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就拿著手機聽著對方的唿吸聲,沉默了幾分鍾之後我先努力的壓下心中的酸楚開口:“今天月中,月亮很好,可惜沒有星星。”


    隨後他說:“沒有星星也好,就隻有一輪明月不挺好的,至少幹淨。”


    冬天的夜空裏,星星很少。月亮清冷又孤寂的掛在夜空裏,皎皎明月的清輝撒落在大地上。


    我在西洲,他在香城,我們兩人同時抬頭看著頭頂上的月光。


    他的唿吸聲就在耳邊,忽然間我覺得他好像就在我的身邊。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手機裏的電流聲不斷地傳來,到底是他先打破了沉默,問我:“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眼眶裏頓時一熱,我努力的咽下心中的酸澀,忍著鼻頭的酸楚,讓自己的音色聽起來很平靜很正常:“好了,沒事了。”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我要迴家了,成都。”


    周勁鬆說他善於隱藏自己,打落牙齒和血吞,在意別人比自己更加多。哪怕是自己委屈也不會去為難別人。他這人愛和自己較真,他要考慮的人太多了,所以不得不逼著自己。


    我怕他難過,我不逼他。


    他能夠扛得住,我也能夠扛得住,不過分開,隔著千山萬水思念罷了。


    說完那話之後我們沒有再說話。


    要說什麽好似心裏麵都很清楚,很明白。他沉默了良久,我以為他會無聲無息的掛斷電話,但是,在許久之後他出聲說:“迴去了也好,以後我在香城,你在成都,我不會去那裏了。你也不會迴香城。悅生最近在養病,過段時間我會送他去國外,以後,我會讓他遠離你,不去打擾你。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再見!”


    “一一,以後好好地。”


    突然間眼淚就無聲無息垂下。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就要這樣流下來。腦海裏都是他的那句話:“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再見!”


    “一一,以後好好地。”


    沈柏言說的話,我都會聽的。


    我腦海裏一下子想到了他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幀畫麵,那麽多,那麽多,腦子裏麵滿滿的都是關於他的迴憶。他把我從人群裏提出來的時候,一手夾著我丟進車裏,想方設法的挑逗我的時候,變著法子來逗我的時候。


    還有他拉著我的手瘋狂跑迴家壓著我在沙發上親吻的時候。


    無數的迴憶。


    我認識他短短的幾個月,可是我卻深深地知道,他會在我的心裏一輩子。我的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我咬著唇瓣聲音卻是平靜,咬牙,一邊點頭一邊迴答:“好,你也是,你也要好好地。”


    他把電話給掛斷了,我的手機還緊緊地貼在耳邊,抬頭,看著對麵的百家燈火,依然是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剛剛的表情:“我愛你,沈柏言,永遠。”


    他聽不到那句話。


    聽不到。


    掛斷電話之後我站在陽台上失聲痛哭,怕影響到周圍的人,我握緊拳頭塞進嘴裏,牙齒咬破了皮膚,任由血液往喉嚨裏流淌。


    一邊看一邊拿了手機定機票,隔天我去醫院裏看了時微,手裏麵提著很多很多的東西,都是孕婦吃了最好的。我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周勁鬆在給時微喂東西,時微好像是很嫌棄,周勁鬆端著碗一手拿著勺子在不斷地哄著時微。時微微微的擰眉搖頭,周勁鬆似乎給她說了什麽,時微才勉強喝了。


    我看到他們兩人的剪影,立在門口靠在牆壁上。


    在門口站了很久還是護士過來的時候推門問:“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啊?”


    周勁鬆和時微迴頭來才看到我,我眼睛裏麵都是紅腫的,過去把東西放下坐下來,看到時微的臉恢複了一些圓潤。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到時微忍不住想哭,控製不住自己。周勁鬆拿了濕巾紙給時微,時微則是不斷地幫我擦眼淚。但是眼淚根本控製不住的往下掉。我的心裏麵荒涼空洞一大片,那種心酸的勁兒讓我根本就控製不了自己。


    或許是因為太難過所以也不想控製了。


    哭過了。


    我跟時微說:“中午一起吃飯吧。我請客,以後你們婚禮我去不了,這次就當是我提前給你們的賠罪宴。”


    周勁鬆看我,時微也看我。


    最後找了附近一家餐廳吃午餐,我讓服務生幫忙拿一瓶紅酒過啦,周勁鬆攔著服務生不許走:“你剛剛出院呢,折騰什麽,別喝了。酒以後有的是機會喝。”


    我搖頭,依然篤定要服務生去拿酒,隨後說:“我晚上的飛機,吃完飯就要走了。”


    時微和周勁鬆有些愕然。


    時微有些意外:“你要走?”


    我點點頭,跟他們說:“迴家,以後來成都記得找我。”


    以後,我在成都,他在香城。


    天南地北,再不相見。


    就如同他說的,你在成都,我不會再去那裏,也不會再去找你。


    他會說到做到,我也一樣。


    他有太多思量,他要顧忌蘇悅生,我也要。


    而我隻會把他藏在內心的深處,或許偶爾會記起來。


    我也不會再迴頭看。


    他不會主動來見我,我也不會主動去見他的。


    我也沒有喝多少酒,握著杯子的時候我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我不是疤痕體質,那些傷口在快速愈合,之前的傷口隻留下粉色的痕跡,手腕上還有傷用紗布包著的,那道傷口還有些深,左手也不敢太用力。


    吃過飯之後時微和周勁鬆說送我去機場,我說不要。


    時微和周勁鬆都很堅持,我的東西不多隻有一個行李箱,其餘東西都已經寄迴家了。周勁鬆替我拖著箱子放在後車廂裏,時微和我坐在車廂裏,她摸著自己的肚子看我。


    我看著不斷倒退的景色,心酸的要命。握緊拳頭放在腿上裝作不在意,手指尖深深地嵌入進自己的肉裏。掌心被自己掐的很疼,也利用這樣的疼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時微抓著我的手,擔心的問我:“你真的要迴去了嗎?就在西洲不是很好嗎……齊良鉞……”


    我搖頭,側頭跟時微努力的笑了笑,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才說:“我迴家了,有家人的地方不是很好?等我迴去之後給你寄四川特產。”


    時微問我:“迴去之後打算接手你爸媽的生意嗎?”


    我想了想,嗯了一聲,點點頭:“我媽說老丁的身體不好,最近幾年太忙了,也不顧及自己的身體,迴去吧,迴去替他打理公司。再說了我媽的服裝公司也需要人幫忙,我學的是管理,當然也要把自己的學的利用起來。沒準過幾年我還能夠成為一個女強人呢。”


    時微挺著肚子和周勁鬆送我進去,周勁鬆一直替我拿著東西跟在後麵,幫我辦理值機托運行李。時微抓著我的手不肯放,直到時間差不多了我才說:“我真的要走了,再不走,飛機就要起飛了。”


    時微紅了眼圈抓著我的手說:“一一,迴去之後記得多跟我聯係。”


    我點頭。


    抬手錘了周勁鬆的肩膀一下,提醒他:“好好照顧時微,我先走了。”


    他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讓我放心的走。我拿了登機牌和身份證一邊轉身一邊跟他們搖手,一邊往安檢口走去。過了安檢之後我手裏的手機響了,是齊良鉞給我打來的電話。


    我走的時候沒有給齊良鉞留言,他打電話過來問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你在機場?”


    “對。”我也沒有隱瞞,隻說了:“迴家了。”


    “迴成都也好,聽說成都的生活節奏慢,來了就不想走。”齊良鉞在電話裏跟我打趣,隨後笑了:“上次你說過的,要是來成都,你要當東道主的,所以,在成都等我。”


    說完他掛了電話。


    機場裏不斷地有人從我身邊走過,我看了看手機,收好。走到了候機廳。時間到了我去檢票走進去,在玻璃通道裏我側頭看了一眼夜色深深裏的西洲。


    一年時間裏,我從香城離開,再從西洲離開,最後還是迴到了成都。我走進去坐下,關掉了手機。安安靜靜的坐在位置上等待著飛機起飛。從西洲到成都飛行時間3個小時,10點的飛機,飛機晚點出來的時候已經是1點多了,等我拿到了行李出來,我拖著行李箱站在機場外。


    四川的冬天比西洲冷得多,我從西洲迴來的時候穿著風衣,脖子裏圍著圍巾。


    站在機場門口的時候一陣冷風席卷過來,冷的我打了一個哆嗦。機場外麵有很多車子在等,我出來的時候縮著脖子立馬就有人過來問,“小妹,去哪裏?”


    對方抄著一口四川話。


    在香城我都是聽‘香譜’,或者是香城本地話,不然就是英語。


    在西洲依然是普通話。


    突然聽到熟悉的四川話,渾身上下的都來了一股勁兒似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我看著夜色裏的蓉城,猛地唿吸一口氣讓司機幫忙把箱子放到車子裏,一邊拉開車門坐進去,迴頭跟司機說:“你往桐梓林那邊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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