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雖然身負高級武官官職,但是在北京城內,他是沒有什麽正經工作的,何況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春闈就要舉行了,對於李沐來說,現在天大地大會試最大,任他外麵沸反盈天,李大公子自巋然不動。


    當然了,李沐現在的身份也比較尷尬,他品級雖高,但沒有中央政府職務,說到底,大明的核心權力圈現在暫時還不帶他玩兒,不過李沐當然也樂得輕鬆,每天看看書,逗逗自家的小郡主,調戲一下越發成熟的伊寧,生活別提有多愜意了。


    眼看著離春闈也就十幾天了,李大公子這幾天看書看得心煩意亂,幹脆也就放下書本,跑到庭院裏鍛煉鍛煉身體。這一次山東之行,還是讓李沐那點小小的大男人主義受了些傷害,生死攸關的情況下,還要靠女孩子來保護他,確實和李沐想象中仗劍走天涯的大俠夢差距太大了。


    所謂武藝,其實就是強健的體魄和帶有技巧的臨敵方法。飛簷走壁,內力傷人那是影視劇裏才有的劇情(或者閆芳太極拳?),所以習武的初級階段有點像後世的健身。


    不過李沐指定舒菡來做她的教習,這其中的目的肯定就不簡單了。原本玥然格格這個教習還是有幾分認真負責的精神,但是實際操作起來,才發現李大公子這個人簡直就是借強身習武為名,行輕薄揩油之實,非要舒菡穿上緊身的武服就算了,還恬不知恥的以學習動作為名在她的嬌軀上上下其手。


    這天又和往常一樣,蹲馬步的李沐還沒站滿三炷香,就開始耍滑打賴不停地說自己累,舒菡倒是真的心疼他,拿著毛巾和溫水遞了上去,卻冷不防卻李沐一把拽到了懷裏,直接就被吻了上去。


    要說現在李大公子做這種事情也已經是輕車熟路了,每次都假裝有些痛啊累啊的,然後拉過姑娘就是一陣肆意的品嚐。至於玥然為什麽每一次都上當,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就在李沐正在和自己心愛的姑娘你儂我儂的時候,侍女來報說孔胤植迴來了,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孔胤植就陰沉個臉,整個氣場都處於超低壓的狀態,看上去非常的氣憤和不滿。


    “怎麽了這是?”李沐有些奇怪的問道,孔胤植這個人一直以來就是個好好先生,除了能吃了一點,臉皮厚了一點,還真沒怎麽見他發過脾氣。


    “外麵出事了。”孔胤植神色非常的凝重,看得李沐心裏咯噔一下,連衍聖公都覺得非常嚴重的事情,那豈不是又要引起大的動蕩了?


    “什麽事?白蓮教複叛?還是遼東有警?”李沐也顧不得跟舒菡卿卿我我了,趕忙焦急的問道。


    “都不是,左僉都禦史左光鬥,吏科給事中魏大中,雙雙被下了詔獄了。”孔胤植依舊黑著臉道。


    “什麽?”如果說左光鬥下獄,是坐實了罪名的話,那麽魏大中一起下獄就充分表明了這根本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


    “傅木魁是魏忠賢的人?”李沐壓低了聲音,目光灼然的問孔胤植道。


    “魏忠賢的外甥叫傅應星,他叫傅木魁。你猜他們是什麽關係。”孔胤植冷笑一聲道。


    “tmd,在這等著呢。”李沐也是心下大怒,這樣無恥的鬥爭手法,簡直超出了他的想象,大明原本赫赫有名,垂範各朝的君子政治,硬是被這些人渣搞成了一鍋爛粥。


    “現在北鎮撫司管事兒的是許顯純,估計是要對這兩人下死手了。”孔胤植有些擔心的道。許顯純是駙馬都尉許從誠之孫,依附魏忠賢後與田爾耕、孫雲鶴、楊寰、崔應元統稱為“五彪”,是老魏頭的鐵杆走狗。


    “有人參傅木魁了?”李沐問道。


    “沒有,有人參魏忠賢了。”孔胤植深吸一口氣答道。


    “愚蠢!”出乎意料的是,聽到有人參劾魏忠賢,李沐第一反應卻是勃然大怒:“這個時候參魏忠賢,嫌自己獲得太長了?”


    “魏閹這一次實在是太過於無法無天,有忠誌之士看不下去也是正常的。”孔胤植還是那副沉吟寡語的樣子,李沐說一句,他答一句,顯然是在克製心中的怒火。


    “看不下去你去參傅木魁啊,哪怕去參許顯純呢?你參什麽魏忠賢?!”李沐現在在清流文臣中還說不上話,也隻能在這裏幹著急道:“魏忠賢是什麽人,內相!他怎麽可能搞這麽大一個陰謀,就為了一個左光鬥?左光鬥就算是有通天的才能,一個四品官,值得魏忠賢費盡心思的搭上外甥對他下手?!”


    “你的意思是說。。。”


    “他在等著有人參他!參的越多越好,參的重了,魏忠賢就可以反過來倒打一耙。你看著吧,這些人不過都是棋子,如果東林把他們棄了,東林內部以後凝聚力徹底崩潰,肯定一盤散沙。如果不棄,有高官出來保人,保人的那位,不管是誰,才是魏忠賢真正的目標!”李沐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肯定道。


    “嗯。。。”孔胤植沉默了半晌,才有些猶豫的道:“他一個大字不識的老閹奴,還有這麽多的心機?”


    此話一出,李沐目瞪口呆,想必朝中所謂清流直臣,有孔胤植這般想法的不在少數,魏忠賢不學無術,幾近文盲。所以在他們的眼裏不過跳梁小醜,不足為慮爾。


    “你們看著吧。”以李沐現在的職位,在文官裏確實還說不上話,孔胤植有話語權但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斷,那就不能怪自己沒有提醒那幫人了。


    第二天,更多朝中大臣彈劾魏忠賢的消息傳來,禦史李應升就內操之事劾魏忠賢中飽私囊,給事中霍守典因魏忠賢乞求祠堂匾額劾其僭越規製,禦史劉廷佐以魏忠賢亂加蔭封劾其職權濫用,給事中沈惟炳以設枷鎖劾其酷刑私用。一時間,魏忠賢收到了無數的彈劾奏章,一樁樁一件件,件件誅心迫死,想逼魏忠賢就範。


    而在司禮監的值房內,魏忠賢聽著小太監們一個個的念著對得像小山一樣的彈章,居然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彈章的內容罵的非常難聽,因為複雜的句子魏忠賢也聽不懂,這些內書房的小太監就撿一些說的比較委婉的念給魏忠賢聽,可是盡管是這樣,讀奏折的小太監還是被嚇得冷汗浸透了整件衣服。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魏忠賢聽完這些奏章,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一般,而是很心平氣和的揮揮手,一副我沒事我好的很的樣子。


    小太監們鬆了一口氣,看老祖宗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的怒火,心中暗讚還是老祖宗見過大世麵的,這都能麵不改色心不跳,要是換了自己怕是早就帶著東廠番子抄了這些官員的家,讓他們去詔獄裏反思一下自己那張胡說八道的嘴了。


    可是誰也沒看到的是,小太監們出門之後,魏忠賢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極為猙獰可怖,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上滿是青光煞氣,嘴裏低低的道:“說我無法無天,敗壞朝綱,說我禍加至尊,虐流百姓?好,我就敗壞給你們看,我倒要看看,我就算把這朝綱毀了,敗了,讓它崩成一盤散沙,你們這些飯袋秀才,倒是有什麽辦法再重新搭起來!”


    這一次,魏忠賢是動了真怒了,其實魏忠賢也不是一開始就一定要和整個文官階級對著幹,大字不識幾個的魏忠賢,一開始對於這些讀過書的文化人,還是頗有身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感覺的。那時候,剛剛入主司禮監的魏忠賢,對六部堂官和內閣閣老不是一般的客氣。但是現實就是這樣,你越客氣,越有人把客氣當福氣。魏忠賢笑臉賠盡,這些號稱聖人門徒的清流們絕不會多看他一眼,魏忠賢主動施禮後,對方最多就是點點頭以示自己知道了,長此以往,終於慢慢的把魏忠賢的耐心都磨幹淨了。


    魏忠賢自以為這段時日,對這些自以為是的文官們已經足夠客氣了。他對於內閣幾位閣老,尤其是首輔葉向高的意見,幾乎從不反對,就算有的時候葉向高會阻止閹黨的進一步發展壯大,但是隻要不挖他們這些閹人的根,不對各地礦監鎮守下手,魏忠賢基本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現在看來,他們不僅毫不知足,反而正在變本加厲,如果再放任這些人大放厥詞,不知道他們最後會把火燒到誰的身上去!


    魏忠賢眼中的怒火跳動著,蔓延著,他在值房內心神不寧的轉著圈,臉色忽明忽暗,似乎在做什麽極為艱難的決定一樣。就這樣,心神混亂的魏忠賢在司禮監的值房內待了整整兩個時辰,其中沒有說話,沒有聲音,隻是一個人,不住的在那方圓不過幾平米的小屋子內來迴打轉。


    終於,魏忠賢停住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向手中的奏折,目光一下子變得堅定起來。


    “權力,隻有權力,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魏忠賢考慮良久,嘴裏喃喃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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