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龍平兒請來郎中,老郎中替他把了脈,觀他唇色枯紫黯淡,原以為他是將死之人,活不了多長時間,搖頭歎息道:“沒救了,把後事辦了吧。”


    龍平兒聞此惡訊,仙桃紅的臉色怔了一下,像是被抽幹了血,變得煞白。終究是江湖兒女,見多太多的生死,龍平兒隻是愧疚,他不是任光弼,就這樣白白地枉送性命。


    魯漢認清他不是任光弼的身份,歎息還有很多疑問沒有弄明白,就這樣死了,如何向幫主交代。自始至終,魯漢沒有清醒地認識,錯殺一個好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做錯事罷了。


    正當郎中宣判趙東辰的死無可挽救時,突然,趙東辰躺在床上,咳嗽了一聲。


    郎中大驚,驚得目瞪口呆,卻也忘了替他檢查一下,他到底是死是活。龍平兒見他動了一下手指,以她的觀察力,相信他還活著,內心突然升起了喜悅感,驚喜連連道:“大夫,他還活著,快,快救救他...”


    老郎中年紀大,經不起病人半死不活的折騰,趕緊摁著他的人中。老郎中一邊摁著,一邊詫異,古往今來,得了瘧疾的病人一旦陷入昏迷,就離死期不遠了。可他昏迷了一夜,居然奇跡般有了脈搏、心跳,太不可思議了。


    老郎中算是遇見了奇人,巴不得他快點好起來,也好弄個明白,他這得了瘧疾的人昏迷之後,又是如何死而複生。


    龍平兒目不轉睛地盯著老郎中摁著他的人中,這心裏堵的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醒過來,為何這心裏如此牽掛著,莫非是做了虧心事於心不安。魯漢也打起了精神,嘴裏念叨千萬不能死,千萬不能死,就算他不是任光弼,至少把他弄迴去,還能問清任光弼的下落。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老郎中摁著他的人中,一邊替他把脈,一邊在心裏求菩薩求了千百迴。


    終於,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下,趙東辰又咳嗽了幾聲,微微睜開眼。


    “他醒了,他醒了...”龍平兒喜出望外地道,臉上的笑容,嫣如一朵花。


    老郎中捏了一把汗,見他醒了,老眸居然閃出金光,激動之情不亞於當年洞房花燭夜,這可是行醫四十年第一次遇見的奇事,不由他不激動。


    趙東辰初次醒來,意識不太清醒,睜眼不到三秒鍾,又閉上眼。刹那間,龍平兒的心像是被人掏空似的,失去了笑容。


    老郎中怔了一下,眸子裏的金光一散而盡,內心澎湃好些壯誌淩雲,卻遭一記浪頭拍打,默默發呆。


    趙東辰習慣性地睜眼、閉眼,這是每個上班族賴在床上,不喜歡按時上班,養成的惡習。卻不知,他每一次的睜眼、閉眼,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傷害。


    直到趙東辰徹底清醒過來,這才睜眼看世界,伸了個懶腰。


    隻是,當他看清此時此刻的處境,龍平兒倚劍、魯漢蹙眉抱拳、老郎中欣喜震驚,這才意識到,他已落在他們手中失去了自由身,還指不定這條命是死、是活。想到這,趙東辰神情沮喪,卻也不知接下來何去何從,隻能聽天由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龍平兒見他醒了,這一次是真的醒了,又恢複了敵我不容、劃分界限的敵對,冷若冰霜道:“你醒了,還想裝死嗎!”


    趙東辰不是裝死,昨夜昏迷,這是真的。隻是,當時的情況有點複雜,說暈就暈,難怪龍平兒說他裝死。


    趙東辰不知如何辯解,落在她的手中,被她視為朝廷走狗,坑害百姓的狗官。這會兒又被她誤解裝死,看來,這條命是活不成了。也罷,這幾日被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著也沒意思,還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想到這,趙東辰也是狠下心來,居然理也不理,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龍平兒見他撇著臉,半天不說話,適才為他牽腸掛肚、為他祈福,沒想到他是這個態度。頓時,龍平兒氣急,快要拔出劍來。


    好在老郎中苦言相勸,道:“姑娘,你不知道瘧疾有多兇險,他能醒過來是個奇跡。”


    龍平兒隻是隨口一說,她生氣不是他裝死,而是他不該冒充任光弼,差點讓她錯殺了好人,就像一個汙點,一旦染上了,她這一生都會良心不安的。


    趙東辰見龍平兒放下手中之劍,氣氛變得緩和,這才想起昨夜病得不輕,多虧了老郎中的藥方,這才急急拜謝道:“多謝大夫救命之恩。”


    老郎中笑道:“公子就不要謝了,方子是老夫開的,藥是姑娘煎的。若不是姑娘細心熬藥陪了公子一夜,公子也不會這麽快醒過來。”


    老郎中言外之意,感謝的人不是他,是這位姑娘。醫者父母心,老郎中救了太多人的生死,早已淡泊名利,不把這些放在眼裏。不過,讓她一個姑娘家熬藥,衝著這份心意,十分難得,不得不謝。


    趙東辰聽明白了,他能醒過來,龍平兒有一半的功勞。即便,他和她之間有誤會,有解不開的恩怨是非,大是大非麵前,趙東辰還分得清,一碼歸一碼。


    心想,理應如此,趙東辰對龍平兒鞠了個禮:“多謝平兒姑娘救命之恩。”


    龍平兒不喜歡客套,她是江湖兒女,做事不拘小節,也不喜歡和別人親近。之所以救他,也是因為他病得不輕,不希望他就這麽死了,還要帶他迴去麵見幫主呢。即便,他不是任光弼,也要問個清楚,他為何假冒任光弼。


    龍平兒性情孤傲,不屑與他,冷哼道:“不必了,把身子養好,別耽誤趕路。”


    言外之意,龍平兒允許他多留幾日休養,可不敢急急趕路,再把他的身子弄壞了。


    趙東辰沒說什麽,其實,他很明白龍平兒留他性命,是為了迴去交差。想到這,趙東辰也是沒辦法,隨她去吧,走一步算一步。


    老郎中還不清楚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這姑娘為了救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可是,這會兒,見他醒了,卻變得如此冷漠。這,不是人之常情,老郎中隱約覺得他和這位姑娘不是一夥人。


    當然,這些不是老郎中需要弄明白的,他想弄明白的是,這位公子得了瘧疾昏迷了一夜,明明是進了閻王殿的人,可又為何死而複生,醒了過來。老郎中是個醫癡,若能破解醫治瘧疾之謎,那他豈不是明代最有名的名醫,很可能就會名垂青史被醫界曆史所記載。


    想到這,老郎中按捺住內心狂喜,問起龍平兒:“姑娘,你可是按照老夫的方子煎藥?”


    龍平兒不知老郎中這話從何問起,如實答道:“是。”


    老郎中不放心,又問了一遍:“除了老夫的方子,你有沒有為他服下別的藥?”


    龍平兒有些鬱悶,還沒完沒了了,說:“沒有。”


    “真的?”老郎中突然激動了起來,昨日,他也是一時興起死馬當活馬醫,開了一個方子。


    龍平兒被老郎中弄得一驚一乍,極為不痛快,她說的夠清楚了,這話還需要重複一遍嗎。方子


    老郎中料定這方子十之八九是根除瘧疾的,也不排除個人體質好,對瘧疾有天生的免疫力。


    為了解開疑惑,老郎中又問了趙東辰:“公子,聽說過瘧疾嗎?”


    趙東辰心裏道,除了瘧疾,我還聽說過天花呢,這是古代難以根治的疾病,就像現在的艾滋、糖尿,是沒法根除的。不過,在老郎中救命恩人麵前,趙東辰還是不要賣弄的好,一臉茫然道:“不知道。”


    “瘧疾,是一種萬分兇險的寒熱病,多因飲食不潔、瘟疫感染、偶感風寒所致。公子不知道瘧疾,那以前有沒有上吐下瀉、高燒不起,渾身無力癱如泥的病狀。”


    “沒有...”


    再次得到證實,老郎中認定,是方子起了作用,突然變得欣喜若狂,趕緊迴家把方子記下,作為後世之學,向世人宣布:瘧疾,他有辦法治了。


    其實,趙東辰很想告訴老郎中,他去非洲旅行的那一年打過瘧疾預苗,是不會感染瘧疾的。沒想到,穿越了幾百年,打在身上的預苗還真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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