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盡折辱的寧遠將軍狠狠瞪了於白羽一眼,胸中怒火中燒,若是顏公主因此而責怪於他,這趟差事之後莫說高升,能保住這正五品的寧遠將軍一職已算不錯了。


    於白羽望著車隊消失在官道盡頭,又轉頭看了看尚拴在草棚邊的兩匹駿馬,心下恍覺厲天途並未真正離開。


    厲天途藏身於酒肆後的柴房一側打開錦盒掃了一眼聖旨內容,頓時心中大定。


    李埠迴京一事,看似簡單,暗裏實則錯綜複雜。


    一個為朝堂戍邊三十年,有不少戰功在身的正三品安西大都護,迴朝養老本該順理成章,再賜封個二品的閑職也不為過,若是如此滿朝文武都該無甚異議。但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必死的李埠卻因厲天途這個變數起了周折,朝堂又在臨危之際加封其從一品國公之位,如此身高位重在極少加封一品大臣的天朝可謂鳳毛麟角。要知道,當朝文臣之首、宰相劍九齡也不過是身兼尚書左右仆射的正二品大員;至於那個一直衛戍北疆、有累累戰功在身,武臣之中論資排輩不作第二人想、身兼北庭都護府大都護和幽州大都督的北冥無上,也隻是被先帝封了個正二品的上柱國而已。這讓論戰功遠遠稱不上卓著的李埠如何承受?


    宣旨使團尚未離京,遠在西域的厲天途便收到天玄都密報,李埠調離安西,自己接任安西大都護一職已無異議,但李埠到京如何安置確是個大問題,朝中不少重臣甚至上奏要求李埠告老還鄉,如此豈不寒了安西數萬將士之心。


    厲天途暗暗鬆了口氣,最終的結果還好,以一品國公之尊接替正三品刑部尚書之職,這在之前已有先例。


    再次見到靠在馬腹上麵無表情的於白羽,厲天途忽覺有些歉意道:“白羽,你不問問我剛都幹了什麽。”


    於白羽搖頭,翻身上馬道:“白羽本就是來配合大人的。”


    厲天途碰了一鼻子灰,自言自語道:“這次多虧了你那麽引人注目,否則我又怎麽能暗中偷走聖旨。”


    馬上的於白羽身子一個趔趄,差點跌下馬背,嘴角一陣抽搐道:“聖旨有那麽好盜嗎?”


    ?兩人披星戴月趕迴西州城附近,又在北蘆葦蕩分開。


    ?西州城下西北方向依然不見一兵一卒,厲天途心中不覺有些感謝雲天丞,有了這精銳的伏兵一千,在這殺人如割草斬麻的邊疆戰場也算給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厲天途輕車熟路自北麵入了西州城,先到城中心安西都護府,卻不見李埠影子,問了衛兵才知道李埠正在南城門巡營。


    這幾日城外的吐蕃大軍隻是在東城門和南城門外擺上軍陣,操練揚威,並無一絲攻城征兆,讓守城的天朝軍隊百思不得其解。


    李埠皺眉望著軍容鼎盛的吐蕃大軍方陣擺出各種花樣,實在猜不出陵佑葫蘆裏賣什麽藥。為此,老大人已經三天三夜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李埠隻要一閉上眼,便會想起吐蕃放著正事不幹光擺些花架子究竟有何陰謀。


    令狐無辜、宮圖、秦覽和其他幾位將領站在李埠身後,也都是滿腹疑惑,沒有人能看出吐蕃人的用意。


    厲天途騎了一匹快馬神色匆忙來到南城門下的護城河邊,眼見安西都護府大部分將領都在,心下決定就此宣了聖旨,讓李埠退無可退。


    眾人聽得馬蹄聲響,俱都轉頭迴望。


    李埠見是厲天途,心下大定,笑罵道:“你小子這幾日去了哪裏?老夫還真以為你被陵佑的二十萬大軍嚇成了軟蛋,獨自逃了。”


    厲天途也不羞惱,微微一笑道:“大人都還沒走,屬下哪敢離開?”


    厲天途下馬瞭望河對岸吐蕃鼎盛軍容,低聲道:“大人,陵佑的厲害從涼州之戰就可以看出。這次吐蕃兵力又兩倍於烏朗,我們西州又是孤城一座,吐蕃可謂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此戰神仙難救!”


    李埠長歎口氣,無奈道:“我又豈能不知?這次敗亡隻是時間問題。在烏朗鐵蹄之下,老夫還有自信若是糧草充足可堅守一年以上。可換作陵佑領兵,半年隻怕已是極限。我這戰時加封的太子太保,一品國公之銜,看來不拿命換是不行了。”


    老帥神色堅韌異常,身上戰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英雄盡顯落寞。


    厲天途身臨其境,看的鼻子一酸,方才想起來此的初衷,心下安慰了不少,肅聲道:“安西大都護李埠接旨!”


    李埠一愣,隨即想到厲天途不可能造假,撩起戰袍單膝跪地道:“老臣李埠在。”


    身後眾將跟著跪倒一片。


    厲天途宣下聖旨,著太子太保、一品安國公李埠即時迴京接任刑部尚書之職,其安西大都護一職由副大都護厲天途接任。


    李埠手捧聖旨,不覺老淚縱橫,戍邊三十年終於等來了迴朝的聖旨,卻偏偏是在這個時候。久經沙場的老帥口中不由喃喃低語道:“老臣死而無憾了。”


    厲天途心覺不妙,反問道:“大人,皇上著你即日迴京,你莫非想抗旨不成?”


    李埠苦笑道:“厲都護,本帥一把老骨頭了,可沒有你那身上天入地的修為,如今吐蕃把西州城僅有的兩個出入口圍個水泄不通,老夫便是想出去也難。”


    厲天途深吸一口氣,淡笑道:“大人,你放心把安西都護府和西州城交給我厲天途吧。至於離城之事,我來安排。”


    李埠緊緊盯著厲天途,眼神似刀,但隻是刹那,便失掉了刀的鋒銳,轉而溫和似風,歎氣道:“不知為何,老夫怎麽感覺落入了你小子提早設好的圈套,幸虧老夫知道你對這安西大都護一職毫不在乎,否則的話老夫真以為你是來專門奪權的。”


    厲天途失笑,淡淡道:“大人就當我是來奪權的吧。”


    “隻是...”李埠突然拉長了嗓音,低吼道:“若你是讓老夫猶如喪家之犬逃離西州而去,本帥決死不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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