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金華府。


    金華府北境有一名山,名為赤鬆山,乃是金華府內的第一名山。


    山中層巒疊嶂,清泉潺流,洞穴四布,怪石林立,環境清幽秀麗,優美如畫。


    七月流火,初入秋的時節暑氣尚未散盡,一群士子在赤鬆山上攜美同遊,好不快活。


    笑語歡聲中,不知不覺卻是走到了山腳處一座黑瓦白牆的大宅之前。


    隻見眼前的宅邸約莫有十七八進,花草林園,奇花怪石,應有盡有。


    富貴的氣派中,卻又不失清幽雅致,實乃一等一的上品園墅。


    人群中一王姓士子突然說道:“咦?這不是蘇生家嗎?為何不見蘇生一起同遊?”


    “王生慎言,此子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對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等還是明哲保身為妙。”


    王生聞言愕然,旋即輕笑道:“可是得罪了權貴?無妨,我輩聖賢弟子,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這點風骨我還是有的。”


    王生出身官宦世家,背景深厚,卻並不如何懼怕這些,反而感覺這是一個博取清名的好機會。


    論權貴,他們家也算得上是上層階級了。


    諸生聽得王生此言皆麵麵相覷,當即便有一位張姓士子說道:“蘇生並非開罪於權貴,而是……那個。”


    說著,張生用手朝天上指了指,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王生聞言臉色一變,道:“莫非蘇生是開罪了神靈?”


    “正是如此。”


    “三天前,河神祭,河伯娶妻,蘇生竟然派人打砸了河神廟,堵在神廟之前痛斥清水河神十大罪狀,惹下了彌天大禍。”


    “不錯,聽聞河神已經降下法旨:三天後定讓他魂飛魄散。”


    “子不語怪力亂神,卻也曾說敬鬼神而遠之,蘇生太過莽撞了。”


    王生聞言默然無語,旋即幹笑道:“聽聞蘇生文采斐然,本來甚是仰慕,沒想到他居然如此不智,可惜了。”


    諸生聞言頓時七嘴八舌地說道:“對呀,太過不智了。”


    “唉,何至於斯。”


    “往日裏那蘇生恃才傲物,性情乖戾,怕是我等溫潤君子太過驕縱於他,方才讓他鑄下此錯啊。”


    “聽聞蘇生散盡家仆,靜坐書齋等待天誅,現在恐怕已經遭遇不幸了。”


    “可惜啊,院試之中,又少一同道中人。”


    談論間,諸生的腳步不停,徑直越過了蘇府門前,卻再也沒人提及上門拜訪之事了。


    甚至這些口中歎息的士子,心中未必沒有竊喜,歡欣之意。


    這些都是通過了童子試,距離秀才功名隻有一步之遙的士子。


    在院試之前去一勁敵,又何嚐不是一件好事呢?


    …………


    子夜,蘇府。


    靜心書齋。


    書齋外翠竹映明月,幽石生綠苔,一陣陰風吹拂而過,平添幾分陰森恐怖之感,莫名地生出一種衰落和蕭索。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伴隨著陰風唿嘯,突兀地嘎然而止。


    書齋中,一位錦衣華服,麵容俊雅的少年仰麵倒在案幾之後,怒目圓瞪,眉心一縷濃鬱的黑色死氣繚繞在其中。


    很顯然,他已經死了。


    魂飛魄散!


    良久之後,那錦服少年眉間的黑色死氣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縷轉瞬即逝的赤紅血氣。


    “嗯?我這是在哪?”


    倏然,錦服少年如彈簧般彈射而起,身手矯健如受驚的狸貓一般,充滿了戒備之意。


    下一瞬便又癱坐在太師椅上,揉著發脹的眉心,昏昏沉沉間閃過無數的記憶。


    “重生?奪舍?”


    昏沉間,錦服少年口中模糊不清地嘟噥幾句:“怎麽轉來轉去還是叫蘇峻啊?”


    蘇峻,還是蘇峻,卻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蘇峻了。


    那個魂飛魄散的倒黴蛋也叫蘇峻,乃是大萌王朝金華府內頗有名氣的才子,也正是蘇府的主人,不僅才華橫溢,更出身富貴人家,坐擁家財萬貫。


    雖然幼年喪母,少年喪父,卻也是衣食無憂,小日子過得是十分地舒心。


    無論從哪方麵看,都是妥妥的人生贏家,主角模板。


    之所以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卻是還要從三天前說起。


    …………


    三天前,河伯娶妻。


    蘇峻自恃秉承聖賢之道,竟然派出奴仆將河伯神廟砸了個稀巴爛,堵在神廟之前痛斥怪力亂神之事,細數河伯十大罪狀。


    五陵年少多輕狂,本來也是無可厚非,誰讓他有輕狂的資本呢?


    然而這一次,蘇峻卻是提到了鐵板上,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甚至斷送了自己的生命。


    當今天下,神靈的勢力之盛,就連受命於天的大萌天子都需要忌憚三分。


    每一任天子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冊封天下神靈,許之以香火願力,賦予祂們監察天下的權柄。


    正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神靈的力量早已紮根在天下的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在,根基深厚。


    蘇峻嗬斥的清水河神雖非正祀,所轄範圍也僅是方圓十裏的清水河,卻也不是蘇峻區區一介凡人所能得罪的。


    當即清水河神便降下神諭:三天後讓他魂飛魄散,以懲戒他不敬神靈之罪。


    除非蘇峻願意傾盡家財,替祂重建廟宇,再塑金身並一生在河神道場中為奴為仆,方才可苟活性命。


    然而蘇峻卻是個性情執拗的硬骨頭,在這種形勢下依舊不肯低頭。


    迴家後當即遣散奴仆,靜坐書齋,放言恭候河神大駕,讓祂見識一下素王子孫,聖賢弟子的風采。


    結果不言而喻。


    這才有了先前的那一幕,最終被如今的蘇峻取而代之。


    這個蘇峻的來曆也並不簡單,乃是來自一個名為“地球”的位麵的穿越客。


    穿越之前的蘇峻乃是道癡一枚,一心濡慕大道,奈何生在末法時代,仙道無憑。


    不過即便是如此,蘇峻的求道之心依然沒有半分削減,走遍天下去訪名師,結高友。


    終於是讓他從雜亂無章的道藏和內家拳中參悟出抱丹之法,成為了天下碩果僅存的丹勁宗師,普通人眼裏的活神仙。


    然而蘇峻求道之心堅如鐵石,抱丹成功後卻並不滿足,一心追求道之極境,成就陸地真仙。


    就在他強行突破內家拳的最高境界:粉碎真空之時,由於抱丹太久,渾身血氣凝聚在丹田之中,肉身枯敗而亡。


    等他再一次清醒過來,便已經身處這個神靈住世,道法顯聖的神奇世界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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