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辰被常祉淵九個老婆,吵的頭都炸了。看來,常祉淵這是仗著人多,好替他說話。


    不過,趙東辰隻是象征性地看了李宗明一眼,起疑道:“李大人,可有此事?”


    李宗明惶恐,道:“大人明查,我奉皇上之命,一心想從天下幫的手裏救出大人,哪敢節外生枝亂說天下幫是反賊,陷大人與不義。”


    常祉淵暴怒了,還是第一次被人明目張膽地誣陷,穿了小鞋。當下,氣急敗壞,恨不得一刀殺了他,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


    “當著大人的麵,你敢說謊,誣陷我!”


    “我沒有,大人,我說的都是實話。”


    這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吵了起來。常祉淵發現李宗明的膽子越來越大了,自從那一日當著孟家良的麵,鬧僵之後,不惜和他撕破臉皮。如今,當著欽差大人的麵,竟敢誣陷他。若不是看在欽差大人的麵子上,常祉淵早就掀桌子,將他押下去,關進地牢。


    可是現在,常祉淵傻到,天真地以為,欽差大人會替他做主。卻不知,欽差大人和他,是一夥的。


    當然,趙東辰要做到一視同仁,絕不偏袒,不能讓常祉淵起疑,他這是明目張膽地偏袒李宗明。見二人爭執,趙東辰十分震怒道:“好啦,都別說了!”


    果然是,官職高的說話管用。即便,這裏是常府,常祉淵也要賣欽差大人的麵子,乖乖地站著,不說話。不過,常祉淵可咽不下這口惡氣,背地下,狠狠地瞪了李宗明一眼,像是警告他,別以為有欽差大人撐腰,本千戶就拿你沒辦法,咱們走著瞧。


    李宗明不服氣地,冷笑著,迴看了他一眼,算是領教了常祉淵的恐嚇,這暗地裏的較量,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擺在台麵上,以後有的是機會,討教討教...


    這時,趙東辰心平氣和冷靜下來,既不給常祉淵好臉色,也不給李宗明難堪,道:“天下幫是不是反賊,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常祉淵,你竟敢戲弄本官,既與天下幫達成協議,交換人質,為何設下埋伏,殺害天下幫的人。難不成,你想官逼民反!”


    常祉淵嚇了一跳,惶恐不安道:“大人明查,下官絕無此意。下官這麽做,也是為了確保大人萬無一失,唯恐天下幫出爾反爾,不僅救走了羅罡,還要對大人不利,下官此舉,也是被逼無奈啊!”


    常祉淵說得冠冕堂皇,算是清醒地認識,此舉不妥,差點害了欽差大人的性命。不過,他也是為了完成督主的使命,活捉高迎祥,才會設下埋伏。何況,這主意是李宗明出的,與他無關啊。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趙東辰達到了目的,給常祉淵一個下馬威。至於定他的罪,在此之前,李宗明已經說過,隨便嚇唬就可以了,千萬不可以假戲真做,可別把他逼急了。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兔子急了還咬人。


    想到這,趙東辰話鋒一轉,鬆了口氣,道:“算啦,念在你救了本官的恩情上,本官就不把這件事稟報朝廷,治你誣陷天下幫是反賊、官逼民反的罪名。不過,你要記住,皇上登基以來,時逢各地災情,唯恐在重大的災難麵前,百姓們吃不飽穿不暖,已經下旨開恩,減免賦稅,廣開糧倉賑災。本官在天下幫的那段日子,可是下田勞作,種了很多玉米、高粱,眼看收成還需一個月,不知常大人在綏德這片土地,可有挨餓受苦的災民,待本官迴到京城,上報朝廷,讓皇上感受一下這裏的百姓,深受隆恩、皇恩浩蕩啊!”


    好一個皇恩浩蕩,趙東辰可是搬出了皇上的臉麵,專打常祉淵的臉。這不,常祉淵的臉色難看,成了豬肝色。不為別的,因為他犯了一個大錯,視朝廷法度與無物,公然違抗皇上頒布廣賑天下災民的號召,從全縣災民的手裏,搶走了賑災糧,這是明目張膽不給平民百姓的活路。某種意義來說,這是欺壓百姓,積壓百姓對朝廷的不滿!


    趙東辰還等著他的迴答,顯然,是想弄明白綏德縣的賑災情況。


    常祉淵很難迴答這個問題,嚴重懷疑是李宗明在背後搞的鬼。麵對欽差大人不依不饒的眼神,常祉淵快要被逼瘋了,坐鎮綏德這片土地十年,就連綏德縣令也被他欺壓,關進了大牢。可是現在,好心好意從賊人的手裏救出一個欽差大人。原以為,欽差大人會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對他感恩戴德的。卻沒想到,這是一場噩夢,反倒被欽差大人欺壓。


    雖說,欽差大人隻是隨便問問。不過,無形之中,卻給常祉淵一個壓力,像是在考察他的政績。政績對於一個官員來說,有時候比生命還要重要。一旦政績敗壞,不但連性命不保,搞不好所有的官職聲譽被朝廷貶得一文不值,影響到後代子孫的成長之路。


    常祉淵不得不考慮,在這個問題上,盡量保證,他是一個愛民如子的清官。麵對欽差大人的考察,常祉淵肉嘟嘟的臉,笑得有些磕磣,勉為其難道:“大人放心,下官按照朝廷的旨意,把朝廷下發的賑災糧運送到城北大營,下官一定會秉公辦理,盡快發糧賑災。”


    “哦,是嗎?”


    “李大人,可以為下官作證!”常祉淵不得不向李宗明,哀求了一眼。


    李宗明恍然大悟,道:“哦,對,我想起來了,常大人的確是把朝廷下發的賑災糧護送到城北大營,常大人說了,明日發糧。”


    這話剛一說出口,常祉淵氣得快要吐血,城北大營昨晚遭了天下幫的襲擊,營中軍糧被洗劫一空,就連朝廷發的賑災糧,也是一粒不剩,如何讓他明日發糧。李宗明,這不是擺明著,讓他下不了台。


    常祉淵算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又不敢動怒,暴露他那十惡不赦的狼子野心。換句話說,常祉淵可以不給魏忠賢的麵子,殺了特使李宗明,隨便編造特使被天下幫殺害的理由。可是,新皇帝崇禎的麵子,常祉淵不得不給,可不敢擅殺欽差大人,更不敢和欽差大人撕破了臉皮,威逼利誘!


    情急之下,常祉淵又哀求了李宗明一眼,道:“李大人記錯了,是後天。”


    “哦,對,是後天,瞧我這記性!”


    常祉淵可不敢說大後天,現在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隻能忍一時之氣,退一步海闊天空。


    趙東辰滿意地笑了:“如此甚好,常大人,替朝廷辦事辛苦了,本官敬你一杯!”


    “大人說笑...”常祉淵苦著臉,何止是辛苦,簡直是要他的命,這會兒讓他上哪去弄糧,完成後天的賑災工作。


    宴席上的氣氛似乎好了一些,常祉淵九個老婆嚇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看來,這個欽差大人不好伺候,以後還得小心點,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盡快弄走,省得在府上專挑老爺的不是。隻可惜,請佛容易送佛難,欽差大人若是賴在常府不走,總不能趕他走吧!畢竟是皇上欽定的欽差大人,誰也不敢得罪。


    常祉淵小心翼翼地陪不是,又陪欽差大人喝了幾杯酒。別看欽差大人年紀輕輕,這酒量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那是,也不瞧瞧他是誰,某公司小職員,最擅長酒桌上拉業務。


    這幾杯酒入了肚,古代的酒沒有現代工業釀造的複雜,酒精度十分低,屬於純天然的發酵,度數不高,喝在心頭上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就是光喝不醉。趙東辰連那一壺子酒都喝光了,常祉淵硬著頭皮喝了八大碗,喝得兩眼冒精花,愣是不敢酒醉,害怕這一沉睡怠慢了欽差大人,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來。


    然而,趙東辰是故意想要灌醉他,他的酒量兩瓶白的,不在話下,換成古代的女兒紅也要兩大壇子,才能比擬。這不,常祉淵實在招架不住了,喝得滿臉通紅,眼珠子布滿了血絲,醉意熏熏地,直打瞌睡。


    這讓,趙東辰想起職場上的生存遊戲,那就是領導敬你酒,你不喝也得喝。就算把胃喝穿了喝出胃出血,為了公司的業務、為了公司的發展,你沒有選擇的餘地,舍命陪君子。


    眼看,常祉淵實在招架不住,再這麽喝下去,就要醉了。這時,李宗明遞了一個眼神,讓他想起,還有一件事沒有向他問清楚,還不能讓他醉。


    趙東辰佯裝大醉,對常祉淵,迷糊道:“常大人,是綏德的千戶,也管賑糧救災?怎麽,朝廷沒給綏德縣,安排縣令?”


    常祉淵醉得不行,傻笑道:“有,綏德縣怎麽沒有縣令,孟家良那個老家夥就是綏德縣令,惹怒了本千戶,本千戶可不管他是什麽縣令,把他關進了大牢!”


    “哦,是嗎?”趙東辰陪著他傻愣愣地笑,為他豎起了大拇指,誇他一個地方千戶竟敢擅自關押地方縣令。


    這朝廷的法度,向來是文官的地位比武官高,武官隻負責剿匪、打仗,可不敢在沒有朝廷的公文批準下,擅自捉拿文官。


    常祉淵喝多了,胡說八道。常祉淵的原配夫人,常府的大太太,一眼看穿老爺酒後失言了,不知道會捅出多大的簍子,連忙陪笑道:“大人,我們老爺喝多了,沒有的事,孟大人還在縣衙!”


    常祉淵真的是喝多了,都說酒後吐真言,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將孟家良無故打入大牢,已引起欽差大人的不滿。這官場上的事,一個老娘們插嘴,常祉淵早就不滿這個殘花敗柳的黃臉婆,當著眾人的麵,斥責道:“你給我閉嘴,這裏有你說話的地嗎!”


    大太太被常祉淵不留情麵的訓斥,氣得臉色發青,卻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被常祉淵八個小老婆,看起了笑話。當下,大太太也就不管,好心被當驢肝肺,由他胡說八道,去吧。若是惹出什麽事來,該做的她已經做了,可別賴在她的頭上。


    這滿堂子人,都知道老爺喝多了,很多話不該在酒後亂說。然而,欽差大人也是喝多了,隻希望欽差大人隨便問問,可不能刨根問底地詢問。


    誰料,趙東辰假裝喝醉,這心裏亮敞著呢,帶有醉意朦朧,口齒不清道:“不知孟...孟什麽來著?”


    李宗明在一邊,提醒道:“孟家良。”


    “哦,對,孟家良孟大人,犯了什麽罪,常大人將他關進了大牢?”


    常祉淵歪著脖子,兩眼犯困,努力打起精神,道:“其實,也沒犯什麽罪,就是壞了老子的好事,老子嫌他礙事,先關他幾年,殺殺他的銳氣....”


    說著,說著,常祉淵實在困得不行,一頭埋在酒桌上,打起了胡嚕。


    這事以後,常祉淵昏睡七八個時辰,待他醒了過來,這才想起適才在宴席上胡說八道,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名,擅自捉拿朝廷命官。想到這,常祉淵一刻不安,趕緊吩咐下去,將孟家良從大牢裏放出,還親自送到縣衙,好說歹說,懇求他在欽差大人替他說好話,全當這是誤會一場。


    孟家良見常祉淵的態度發生了逆轉,也不知道這位欽差大人是何方神聖,救他與水深火熱之中。看來,這位欽差大人一定是個好官。想到這,孟家良迫不及待想見欽差大人一麵,將常祉淵這幾年在綏德犯下的罪行,一一悉數,願欽差大人懲兇除惡,還綏德一片安寧。


    迴到衙門,衙門裏一片寂靜、淒涼。在大牢裏關了四五天,在那陰潮不見天日的黑暗環境中,孟家良這心裏,平靜得,猶如一潭死水。仿佛那麽一瞬間,孟家良想到了死,對常祉淵的橫行霸道、對朝廷的腐敗,已經到了痛心疾首、絕望的地步。


    然而,當他走出大牢,他又覺得眼前明亮,在他心裏壓抑著太多的陰雲霧霾,隨著欽差大人的到來,像風兒一陣,不留痕跡地抹去。


    “大人,大人迴來了....”


    衙門裏,幾個衙役淚眼模糊,從後衙急匆匆地上前迎接。


    見大人這幾日在大牢裏受盡了磨難,蒼老了許多,感歎老天有眼,終於讓大人活著迴來。


    孟家良感慨萬千道:“衙門,可好?”


    “大人放心,衙門裏的工作,一切如故!”


    “那就好,那就好...”


    衙門外,李宗明目送孟家良走進縣衙。


    趙東辰不知道他和這個孟大人是怎麽認識的,瞧這個孟大人骨瘦如柴、兩袖清風,應該是一個受人尊敬的清官。


    “走,要不要進去看看!”


    “不了...”李宗明覺得現在,還不能和孟家良見麵,包括他。


    以常祉淵的手段,一定會派人盯著孟家良,覺不允許他和欽差大人見麵。倘若見了麵,隻怕,常祉淵會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孟家良,來一個死無對證。


    常祉淵的手段,李宗明領教過了,這是一個出手狠辣、不按常理出牌的病態狂魔。


    能夠救出孟大人,不讓他在大牢裏繼續受苦,這已經超出了李宗明的意料。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鏟除常祉淵,才能拯救所有人!


    可是,想除掉常祉淵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李宗明一直都在尋找合適的機會。但願這個機會早點到來,不要讓那些無辜之人,深受常祉淵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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