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兒……”風暮寒嘴唇翕動幾下,鳳眸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漸漸融化,麵上那絲惱意也變成了尷尬。


    “崔先生。”杜薇平靜喚了句。


    屏風外,崔先生急忙應聲。


    “你繼續吧。”杜薇將風暮寒的衣裳仔細理好,重新放迴床頭小幾上,語氣帶著幾分疏離:“剛才我多有冒犯,還望世子見諒。”言罷抽身便欲離去。


    風暮寒一愣,忽地伸手想去抓住她的手腕,但杜薇卻向一側退開,讓他撲了個空,淡淡道:“世子莫非還有什麽事要吩咐?”


    風暮寒僵在那裏,崔先生站在一邊,見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小兩口鬧別扭,他站在這裏越發顯得多餘起來。


    崔先生輕輕咳嗽了一聲,道“世子傷口在下已然清洗過,藥也調好。”言罷他將藥放置在桌子上,“在下要迴去調製新的藥劑給世子替換,這邊就有勞世子妃幫著世子爺換藥了。”


    說完也不待風暮寒發話,崔先生已逃也似的跑掉了。


    風暮寒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處,剛才動作幅度大了些,這會又滲出些血跡。


    他與杜薇的視線同時落在了桌麵的藥瓶上。


    杜薇剛才也隻是賭著一口氣,氣他竟然這事也瞞著她,不過現在冷靜下來,她也明白,他隻不過是怕自己擔心才會如此安排。


    就連她自己也何嚐不是有事背著他。


    他們都是寧願獨自一人舔舐傷口,也不願讓對方知曉、擔心。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伸手抓起桌上藥瓶,語氣緩和了幾分:“我來幫你換藥。”


    “嗯。”風暮寒輕輕應了聲,暗自也鬆了口氣。


    杜薇的脾氣他是知道的,這丫頭雖然看著直爽大度,但同時她卻有著及其固執的一麵,剛才她若是真的負氣跑出去,晚上不會再露麵不說,可能一連幾日都不會再跟他說話。


    杜薇將藥粉均勻的灑在他腹部的傷口上,放置紗布的時候,她的手落的重了些。


    風暮寒猛地蹙起眉頭。


    杜薇嚇的連忙停下手上的動作:“弄疼你了?”


    風暮寒疼的臉色發白,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勉強道:“還好。”


    杜薇站起身,“算了,我還是去喚崔先生過來幫忙吧。”她自認沒有護理方麵的天賦。


    風暮寒這一次卻準確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試了幾次都沒有能夠把手抽出來,不由得又氣又惱瞪了他一眼。


    “不生氣了?”風暮寒幽幽道,眼中隱隱透出一絲疼惜。


    他已摸透她的脾氣秉性,他要是與她硬碰碰,她還真不怕他,可她卻經不住自己輕聲細語,往往很快就能把她哄好。


    杜薇哪能猜到此刻床上這腹黑世子的心思,見狀也就心軟了。


    “我要是真生氣,隻怕一早就被你氣死了!”


    這本是句玩笑話,風暮寒卻臉色一沉,不悅道:“又混說!”


    杜薇撅了嘴,“你再吼我,今晚我就不留下來了。”


    話音剛落,風暮寒手上用力,一把將她拉至近前,“以後不準再說這樣的話,你若敢不聽話,那我就……”


    “你就怎樣?”杜薇一揚眉。


    風暮寒心中頓時鬱悶之極,以前這丫頭還會懼他幾分,可是隨著情絲入骨,她竟也敢給他臉色看了。


    他能拿她怎樣?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自然也不會遵從什麽三從四德之類的規矩。


    他不由得苦笑起來。


    兩人間剛才的那些芥蒂,轉眼就煙消雲散了。


    屋裏雖說放了炭盆,但也不能總赤著身子,杜薇隻得硬著頭皮,仔細幫他將傷口包紮好,又幫他重新換了衣裳,等一切都收拾好,她卻出了一身的薄汗。


    風暮寒看了又有些心疼,“明天還是叫崔先生過來幫忙吧。”


    杜薇知道自己手藝差的很,於是老實的點了點頭。


    這時玲瓏和羽兒將晚膳端了進來。


    杜薇見風暮寒靠在床頭神色略顯疲憊,於是吩咐她們將飯菜端進裏屋來,又在床上放了矮幾。


    看她親自端了碗過來喂他,風暮寒唇角揚起,眼裏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玲瓏跟羽兒見狀,彼此會心一笑,不敢多停留,全都悄悄退了出去。


    兩人剛用了飯,還沒等讓丫鬟們將東西撤出去,院裏忽地響起一陣叫嚷聲,其中還夾雜著男子的嗬斥之聲。


    風暮寒劍眉深蹙,喚了聲:“青衣。”


    門外不多時進來一名侍衛,拱手道:“世子爺有何吩咐?”那人卻不是青衣。


    杜薇也不由得一愣,“怎麽迴事,外麵為什麽這麽吵?”


    那侍衛一臉的為難,迴道:“是北番來使……與青衣大人發生了衝突。”


    杜薇聽到這話,心裏的浮起的第一個念頭便是:不可能!


    青衣辦事向來謹慎,怎麽可能會與北番來使發生中突,就算是對方先挑釁在先,他也定會隱忍不發。


    “你說得清楚些。”杜薇急道,“青衣現在何處?”


    “正在外麵。”


    這侍衛顯然並不常進來迴話,所以她問一句,他便答一句,還沒一會功夫杜薇就煩躁起來。


    “我出去看看。”她對風暮寒道。


    風暮寒鳳眸微凜,顯然他是極不願意讓她此時出去的。


    杜薇見他頻頻蹙眉,知他是被身上傷痛所累,於是安慰道:“反正我也不走遠,就在院裏,去去就迴。”


    想來院中全都是他的手下,量北番他們那些人也不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動手。


    於是他輕輕頷首,杜薇這才披了赤狐裘皮大氅,隨著那侍衛一同出來。


    剛來到廊下便聽到院裏傳來賀木繪憤怒的聲音,語氣狂傲之極:“四哥,你看看我的臉,全都是讓這個賤人害的!她竟敢出手傷我,今天我便要殺她泄憤!”


    杜薇幾步來到廊下,朗聲道:“不知我們何處照顧不周,你們這些遠道的貴客竟然要在威武將軍的院子裏動手殺人?”


    院中,賀木景然與賀木繪同時尋聲望過來,杜薇一襲赤狐裘皮雍容華貴,單是站在那裏便隱隱顯露出不可侵犯的氣勢。


    “世子妃?你來的正好!”不待四皇子發話,賀木繪公主搶先道:“我們本為和談而來,現在你們到好,不同意和談便罷了,竟然暗算於我。”


    “何人暗算於你?”杜薇不解道。


    賀木繪用手一指對麵,“就是她!她暗中放箭,要不是我躲的快,定會被射中!”


    杜薇這才發現賀木繪的臉頰上有一道血痕,像是利器擦過時留下的。


    轉頭去看賀木繪對麵,杜薇不由得愣住了。


    青衣跟李細君正雙雙站在那裏,李細君小臉漲的通紅,手裏還握著一把小號的金纏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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