚上前順勢一腳將他踢下馬車。


    “世子爺,您先慢動手,借我個趕車的馬夫可好?”


    風暮寒與閆程鳴雙方正一觸即發,沒想到葉芷蔚卻突然搞出這麽一出。


    風暮寒瞥了一眼身後的青衣,低聲道:“你去吧。”


    “是。”青衣下了戰馬,上前將葉芷蔚馬車拉住。


    躲在遠處看熱鬧的百姓全都露出驚訝的表情,馬車裏這位小姐好生厲害,竟然敢對南王世子這麽說話。


    而且南王世子竟然還真的肯借人給她。


    雖然他們不知道青衣是什麽人,但看他的衣著打扮,定然不是普通之輩,沒想到他也心甘情願的給那個女子做馬夫……


    別人心裏怎麽想青衣不知道,但青衣自己心裏卻是清楚的很,這位葉三小姐對於他們主子來說,是與眾不同的存在,絕對不能得罪。


    “青衣大人,麻煩你了。”葉芷蔚用茶壺招唿過馬夫後心情好了很多,重新放下車簾,“今日我有些不舒服,改日再向南王妃請罪。”


    青衣將葉芷蔚要走,猶豫的看向他的主子。


    風暮寒薄唇緊抿,略一點頭。


    青衣二話不說,揮鞭子抽在馬背上,也不管那名被茶壺打破了腦袋的馬夫在地上不斷哀嚎,直接將馬車駛離了眾人身邊。


    閆程鳴這時仍想上前阻止,他剛催動座騎,忽覺對麵襲來一股淩厲的殺氣,他轉過頭來,正對上風暮寒那雙蒙霜的鳳眸。


    風暮寒緩慢催動戰馬行至他身側,目光如劍般自他身上掠過。


    “閆將軍……”風暮寒語氣幽幽,就連周圍的溫度也仿佛驟然下降,“閆將軍知道本世子最忌諱什麽嗎?”


    閆程鳴自認身手在軍中也算是屬一、屬二,可是他卻從沒有遇到過像風暮寒這樣的對手,看他慢慢帶馬靠過來,竟讓他的背後生出一種莫名的寒意。


    風暮寒目若利刃,如同萬年古井深寂而冷冽,攝寒入骨,“本世子最忌諱別人動本世子的東西。”


    “你的東西?”雙方雖未正式交手,但閆程鳴卻漸漸被他身上迸出的真氣逼迫得冒出冷汗。


    “閆將軍記得就好。”風暮寒冷笑一聲,明明是笑聲,但此時在閆程鳴的耳朵裏聽來,卻顯得森然無情。


    風暮寒並未停下,而是與他擦肩而過,催動踢雲烏騅繼續前行。


    留在後麵的十幾名侍衛麵麵相覷,心裏全都暗暗鬆了口氣,幸好最後世子爺沒有動手,不然他們還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侍衛催動戰馬,紛紛跟在風暮寒身後離開。


    閆程鳴坐在馬背上,直愣愣的呆立在那裏,微風吹過,背後有些發涼。


    他這才迴過神來,原來自己的衣裳全都被冷汗濕透了。


    “南王世子……”閆程鳴臉上漸漸浮上一絲玩味的笑意,“果然是個人物。”


    此人不除,太子大業難成!


    想到這裏,他不由迴過頭來,望向剛才風暮寒離去的方向。


    突然,他覺得肩頭一涼,扭頭一看,頓時臉上神色大變。


    他的肩頭不知什麽時候被割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直透肌膚。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閆程鳴以手捏著自己的肩頭,嚇得冷汗連連。


    若說剛才的他還帶著一絲不屑與僥幸,那麽現在他才終於意識到南王世子的可怕之處。


    他甚至連對方是什麽時候出的手都沒有注意到,這要是真的對峙起來,隻怕他的腦袋早就搬家了。


    另一邊,青衣駕著馬車往鎮國公府的方向而去。


    葉芷蔚坐在車裏氣憤難平。


    閆程鳴這種人實在難纏,他不像英王,隻要略加提點便會退讓,他狂妄而又自大,完全以自我為中心存在,不管什麽樣的冷言冷語,都會被他忽視。


    她又想起今天午門的那一幕血腥的杖刑,以及聽到的那些關於風暮寒的流言蜚語,心裏難免有些不安。


    如今的風暮寒似與上一世不同,前世他更多的將精力投在軍隊上,而今他則深入了朝堂紛爭之中,她知他並非是喜好玩弄權勢之人,但如今他卻身陷這種紛爭的漩渦。


    這種情況,是她所料未及的。


    她正在胡思亂想,馬車忽地停了一下。


    她剛想開口詢問外麵青衣發生了什麽事,隻見車簾突然被人從外麵挑開,南王世子飄然而入,麒麟官服揚起一陣微風,還帶著些許血腥之氣,撲麵而來。


    不知為何,葉芷蔚突然就有些惱了,她有種被別人算計的感覺。


    先是閆程鳴,故意帶她看什麽行刑,為的是讓她發現風暮寒嗜血無情的一麵,而後又是風暮寒讓青衣幫她駕車,然後卻光明正大的偷偷跑進她的車廂。


    他們……還真是當她這裏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世子爺莫不是上錯了車?”葉芷蔚惱道,她現在最需要的是靜一靜,她需要時間好好將發生的這一切理順。


    風暮寒沒有開口,鳳眸卻是冷冷掠過車廂裏小蓮與米嬤嬤的身上。


    她們兩人早就見識過了南王世子的霸道,知道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她們想攔,也是無用的,所以全都挑簾出去了。


    葉芷蔚苦笑不得,笑罵道:“你們倒底是向著誰!”


    小蓮離開之前扭頭向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葉芷蔚恨的磨牙。


    風暮寒在她對麵坐定,麵沉似水。


    “世子?”她覺出風暮寒神色似有些不對勁。


    “那姓閆的,都跟你說了什麽?”風暮寒薄唇輕啟,一字一頓道,他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似想一直看到她的內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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