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兒迴到六安,在床上躺了大約上十天的光景,腿上的傷便差不多好了,又可以下地走動了。

    芊兒是個閑不住的姑娘,也是個古道熱腸之人,除了家裏家外的活計外,凡是三親六眷左鄰右舍誰家有點什麽事,隻要招唿一聲,她都願意跑過去幫忙。別人也都樂意找她。

    芊兒家在城中有一個親戚,是芊兒的姨父,也就是開雜貨店的那位徐三。徐三的老伴因饑餓而死,幾個子女亦不在身邊。因而,芊兒一有閑空便常過去照應一下,送點新挖的野菜,還把自己做的布履送給這位姨父,讓老頭兒賣幾個銅錢聊補無米之炊。那日劉慶所買的那雙布履,做工甚是精細,便是芊兒的手藝。

    一日,芊兒又拎了幾雙布履來到徐三家裏,恰巧徐三出門去了,不在家中。六安城裏,但凡貧窮人家,外出時門上一般多不上鎖,正所謂‘家貧不怕賊偷’也。

    芊兒見屋裏的地髒了,便尋了把掃帚掃了掃。見床上的被褥髒了,便將其拆下準備漿洗。不料被麵一拆開,裏麵竟露出幾張舊羊皮來。芊兒正納悶,細一瞅,卻見這些羊皮上密密麻麻地寫上了許多小字。芊兒雖跟王後學習讀書識字,但畢竟識字不多。有些字認得,有些字認不得。但那上麵的數字倒是認的不差。芊兒認真瞅著這張舊羊皮,覺得其中大有蹊蹺。

    恰在此時,徐三迴到了家中,見芊兒正拿道著那些羊皮發怔,微微一驚,道:“芊兒,別弄它。”

    “大姨父,這是什麽?”

    徐三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這是別人放在我家的。”

    “別人?誰呀?”

    徐三歎了口氣,道:“你就別問了罷。”

    芊兒更覺奇怪,當然不肯罷休,又問道:“大姨父,到底是哪個呀?幹嘛不能問?”

    徐三又歎了口氣,道:“不是大姨父要瞞你,是怕你曉得了不好。”

    “沒事的,您說吧,俺啥都不怕!”

    徐三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道:“唉,真拿你沒法子!跟你說,可千萬不能說出去!這是西街窯貨店那個嚴春藏在這兒的,他教我誰也別讓看哩。”

    “嚴春?是不是一家全被殺了的那個人?”

    “不是他還有誰!唉,真叫慘啦!”

    “這就奇了?”芊兒眨巴著眼,道:“他幹嘛要把這東西藏您這兒?”

    “唉,他和我是舊交,老早以前換過貼子,結拜過的。那天,他跑到我家對我講:‘這東西很金貴,一定要小心藏好,千萬不要讓別人知曉!六安城裏,我也就信得過你徐三啦’。誰能想到,竟會出那麽大的禍事!”

    芊兒想想又問:“那他沒說這上麵寫得是什麽?”

    徐三搖搖頭,道:“我問了,他沒講。他隻講教我什麽也別問,好好藏起來就是。”

    “看來確是個金貴物件兒,說不定,嚴春一家的被害就是這物件兒鬧的!好了,那您好好收著吧。”

    芊兒迴到家裏,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同尋常。她想應該把這件事告訴管先生。於是便一路小跑到了王府,正好碰見剛要出門的鍾沮和朱然。

    “鍾大哥,管先生在府中麽?”芊兒問道。

    “不在,他搬出去住了。”鍾沮道。“看你這麽急急吼吼的,找管先生有什麽要緊事麽?”

    “那當然了!”芊兒一臉得意地將鍾沮扯至一旁,將徐三家中的帶字羊皮的事兒與鍾沮說了。

    鍾沮笑道:“我當什麽大不了的事呢,不就是幾張破羊皮麽!瞧你這麽一驚一乍的。”於是將管筇的新居告訴了她。

    管筇自任太傅後,按朝廷製度,本該另建太傅府。但管筇決意不肯,而是自己尋了處舊宅,悄悄從王府中搬了出去。

    芊兒按鍾沮說的地址,七彎八拐,找了近一個時辰,才找到管筇的家。遂將在徐三家見到的事一一告訴了他。管筇一聽大喜過望,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遂道:“芊兒,你可幫了吾之大忙啦!”說罷,便讓芊兒領路,急急趕往徐三家而去。

    約莫半個時辰光景,二人氣喘咻咻趕到了徐三家中。

    讓他們始料未及、驚悚不已的是,徐三已麵目恐怖地被人勒死在床上。那床破被子,已被撕破,那幾張舊羊皮也不翼而飛了。

    芊兒傷心不已,伏在徐三的遺體上痛哭道:“大姨夫,是我害了您呀!”。

    “唉,又被他們搶先了一步!”管筇長歎一聲,雙拳緊攥,牙齒咬得咯吱吱響。

    “這是誰幹的?這麽殘忍!大姨父可是連走路都怕踩死螞蟻的大好人呀!”芊兒哭道。

    管筇搖搖頭,道:“眼下還不好說。但肯定與那幾張舊羊皮有關!我想,此事終會有水落石出的日子!有道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為非作歹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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