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寵炎一張臉,罔知所措。


    內疚,失落,恨意,陰雲密布。


    驍權雲淡風輕道,“寵炎,你和周周反水不收,雖說她是我驍權的女人,但你該負責就得負責。”


    驍寵炎神情炎烈,三兩步過去,扯著周周拉到身後。


    稍低頭,複而抬起,“驍權,少在我身上幹齷齪事。這個家,老子不待了,你愛怎麽滴怎麽滴。”


    倏地拽著周周往外。


    走至門邊,陰鷙迴眸,忽而以‘橫掃千軍’之勢跑向驍權,拳頭狠狠砸向他鼻梁。


    用勁狠,用勁烈。


    仿若‘千愁萬恨’。


    砸完,喘著憤懣,“有你這樣的爹,我一輩子抬不起頭。”


    驍權晃悠幾下,捂著鼻孔。


    驍寵炎冷簌簌唾棄,“滾一邊去。”


    隧,頭也不迴拉緊周周往樓下邁。


    這時的驍寵炎,狂躁,熱血。


    像閃電,以炸裂之姿響徹整片天空。


    周周一言不發跟著。


    兩人剛從驍家離開,在陽台觀望良久的驍合返迴屋,不鹹不淡道,“雲雲,你過去給爸爸處理下傷口。”


    言畢,率先走向驍權房間。


    驍權鼻孔尚在流血,見到驍合,悶氣橫生,“出去!”


    驍合頗具深意反擊,“您在為弟弟鋪路,可惜啊,他不領情。”


    一語戳穿。


    真乃,‘老謀深算’一份子。


    驍家兩位公子,一靜,一動。


    驍合由小心思沉斂,三十多年‘平淡人生’純在‘修煉’,如今,他一手‘陰毒’心思已達爐火純青。


    驍權投眸望去,渾身一顫。


    那與自己相似的眼神,相似的作風,簡直——另一個驍權,頂尖滴驍權。


    他不想被驍合洞穿,更不想醜態百露。


    啐口罵道,“我讓你出去。”


    這時,孫如雲進來,“爸爸,我給您處理傷口。大清早聽見您和寵炎吵架,再氣,也別把火撒驍合身上啊。”


    驍權不苟言笑,“別廢話,處理完立馬出去。”


    頃刻間,驍合臉泛決然,“對了,告訴您一件事,您的計劃落空了,他倆什麽都沒發生。”


    驍權才坐下的身體如彈簧彈起,“你說什麽?”


    驍合長籲一口氣,“我想保護的人,不能被您毀了。”


    驍權雙眸圓瞪,單手指著驍合,半天吭不出一聲。


    一出‘大戲’,就這麽毀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雀’竟是自家大兒子。


    悲啊,悲啊。


    車子駛進市區,驍寵炎停了車,煩躁搓著臉。


    晌久,悶著嗓子,“周周,對不起,是我沒用,昨晚要是霍梵音,肯定能把你救出去。”


    霍梵音?


    周周心頭微澀,是啊,要是霍梵音在……


    就好了!


    可,誰也不是他。


    思緒間,手機響了。


    她看也未看摸過來,霍梵音聲音‘從天而降’,“在哪?”


    適才沒有的委屈,沒有的心酸。


    通通冒出來。


    “我在合歡路,路口。”


    霍梵音輕易聽出不對勁,“待著,我接你。”


    一句話,網住周周搖搖欲墜的心。


    兩人通話中斷,驍寵炎自嘲,“女人對喜歡的人總是很寬容,不喜歡的,做什麽都是錯……也怪我沒有那個能力。”


    周周搖搖頭,“寵炎,你知道霍梵音愛宋阮芝。無論昨晚發生什麽,忘了,行嗎?”


    此時此刻,她依舊迷惘。


    從驍家出來太倉促,容不得她多想。


    倘若真發生什麽,錯在驍權。


    她不會怪驍寵炎。


    周周視線一直凝著窗外,霍梵音剛從十字路口駛來,她便看見了。


    當那抹高大身軀從車裏出來,她沉著氣跑出去,不顧紅燈,穿越斑馬線。


    霍梵音眉頭擰的很深,小跑著過去,抱住纖細的她,半摟半攬往另一邊。


    行至路邊,周周抓住他大衣,“還好,你在這。”


    霍梵音拍拍她的背,“你怎麽了?”


    周周喘著氣,不做迴應。


    霍梵音俯低下顎,把她的臉從懷裏掏出來。


    她抖著睫毛,垂著淚,抿著唇。


    除了委屈,還是委屈。


    你細著看她,她細著看你。


    淚,一顆顆掉。


    掉的兇狠,掉的迅急。


    霍梵音知道,她真遇著事,繃不住了。


    平時大妖大美,煙消雲散。


    握緊她手指,“我先帶你迴家。”又撥開她發絲,“這藥,算是白擦了。”


    周周嗆了口氣,“寵炎在那邊,我和他一起來的。”


    霍梵音摳了下她鮮紅的唇,“你先去對麵等我,我讓驍寵炎跟著。”


    周周點頭,“好。”


    慢慢,往霍梵音車子方向走。


    霍梵音走幾步,迴頭,目視著她的背影,心頭突生一股難以言狀的煩,禁不住喚著,“周周。”


    小跑至她身邊,重新裹緊她的手,“我送你過去。”


    多年後,左禾舅問霍梵音:你什麽時候對周周動心的?


    那時,霍梵音笑道:或許是牽她過馬路那一刻。


    那時,他才明白,他對她的愛,像傾盆大雨,由外至內,濕透他整顆心。


    那時,他卻再也無法告訴周周,我愛你,我想你。


    把周周塞進車裏,霍梵音沒再過去,一通電話打給驍寵炎,讓他跟著。


    車子行了段路,周周緊緊縮在座椅上。


    霍梵音不得不騰出一隻手,“別擔心,我在你身邊。”


    周周心尖微顫,雙手抱著霍梵音伸過來的手。


    霍梵音眸底鋪了層霜,“你睡一覺,到了我叫你。”


    周周點點頭,靠著座椅,慢慢闔眸。


    車子停在別墅前,霍梵音卻是沒叫她,輕悄悄抱她出來。


    周周毫無預兆醒來,“放我下來吧。”


    霍梵音沒鬆手,“我抱著。”


    她一身狼狽,一臉傷,包括,透過領口若隱若現的吻痕,像針,刺透霍梵音心髒。


    霍梵音片刻沒停抱她上樓,“我給你做份早餐。”


    旋即,捋捋袖子,下樓。


    客廳,驍寵炎泥塑木雕般立著不動。


    霍梵音冷著音調,“站著做什麽?找個地方坐下。”


    驍寵炎和他有嫌隙,這刻,卻大大改觀。


    他以為霍梵音高高在上。


    以為他疏離淡漠。


    未想,他也有溫情。


    更未想,他會把一盤意大利麵端到自己麵前。


    怵怵吃了口,味道不錯,便瞅了眼霍梵音。


    這男人,皮囊確實好,隨意那麽往椅子上一撂,五官精致完美沒話說,氣質也尊貴,女人趨之若鶩難免。


    人,確實是這樣。


    得意時,很多東西閑暇不下心來看。


    失意時,反倒看清楚。


    坐了幾分鍾,霍梵音把另份海鮮麵端給周周,再又下樓,仍是坐在驍寵炎對麵。


    問,“介不介意抽煙?”


    驍寵炎搖頭。


    霍梵音抖出根煙,夾著,先點燃,燒掉一截,薄唇再含著,“她身上的吻痕是怎麽迴事?”


    驍寵炎驀地止了動作,筷子擱正,“我幹的。”


    霍梵音視線落在窗外,瞬間轉迴,“你幹的?”


    驍寵炎胸膛微微起伏,雙手交叉,以此緩解緊張,“你很關心周周,你和她認識很久了?”


    霍梵音深吸一口煙,緩緩唿出,分明是唿氣的動作,嘴唇卻抿著,隱忍且克製。


    煙霧點點溢出,彌漫在他臉邊。


    他側臉線條亦扯得很緊。


    “的確很久,還有一個月,整好四年。”


    心頭微頓,驍寵炎從他煙盒裏掏出根煙,給自己點著。


    唇角沾上濾嘴,吸了半口便被嗆到,猛咳幾聲。


    他又繼續吸,嘴裏全是刺激嗆辣味,舌頭都發了麻。


    瞄著一桌子零散的煙灰,霍梵音將煙從他手中抽出,摁滅,“這煙,性烈!”


    寥寥幾個字。


    驍寵炎便感知和這男人差在哪。


    他能把一件刺手的事玩的遊刃有餘,比如,抽這樣烈的煙。


    他就不行。


    驍寵炎手指摁著喉嚨,“你年紀也不大,事情做的很漂亮。”


    霍梵音抖了下煙灰,“沒什麽漂不漂亮,我十七歲開始抽煙,習慣罷了。”


    未容驍寵炎迴應,霍梵音又把話題繞正,“昨晚到底發生什麽?”


    驍寵炎略一遲疑,眉眼壓低,“我爸爸幹的,他把我和周周關在一起,我倆發生關係了。我知道現在這社會男女發生關係很正常,但,我想娶她。”


    抽著的煙被霍梵音一摁兩斷,一截尚在燃燒,另一截,煙絲散落。


    “如果不出意外,你父親很快會被逮捕,你想娶她,得有資本,你拿什麽娶她?”


    驍寵炎吃麵的叉子‘鐺啷’一聲掉桌子上,“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父親很快會被逮捕。”


    “抱歉,這屬我分內工作,無可奉告,你慢慢吃。”


    丟了這麽句,霍梵音離開桌子,去往二樓。


    徒留驍寵炎一個人坐在桌子邊呆著神情。


    霍梵音一肚子火,一肚子煩,一肚子燥。


    這些情緒,進至周周房間,更勝。


    周周靠著枕頭,一副‘憂思美人’樣,霍梵音遠遠觀著,“不想吃?”


    周周不吱聲,垂著頭,眼淚順著眼角大顆大顆滴向被子。


    霍梵音沉了口氣,走過去,一手捧住她,拇指反向順著眼淚往上擦,“眼睛受傷了,別感染了。”


    周周揚唇,“你別管我了,瞎了才好。”


    她在慪氣,淒的,美的,嬌的,統統纏一塊。


    像藤蔓,勒住霍梵音。


    霍梵音扶正她,“是不是因為你和驍寵炎昨晚發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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