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孤墳前,看到今天早上剛立起來的墓碑上的朱砂已經一片模糊,像是剛經過一場大雨。


    然而這裏並沒有下過雨。


    我心中了然,墓中葬的並不是徐勇,這裏也不是徐勇的衣冠塚,自然刻寫著徐勇名字的墓碑立不起來。


    我用了很大力氣才將那沒有經過打磨的木頭拔出來,二娃的力氣很大,這木頭立得很穩。


    把墓碑拖到一邊輕輕放下,我從隨身挎包裏掏出三炷香兩根紅燭插在木頭前,逐個點燃。


    木頭原本是死物,但既然被插在了陰宅前作為墓碑,就沾染了陰氣,理應供奉。


    然後我又取出一遝沒有寫畫過符文的黃紙,拿了三張墊在土坑裏,三炷尊香插在上麵,兩根紅燭插在孤墳兩邊,逐個點燃。


    “小輩白晨,今日冒犯尊姐,實屬罪過,三炷祭魂香兩支紅燭來給姐姐賠罪,白晨給姐姐磕頭了!”我很幹脆地磕了三個頭。


    在我磕頭的時候,徐勇的鬼魂從墳墓中飄了出來,我看到了但沒理會隻是自顧自地磕頭。


    徐勇的魂魄就這飄到一邊一動不動地盯著我,若是換了別人早就被嚇死了。


    二娃追了上來,“白晨弟弟!你跪著幹什麽?啊!這是……徐勇弟弟,你怎麽在這兒啊?你的身體怎麽有點……有點……”


    二娃一時間想不到形容詞,忽然想起自己看過的一部電影,便驚叫道:“徐勇弟弟,你變成隱形人啦!”


    我無語地吐槽一句:好吧……二娃不在‘別人’這個行列裏。


    我不說話,跪在地上沒站起來,就這樣用膝蓋挪到徐勇麵前,跪著雙手奉起三炷尊香,借了供奉模糊了的墓碑的香火點燃,貼著額頭虔誠地拜了三拜。


    我將祭香插在徐勇麵前。


    我朝二娃喊道:“二娃哥,過來給他們磕頭。”


    二娃很聽話地過來了,我讓他分別給墓碑徐勇和葬著身份不明女屍的孤墳磕了頭。


    二娃沒問我為什麽,就跪下了,我再給那孤墳磕了三個頭。


    二娃疑惑地問道:“白晨弟弟,你怎麽又磕頭啦?”


    我站起來,走到孤墳邊上,看著墳墓上今早剛填上去的新土,歎息一聲,“對不起了。”


    說完蹲下身子又開始刨了起來。


    二娃見了,想過來幫我。


    我連忙喝止道:“別!不用你了,我自己來就好,不是挖墳。”


    我把墳墓周圍的十二封印符從土裏挖了開來,我沒有去動,而是掏出手機拍了一張。


    然後我翻了翻通訊錄給邢老六打了過去。


    這種符文我不認識,但說不定邢老六懂得。


    謝天謝地,電話終於是接通了。


    邢老六不耐煩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歪!”


    在這種時候,即使是如此不耐煩的聲音也是如此的悅耳,“邢六爺,是我,白晨。”


    “知道是你!你踏馬到哪兒了?”


    “我,我還沒過去你那兒。”我聽到邢老六的詢問,有些窘迫地說道。


    “什麽?你踏馬傻啦吧!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麽!你踏馬還不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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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是第一次見邢老六發那麽大的火,心想師父現在的處境一定不好,但就算著急也無濟於事,我現在還有個大麻煩沒搞定。


    “六爺您消消火,我這裏遇到點事兒!”


    “能什麽事兒?不就是鬼顫身嗎?你這點小事兒都搞不定?你師父教你的都喂狗了?”


    邢老六罵的很難聽,但我不敢反駁。


    “不是那麽簡單!我這兒有種符籙,想問問你認不認識?”


    “你拍照片發過來看看。”


    我連忙把照片發過去,這就是智能手機的好處,打著電話還能發短信。


    邢老六沉默一了一會,傳來一聲念叨:“這破手機怎麽用來著?媽的!”


    我連忙喊道,“六,六爺!您直接放耳邊!”


    邢老六一愣,把手機放在耳邊,咳嗽兩聲正色說道:“你這符紙在哪裏拍到的?”


    “一個孤墳挖出來的。”


    邢老六明顯無語了一陣,“……你去挖人家墳了?”


    “形勢所迫嘛!”我訕笑道。


    邢老六沉吟一番,說道:“你別擔心你師父,有我,你處理好你那邊的事情,這符紙應該是民間法教的符,看符的紋,應該有十二張,圍繞在墓邊,墓裏可能是個大妖。”


    我一聽,頓時緊張地問道,“有多大?”


    二娃湊過來,一臉迷糊地問道:“什麽多大?奶子嗎?”


    我一聽,抬手就是一個爆栗,“誰教你的?”


    二娃抱著頭委屈道:“我聽村子裏的獵戶經常這麽說。”


    “閉嘴!”我咬咬牙,現在可沒工夫搭理這憨貨。


    “六爺,不好意思,這妖有多大?有萬晴晴那麽大嗎?”我緊張地問道。


    我們這裏說的‘妖’不是傳統意義上說的妖怪,而是我們這一行裏對邪物的一個統稱。


    “沒有,這符封不住萬晴晴那樣的妖。”


    “那如果還有呢?”


    “還有?”邢老六不解地問道。


    “棺材蓋上沒有柳釘,是用符紙封住棺材縫的,密密麻麻的符紙一點間隙都沒留下。”


    “……這妖可能就大了,我不好說,最好不要妄動。”邢老六說道。


    我抹了一把冷汗,說道:“六爺再見。”


    “你等等!你不會把人家棺材蓋掀了才打電話給我的吧?”邢老六聲音裏透著一股難以置信。


    “……”我沉默了。


    邢老六似乎已經猜到了,他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白晨啊白晨!你踏馬好大的膽子啊!挖人墳墓,掘人棺木!你踏馬不想活了我還那麽費心費神從萬晴晴手裏把你救出來!”


    我被邢老六訓得羞愧難當,連忙說道:“邢六爺,您不用擔心我,這女鬼並沒有傷我!我會對我自己做的事情負責的!我師父怎麽樣了?”


    “……”


    這迴輪到邢老六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還沒找到。”


    “什麽?”


    “不說了,掛了。”


    我望著手裏頭響著忙音的手機無比錯愕,這邢老六掛的還真是幹脆啊!這家夥怎麽比我還能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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