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建奴大軍匆忙布置好防線,坐等李沐“自投羅網”時,李沐和秦良玉帶著一千精兵一路換馬不停歇的狂奔,僅僅一天,沈陽城的城牆就已經遙遙在望了。


    按說其實建奴最大的經濟政治中心是遼陽,後金的都城也是遼陽而不是沈陽,遷都到沈陽是四年以後才發生的事,但是沈陽城中集中了建奴大部分的兵器作坊和多年來掠奪的財富,而且由於是新都城,大部分的將領家眷和努爾哈赤一家子的老婆孩子都在沈陽城中,這麽一看,沈陽比遼陽要“值錢”多了。


    “公子,前麵就是沈陽城了。”一個白杆兵指著巍峨高大沈陽城說著。


    “沈陽,真是個美麗的城市啊。”巧合的是,李沐在穿越之前就在沈陽上的大學,跨越四百年光陰再看故城,雖沒有那繁華的車水馬龍,卻有熟悉的烈烈寒風和淡淡的親切感。


    四年之後,努爾哈赤遷都沈陽,將沈陽改名為盛京,但現在的沈陽尚沒有盛京的氣象,城防也遠遠比不上遼陽這樣的大城,城市上空彌漫著揮之不去的煙霾,想必是無數的漢人工匠正在被奴役著為建奴打造精良的兵器和鎧甲。


    建奴大軍傾巢出動,除了遼陽還有精銳守備,其他地區幾乎都空了,那些漢軍旗,朝鮮軍,蒙古軍,鄂倫春軍都被驅使到遼陽讓八旗精銳監視起來。沈陽城內估計滿打滿算也就三四千兵力,而且以漢軍旗居多,好好謀劃一下還是有可能破城的。


    所有人都知道,沈陽城外有一條河叫渾河,這條已經凍成冰塊的河流像玉帶一樣橫在李沐等人的麵前,他們躲在河邊的小樹林裏,看著沈陽城高聳的城牆,“大人不會讓我們爬上去吧。”白杆勇士們想到這個可能,也有點打顫了。


    正在大家苦思沒有辦法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馬鞭響,然後看到不遠處的官道上來了一隊人馬,押送著幾十輛牛車,車子明顯很重,光靠牛力不足以行動起來。許多奴隸裝束的漢人民夫在幾個軍官的鞭笞下艱難的推著牛車朝前走著。


    李沐和秦良玉相視一笑,都知道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來了,於是秦良玉輕輕吩咐了幾句,久經沙場的白杆兵們紛紛心領神會,悄悄的埋伏到路邊的小溝裏,把長槍放平,屏息等待著。


    不一會兒,車輪滾滾的聲音響起,待到最後一輛車進入埋伏圈,秦良玉吹了一聲哨,白杆兵們迅速的衝了上去,也沒有大喊什麽殺啊衝啊的,隻是默默的衝了過去,不論是誰,見人就刺。


    這些士兵衝刺殺傷流暢之極,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音,大部分押運的士兵和民夫還沒反應過來,戰鬥就結束了。


    李沐把所有拿著武器的人殺光,又把剩下的人集合起來,陰沉著臉,冷冷的說。


    “漢人都出來。”


    大概五十多個漢子戰戰兢兢的站了出來,剩下的二十幾個蒙古人或朝鮮人猶猶豫豫的看了李沐一眼,不知道他是什麽人,誰能想到在這金國的大後方會出現大明的軍隊呢?


    “你們可以走了。”李沐沉聲下令道。


    民夫們愣了一下,沒有動作,大家僵持了幾分鍾,有一個膽大的慢慢的挪動腳步,一步三迴頭的看著李沐的反應,見這邊確實沒有動手的意思,立馬撒開腿飛快的跑起來。


    “慢著!”李沐突然說道。


    那個跑了十幾米的漢子嚇得一哆嗦,趕緊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的說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我問你,你們押運的是什麽東西。”李沐問道。


    “迴大人,是送往沈陽的糧食和鹽巴。”那人戰戰兢兢的說。


    “起來吧,不用怕,我們是大明的王師,這位是石柱宣撫使秦良玉將軍,你們每一個人拿一個小口袋,裝一袋糧食裝一袋鹽巴再走,一人兩袋,多拿的立斬!”李沐說道,在這茫茫雪原,如果沒有糧食和鹽,最終還是免不了死去的命運,李沐讓他們帶了糧草,至於能不能跑到大明的控製區,就看天意了。


    一聽是大明的王師,加上這位大人似乎並不是那麽可怕,更兼李沐生的年輕英俊,雖然驚訝於明軍怎麽跑到這裏來的,但遼東大地上明軍的殘兵敗將也不是沒有,民夫們也就大著膽子那了糧食和鹽巴,然後連連磕頭,飛快的四散而逃了。


    這時,突然有一個格外精實的年輕小夥子走了過來,他沒有拿東西,隻是默默的走到李沐跟前,有幾分激動的說。“你們是四川的白杆兵?”


    李沐大吃一驚,沒想到還有人能一眼看出他們的來曆,不由得加了幾分懷疑,秦良玉也是心中一凜,抽出刀就架在小夥子的脖子上,厲聲喝問“你是誰?”


    “嗬嗬,秦良玉將軍是吧,不瞞將軍,家父與將軍您可還算是故交呢。”小夥子一點都不慌張,反而笑嗬嗬的說。


    “哦?令尊何人?”


    “家父熊飛白。”


    “熊飛白?。。。熊廷弼!你是熊廷弼的兒子!”李沐驚唿一聲。


    熊成不迴答,算是默認了,又問李沐道。


    “這位公子好眼生,我熊成在遼東多年,未曾見過公子,不知可能讓公子告訴小子名姓,家傳何人?”


    “這位是李大帥之孫,李如柏李軍門的長子李沐。”秦良玉說道。


    “啊?原來是遼東李氏,久仰久仰。”熊成趕緊說道。


    切,久仰個屁,剛才還問名字現在就久仰了。恐怕不是久仰我李沐,是久仰遼東李氏吧。李沐暗暗地想。


    “熊小將軍,令尊的事,我很抱歉。熊大帥是剛正君子,絕不會做出臨戰畏敵的事。”李沐聽到是熊廷弼的兒子,還是輕輕地安慰了一句。


    原遼東經略使熊廷弼,一生剛正不阿,能征善戰。薩爾滸一戰中,若不是時任遼東巡撫王化貞率先逃入關內,把事先約好的熊廷弼放了鴿子,薩爾滸就算是敗,也不至於將遼東軍全部精銳損失幹淨。


    (薩爾滸主要責任人是楊鎬,但是為了能挖角熊督師,就隻好把後來錦州之戰的劇情前移幾年。)


    但是朝廷總要為這場巨大失敗找個替死鬼,也怪那熊廷弼過於剛直,得罪的人太多,臨調查居然一個為他說話的都沒有,結果王化貞和熊廷弼雙雙下獄,數年後被魏忠賢下令處死。


    英雄的悲劇總是淒涼悲壯的,對於熊廷弼,李沐暫時是無能為力,但是李沐卻可以表達他的敬意,熊廷弼臨戰畏敵,指揮不力的屁話可以騙過善良的老百姓,卻騙不過曆史的驗證,雖然後來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位督師的真性情,但是至少在現在,李沐這樣理解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


    熊成突然黯然了許多,抬起頭時,李沐仿佛看到他眼睛中多了一些亮晶晶的東西。熊成迴頭看了一下沈陽城的城牆,突然詭異一笑,對李沐說。


    “李公子膽大包天,居然帶一千士卒就敢打沈陽,真是大明第一豪膽之人。”


    “哈哈,沐一介書生,不充豪俠壯士,隻願無愧於心,無論沐最終是否死於此地,自今日之後,我李沐二字,在他努爾哈赤的地盤上,有止小兒夜啼之奇效,豈不快哉!”


    李沐暢然一笑,揮手用力向下,白杆兵們挺起長槍,整齊劃一的刺穿了剩下二十個俘虜的胸口,幾滴鮮血濺到李沐的衣角上,像一朵鮮豔的梅花一般,淩寒傲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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