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誌聞言看迴她,十分愜意走至窗邊,淡然朝下一瞥,“是方慧。”


    謝往生整個心仿若被抽空,她什麽也顧不上往下跑。


    底下已圍著黑壓壓人群。


    她撥開人群,視線內,方慧扭著頭,四肢呈詭異線狀躺地上。


    她口中一灘粘稠絳紅色血液不斷外湧,她雙眸圓瞪,似心有不甘。


    旁邊,周曼如一手撈著方慧腰側,吼的撕心裂肺,“媽,媽……你醒醒啊,媽……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她胡亂捂著方慧腹部,“救護車馬上就來了,忍忍,媽……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來了……”


    稍幾秒,人群後方傳來救護車聲音,人群自動退讓,幾名醫護人員過去,十萬火急把方慧抬上救命擔架。


    周曼如急匆匆隨著,上救護車之前,眼神掠過謝往生,肅肅沉沉。


    人群中,突來一隻強勢臂膀,扯住謝往生,把她往外帶。


    “你先離開,等會記者肯定會聚到這,白家會成為懷疑目標,這事應該是衝你母親。”


    霍梵音結實小臂攬著她腰,把她塞入一輛黑色方頭賓利裏。


    謝往生尚未說話,霍梵音已命令。


    “開車!”


    低沉一句,司機發動車子。


    果不其然,如霍梵音所料,第二天,新聞上開始出現方慧死亡的消息,采用的字眼都是諸如‘離奇’‘惡勢力’‘懸案’之類。


    同時,周曼如也出現在鏡頭中。


    她以一副受害者姿態哭訴,“我母親公司是一股新興勢力,幾個月前有人大肆收購公司股票,昨晚是我母親作為第一股東首次舉辦慶祝晚宴,偏偏當天出事了,我母親不可能一個人走到頂樓自殺,她在內場發言還挺興奮的,我不知道這裏麵有多少陰謀……但是她肯定是被謀殺的……”


    說到此,她有些泣不成聲。


    記者趕緊安慰,鏡頭拉迴主播間。


    主持人總結,“就目前來看,這件案子疑點重重,顯然,這是一宗商業謀殺案,後續詳情,我們將為您跟進報道……”


    關掉電視,謝素神色淡淡清清,“生生,老祖宗傳話,我得迴廣東一趟。”


    謝往生覺得古怪,探不清這什麽意思,欲開口問,便聽謝素率先道,“白家知道方慧死的事我被懷疑,傳我迴去問話,這次的事不簡單,肯定蓄謀已久。”


    “是內鬥嘛?”


    謝往生笑了笑,不予否認,“等媽媽迴來!”


    謝素一離開就是三天,期間,謝往生給她打電話,謝素也隻寥寥幾句,‘媽媽在忙’,‘等會再說’……


    謝往生異常擔心。


    方敵川這幾天在外周旋,無法摻和白家事。


    加之,黑道有一條不成文規矩:不是你的蘿卜別挖那個坑。


    大的幫族之間有一個共同組織,但這組織僅限交換資源,其餘的,各掃門前雪,各管瓦上霜。


    戰戰兢兢度過三天,謝往生精神繃至極致。


    偶爾,霍梵音發來信息,大多關於方慧事件的進展。


    第四天,謝往生實在坐不住了,她打算迴廣東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方敵川第一個攔住她,“你迴去根本沒用,你母親比你更懂得應付白家那群人。”


    謝往生眸中頓現不悅,但聽方敵川緩緩道,“我知道你擔心媽,可白家人際關係很複雜,現在白堯,白雲飛都是大禍害,你爺爺白術(zhu)更是操的一手好盤,你迴去無濟於事。”


    謝往生不著痕跡垂眸,繼而抬眸,對上方敵川充滿焦急的清銳眸光,“她不應該一個人過去廣東。”


    方敵川微抿唇,“羅雲墩也過去了,真要有什麽事,她肯定會先發消息過來。”


    彼時,謝往生心事重重,並未詳細再說,心頭一股憂慮卻始終得不到緩解。


    下午,她手機上傳來一條信息:生生,你來一趟山西入河北高速路口。


    閱完信息,謝往生下意識打過去電話。


    電話卻被掛斷,迴以信息:我現在不方麵說話,隻能發信息。


    謝往生立馬打電話給羅雲墩,未接。


    她心頭有些急,找了謝素平時最信任的一批人問詢謝素有無交代什麽,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素姐要我們做好本分事,其餘的,別管!


    一圈下來,她心頭一動,張羅一批保鏢隨自己前去高速入口,又交代幾句方敵川。


    汽車剛駛離北京,霍梵音打電話過來。


    “周周兒,你是不是出北京了?”


    “對,我現在快到河北,準備去山西。”


    “一個人?”


    “還有保鏢。”


    “寶貝兒,你想一下,最近出這麽大事,你母親迴廣東,怎麽會從山西入京?”


    謝往生腦子裏冷不丁蹦出‘陰謀’這兩個字。


    但也無暇顧及,謝素是她母親,她必須得管。


    “我先看一下到底怎麽迴事,還得幾個小時,你不用擔心,隨行的有十幾個保鏢。”


    霍梵音沉一口氣,“寶貝兒,我現在出發,總軍區離高速入口很近,別輕舉妄動。”


    “好!”


    一個字,表達了對霍梵音無盡的信任。


    霍梵音一句承諾,她心頭便壓著泰山。


    一路上,霍梵音每隔一段時間聯係她一次,以確保她安全。


    車子快駛入山西境內,開車的司機問詢,“大小姐,要不要聯係夫人?”


    “我們下高速先找一找,找不到再聯係人。”


    待車子下了汾邢高速,入眼觀去,果真,一輛黑色別克停在路邊。


    司機把車子開到離別克十米遠的距離,對身後謝往生旁邊的保鏢說,“三兒,看我手勢,一旦不對勁,你們立馬撤離。”


    保鏢扶著駕駛位椅子,眺望一眼,“大哥,那輛別克遮的嚴嚴實實,看不清裏麵情況,你要小心點。”


    司機點頭,推門下車,往別克走近。


    十分鍾後,司機折返,“大小姐,是大老爺和夫人,大老爺讓您坐他們車裏。”


    心念電轉間,謝往生蹙眉,這事有些不對勁,為什麽好端端讓她坐他們車裏?而且她母親發信息叫她來高速入口到底幹什麽?


    分析至此,謝往生莫名不安。


    司機提點,“大小姐,我送您過去。”


    謝往生點頭,隨司機過去。


    別克車門打開,露出白家長者白術那張慈祥的臉。


    “生生來了啊,進來吧。”


    謝往生神經一緊,內心愈發惴惴,“爺爺,您怎麽也來北京了?您們這車裏坐了好幾個人,有點擠,我還是坐來的那輛。”


    視線往內,卻沒看見謝素影子,謝往生又再往裏探頭一公分。


    “我媽呢?”


    白術不易察覺微斂瞳仁——心術不正。


    “你媽她在後座睡著,今天有些不舒服,你要不要上來看看她?”


    心思飛快轉動,謝往生踩一隻腳上車,另一隻腳還沒踏上來,手倏地被一個瘦骨嶙峋卻又強勁有力的指骨抓上去。


    接著,門一拉,謝往生被關在車內。


    白術對車外的司機說,“你開車跟著大小姐。”


    司機即便心有疑惑,但此處白術為大,不得不從。


    未等司機跑迴車裏,別克便發動,謝往生懷著擔憂往謝素身邊走,“媽!”


    她碰了碰謝素,謝素未應。


    這時,旁邊一個巋然不動的男人把謝素扶起來,讓她佝僂著半個身軀,手掌作刀狀,對她後背一拍,幾下之後,謝素一口嘔出一個渾潤的白玉。


    一口卡著的氣也出來了。


    她齁著嗓子重吸一口氣,驚恐的看著謝往生,“生生,你怎麽在這?”


    稍一思索,謝往生確信出事了,而且還是內鬼,亦或者說白家大老爺在耍詭計。


    謝往生迂迴打太極,“奧,我好幾天不見你迴去,心裏擔憂,恰好你發送一條信息給我讓我來接你,我就來了,難道這信息是爺爺發的?爺爺,你們這一趟,還怕找不到迴北京的路嘛?”


    白術牽了牽嘴角,道,“你這個狐狸鬼頭孫,要真是我孫女就好咯,可惜啊,始終不是白家的人。”


    幾句話,雖笑著說,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測測感。


    仿若漆黑的夜,你正在行走,突來一股冷風,叫你毛骨悚然。


    白術尾音剛落,謝素連個停頓都不給,直接問出,“白術,你想幹什麽?你要是對生生動手,我不會放過你,隻要我出事,你大兒子別想活著,我讓你連他的屍體都見不到。”


    縱然情深,此刻亦狠。


    也讓謝往生漲了一分見識。


    她以為這麽多年,母親在白家是因為對白撤的一份真愛。


    未想,刀子柄一反,竟是捅人的利器。


    始料未及,白術唇邊笑意驀然僵住,“謝素,真有你的,白撤昏迷十年了,你以為我還會在乎他那一具屍體?那個不孝子,不要也罷,我有堯兒和雲飛就行了。”


    謝素不由神色一肅,“虎毒不食子,狗改不了吃屎……老爺子,您狠。”


    間或,謝素向謝往生投來眼神,謝往生會意一笑,往窗子邊挪幾分。


    駛了約莫二十分鍾,一輛黑色迎反方向駛來,即便隔著防護帶,謝往生依舊看清那車牌號:霍梵音。


    她對著那邊狠狠一口,“梵音,梵音……”


    然而,迴應她的是駛遠的車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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