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這些年來,多少比她說的難聽的話他都聽過,但是都沒有聽進他的心底,隻有她的話讓他覺得不甚傷人。


    然而,他不知道的有多少事情掩藏在時光的背麵。


    看著江明夏在她的視線中消失,她的心難道真的不會痛嗎,不痛是假的。她蹲下來捂住自己的心口,哪裏就像心被活生生地挖下了一塊,血淋淋地疼。手背擦過臉頰上不曾存在的淚痕。黎爸爸的話猶記在她心中。


    那個男人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沒有了平時對她指手畫腳的兇惡模樣,他的臉上的橫肉消瘦得寥寥無幾,語氣盡是哀傷和懇求。


    “薇薇,爸爸求求你了,你和那個小子分手,就當是爸爸對你最後的苛求,那樣的窮小子給不了你幸福的,你還小,人生的路長著呢。爸爸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別讓爸爸死不瞑目,求求你!好不好?”


    她不能拒絕,醫生對她的醫囑猶在她的耳邊。


    病人現在是胃癌晚期,請保持病人的心情暢快。盡量能拖多久就多久吧。


    醫生的歎息就像是敲響在她耳邊的鼓聲,把她震得心神晃蕩。她從未想過,生離死別會來得那麽地突然


    他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啊,她怎麽會不盼著他好啊。


    黎薇薇捂著嘴,眼角發紅,“好,我和他分手,你好好的,爸爸,我要你好好的。”


    直到她的腿蹲麻了,才迴過神來。她知道,她沒有因為失戀而難過的時間。


    她還要照顧爸爸。


    在和江明夏分手之後的日子,黎薇薇很忙碌。黎爸爸最近消瘦地厲害,已經吃不下什麽東西了,靠著打點滴啊度日。她的內心很恐慌,很絕望,那種黎爸爸隨時會離開她的無力感深深包圍著她。


    她很想傾訴,但是突然發現可以那個人已經傾訴的那個人已經不在她身邊。


    在她照顧黎爸爸的這段日子裏,父女倆的關係得到了空前的修複。


    黎爸爸說,他很後悔。他有一個全天下最好的女兒卻不知道珍惜。從小到大沒要好好陪著她。沒有為她做過一頓飯,沒有開過她的一次家長會,沒有分出時間帶她去遊樂園,隻會責怪她,隻會把她趕出家門。


    黎爸爸對黎薇薇遺憾很多,但是躺在床上虛弱的他已經沒有了彌補的可能性。人之將死,才會明白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吧。


    說著說著,黎薇薇流淚了。


    她明白黎爸爸不是一個好丈夫,忽視妻子,她媽媽和別人走了,黎爸爸也不是一個好爸爸,不會關心孩子,所以她叛逆不歸家。


    但是他始終是她的親人啊。他不關心她,但是他從來沒有在物質上虧待過她。至少她平平安安地長大了。


    當他明白自己要做一個好父親的時候,為時晚矣,已經沒有了再重來的可能性。


    黎爸爸走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安詳。他的身後事在生前就委托好給葉言的爸爸為他張羅。黎薇薇的眼淚已經在這段日子被流幹了,她為他得到解脫而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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