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晃而過。


    很多東西,也變了!


    左禾舅和趙佳圻結婚,且,有了兒子。


    暖春已至,霍家院子裏那株紅石榴長出紫紅嫩芽。


    這天,左禾舅掐抱著兒子去霍家串門。


    舅舅伴隨,執著奶瓶。


    小家夥看到霍梵音,張口,舌頭一嗦一嗦往外吐。


    左禾舅‘嘶’一聲,“鄴闡,看到幹爹這麽開心?讓幹爹抱你。”


    說著,稍傾小家夥身體。


    小家夥‘配合’著伸手,霍梵音淡笑著接去。


    剛入懷中,小家夥雙腳一蹬,口水直接垂落至霍梵音肩側襯衫。


    霍梵音睥睨一眼,“禾舅,給他擦擦。”


    左禾舅笑出聲,“我兒子,什麽都不會,隻會淌口水。”


    精壯手臂伸去,拿著口水巾替小家夥擦拭。


    舅舅揶揄,“本以為你得三十以後才結婚,沒想到一晃,兒子都五個月了。”


    左禾舅剔舅舅一眼,散漫不羈,“你不懂,這叫謀略,不生孩子,綁不住趙佳圻,生完,她掉價,能隨便折騰。”


    舅舅頓覺好笑,“你這腦瓜子……”


    說說鬧鬧,幾人進入正廳。


    霍梵音替小家夥翻了個麵,讓他站桌子上,“你倆過來有正事?”


    舅舅率先應承,“上級讓我們調查白家。”


    “白家?廣東的白家?”


    舅舅點頭,“你也知道,白緣乘,我們在蘭州遇過他,北京也遇過,白家生意活躍於東南亞,粵、閩、澳,最近,白緣乘北上,和很多一線官員來往頻繁。”


    左禾舅擴充,“三月份上麵開會,官員清廉這一塊得提前嚴控……原本,白家這事不歸三處和總軍區管,但紀檢監察部說白家來往官員大多隸屬三處,讓我們先摸底。”


    霍梵音扯過口水巾,又替小家夥擦一遍口水,“白家當家的是個女人?”


    舅舅嘖嘖稱讚,“對,這女人叫‘謝素’,真別說,她手腕高明,做事幹淨,白家在她手中不斷茁壯,可以說,她是少有的女強人。”


    左禾舅隨手撿一顆花生米,撂口中細嚼,“她做事有分寸,是一些男人無法比擬的,所以在道上名號挺響,對了,我前幾天看過她照片,覺得她長的很像……”


    ‘周周’兩字差點脫口,好在左禾舅生生吞咽迴去。


    愣幾秒,他遮掩道,“兒子給我抱抱,別看他小,特重……鄴闡,讓幹爹今晚去我們家吃飯,好不好?你問問幹爹?”


    左禾舅撇一隻手抓小家夥肉唿唿下臂,對霍梵音擺擺。


    霍梵音未應,卻是舅舅先開口,“吃飯?禾舅,你這貓膩不少啊。”


    左禾舅眯眸,“別寒磣人,我犒勞我老婆生了這麽個小可愛,請廚師做些菜品。”


    霍梵音聽罷,訕笑,“好。”


    待兩人離開,霍梵音迴歸靜寂。


    一會兒後,手機傳來一條信息:梵音,今晚過來嘛?上次的沉紅色繩子落這了。


    霍梵音蹙眉,麵無表情:今晚有事,不去了。


    那邊,傳迴:好,等你下次過來。


    這發信息的是霍梵音字母圈玩伴,也是這兩年他縱情的女人之一。


    傍晚,舅舅過來接霍梵音。


    車子行至崇明路,有點堵。


    霍梵音百無聊奈瞥向窗外,就是這一瞥,唿吸完全被剝奪。


    他瘋了樣推開車門,跑向不遠處。


    舅舅猝不及防,捶了拳方向盤——‘該死’,匆匆下去追。


    視線內,霍梵音已停駐,他雙臂圈著一個女人,女人埋著頭。


    從舅舅角度可以窺見女人頭上淺紫色鏤空華麗發帶。


    很快,兩個身穿西裝的高壯男人小跑到女人身邊,“謝小姐,您有沒有受傷?”


    女人搖頭。


    舅舅趕緊用胳膊拐了拐霍梵音,“梵音,你幹什麽?”


    霍梵音定定站著,眼睛黑漆如深水,粗糲指腹試圖觸撫女人臉頰。


    女人掙了下,“把他拉開。”


    兩個男人中,較高的嚴肅開口,“先生,請您放開謝小姐,否則,我們就要動手了。”


    見狀,舅舅趕緊製止,“梵音,你瘋了?趕緊鬆手啊。”


    霍梵音心髒驟然裂開一條縫,“舅舅,她……”


    話音尚未落下,兩個高壯男人便動手。


    失神間,女人被兩個高壯男人護走,較高的那位帶著女人往幾步之遙的一輛奔馳。


    一股恐懼從五髒六腑蔓延開,霍梵音風馳電掣般跑過去,擋開欲關的門,“等一下。”


    較高的男人欲再次動手,女人揚一隻手,“等一下,趙然。”


    霍梵音有些失神,女人手指上,戴著一枚明晃晃的訂婚戒指。


    他腦子嗡鳴一片,“周周……”


    女人平靜道,“你認錯人了。”


    霍梵音倏地拉住車門,手指摁得發白,“周周——”


    聲音湍急,叫人害怕。


    從後而來的舅舅凜了凜,心思一橫,與霍梵音‘沆瀣一氣’,穩住車門。


    當女人那張同周周八分相似的臉映入眼簾時,舅舅倒抽一口氣。


    霍梵音眸底赤紅,似乎有人在剜他的心,瞬刻便能滴血。


    他強勢把女人從車內掐出,裹緊她整個身軀,“周周,周周。”


    仿佛下一秒,女人便會消失。


    女人未顯驚慌,唇瓣輕撥,“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周周,我叫謝往生……抱歉……我未婚夫不會喜歡我與別的男人當街摟抱。”


    霍梵音充耳不聞。


    謝往生清澈雙眸朝下,“放開我,好嗎?”


    周周聲音軟媚,她的,性感至極,似有若無,若來自靈魂深處的窒息。


    不瞬,霍梵音斂著瞳仁,“讓我抱著你,周周。”


    說話間,他視線從頭到腳,一絲不落瞅遍謝往生。


    幸而,舅舅理性尚在,他瞅出端倪,背脊僵直,“梵音,她不是周周……她是謝往生……”


    霍梵音收緊手指,一寸,一寸,箍住謝往生腰身,“不要再離開我了,不要再離開我了……”


    謝往生垂在身側的手微顫一秒,而後,恢複原樣。


    “先生,請您放開,我還有事。”


    眼見兩個高壯男人忍無可忍,舅舅趕緊狠勁拖拽霍梵音,“你醒醒,她隻是和周周長的相似的女人,她的嘴唇明顯和周周不一樣,你看清楚,霍梵音……你醒醒……”


    不知過了多久,霍梵音頹然撤開。


    謝往生定幾秒,轉身,頭也不迴鑽入車內。


    車子緩緩行駛,謝往生往後觀一眼,收迴眼神。


    開車的司機問詢,“謝小姐,您還好嘛?”


    謝往生淡淡一笑,“我沒事!”


    司機狐疑,“謝小姐,您流淚了。”


    謝往生不應,倚著車窗,低喃,“太久了……心都碎了……”


    司機關切道,“謝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今天發生的一切別告訴我母親,謝謝。”


    待車子消失,霍梵音眸光輕閃,“舅舅,查一下這個女人的信息。”


    舅舅豎耳凝聽,“梵音,周周已經死了,那個女人,純粹隻是像而已。”


    霍梵音絲毫不理。


    從路上至左禾舅家,霍梵音一言不發。


    見他這模樣,左禾舅頗慮,遞一個眼神給舅舅,舅舅湊他耳郭細解一番。


    左禾舅深深擰眉,“真有這事?”


    霍梵音唇線抿一條直線,嗓音沙啞,“她叫謝往生……謝往生,霍梵音……這名字是一對,一對。”


    左禾舅肅沉臉色,“梵音,我現在就查,半個小時就能查清這女人底細。”


    兩人都怕霍梵音再出事。


    逝去的周周對他來說,是禁忌,也是向往。


    能引他走向巔端,也能,引他走向沉淪。


    僅二十分鍾,左禾舅便和舅舅通過車牌號,姓名,查到所有信息。


    從室內出來,霍梵音斜靠躺椅,隨性闔眸。


    安靜幾秒,左禾舅歎息,“那女人確實叫謝往生,來頭不小,是白家老大謝素的女兒……剛從利物浦迴來,而且……”


    左禾舅欲繼續,但聽霍梵音語音飄渺,“禾舅,她是周周,是老天爺可憐我,把她送迴來……禾舅……”


    心一沉,左禾舅閃爍眸光,“她不是周周,她是謝往生,梵音,她有未婚夫,聽說四個月後舉行婚禮,和白家關係好的一批高官早已收到請帖。”


    他聲音有些揚高,屋內的趙佳圻聽到,倉促跑出來。


    “禾舅,你在說什麽?什麽不是周周,是謝往生,謝往生是誰?”


    左禾舅十分煩躁,良久不抽的煙被他從兜裏抽出一根。


    為免趙佳圻不適,他走遠了些,在院子裏抽。


    青灰煙氣繚繞,趙佳圻走過去,一把撥開煙,“禾舅,你的話是什麽意思?謝往生是誰?”


    左禾舅蹙眉,“霍梵音在街上見到一個和周周長的很像的女人,她叫謝往生,是廣東白家的女兒,白家是有名的黑白通吃的榔頭。”


    三言兩語證明不是周周。


    趙佳圻紅了眸,心不在焉,“奧。”


    轉而往屋內走。


    左禾舅撿起地上的煙,複吸一口,“得,又一個傷心的了!”


    沉默一會,霍梵音眼風懶散掃一眼左禾舅,“她手機號多少?”


    左禾舅有些無奈,“梵音,你想幹什麽?騷擾別人?白家可是最近接受調查的對象,她是個快結婚的女人。”


    霍梵音輕笑,“禾舅,我想她……老天爺讓一個長相差不多的女人出現在我麵前,我隻想查清楚,到底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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