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退後,且讓老朽聽聽風劍使還有什麽高見。”荊伯賢恢複了白發蒼蒼的傴僂模樣,從遠處走了過來。他伸手攔住想要動手的荊火,眼中古井無波,讓人猜不出心思。


    “老爺子明察,在下所言句句是為荊家著想!此人與叛黨勾結,此時留下必有圖謀,若不及時查明真相,恐怕又要釀成大禍!”風華態度誠摯,言辭懇切,再加上她此前最先對葉喻卿出手,讓人不由得開始相信這番言語。


    此時陳天遠再迴頭看荊家眾人,竟有大半在對他怒目而視,顯然對風華,林亦眠這對母子口中所言之事信了八九。


    “真是血口噴人!若陳天遠真的是義軍叛黨,你們母子倆焉有命在這裏顛倒黑白?!”陳天遠始終沒有說話,站在一旁的楚謹嫿卻看不下去,站出身來厲聲喝問。


    “哼,妖女就是妖女,張口閉口就要致人死地,倒要看看你怎麽讓我們焉有命在!”林亦眠見楚謹嫿如此在意陳天遠,妒火中燒,竟立時破口大罵:“不知廉恥的女人,與那魍魎影主共侍一夫,你不是妖女還能有誰!”


    “你!……”楚謹嫿登時大怒,麵色潮紅,眼中盡是羞憤。


    但很快林亦眠就因為自己的口不擇言付出了代價。


    “風華,我早說過,若你不會教子,陳某可以代勞!”陳天遠冰寒滿麵,對於林亦眠此人的厭惡無以複加。他僅僅屈指一點,一道幽暗黑芒爆射而出,隻眨眼功夫就已及至林亦眠身前。


    “你敢?!”風華驚怒交加,可這點黑芒速度太快,隻夠她大喝一聲。


    黑芒在林亦眠麵門之前爆散,就見他滿口鮮血,“啊啊”之聲不斷卻再說不出話來,竟是舌頭已被生生炸碎。


    “賊子……不可饒恕!”風華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再顧不得兩人間的實力差距,劍匣中水雲間直接以流風劍訣猛攻而來。


    “哈哈哈哈,既有人願意替風劍使代勞教子,風劍使又何必刀戈相向?”誰知這一劍流風竟被定勇隨手擋下,其人更是哈哈長笑,態度讓人摸不著頭腦。


    “陳天遠?這名字好生耳熟……”在場眾人被眼前這一幕弄得有些莫名,一些反應快的已經開始思考起陳天遠這三個字背後的含義。就在一陣漫長的寂靜過後,無邊的議論之聲在人群中轟然爆發。


    “陳天遠……莫不是新晉月榜榜首,被武義伯讚為鳳雛的那個陳天遠?!”不斷有人猜出實情,而最為震驚的莫過於和陳天遠同坐一桌的那五人。


    “爺爺……他們說的什麽月榜第一……不會就是這個白頭發吧?”兩個少年死死盯著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陳天遠,結結巴巴地向自己爺爺發問,眼中盡是不敢置信。


    類似的情形發生在演武場四處,一直氣勢洶洶的風華也神情劇變,但令她恐懼的顯然不僅僅是陳天遠的實力。


    “你就是陳天遠?!既然你是身居高位的龍驤禦史,為何還要與義軍勾結?你到底是何居心!”一邊是自己的顏麵和受傷的愛子,一邊是勢力龐大的王朝軍方,風華在心中鬥爭了半晌,終是選擇了前者。


    “風劍使,你是在質疑我們龍麟堂嗎?”這時段不悔也站了出來,甕聲質問風華。


    “應龍侯此言差矣,風某從未有過質疑龍麟堂的意思。不過風某與荊家有舊,今日見此大難,又怎能不討個公道?!”風華將場上情勢看得十分透徹,段不悔明顯有迴護陳天遠之意,而他們母子唯一能借勢製衡陳天遠的手段就隻剩下荊家。


    風華這番話立即激起了眾人心中的憤慨。若不是王朝突然宣調荊風前往九黎,主審徐謙謀逆一事,若不是龍麟堂命荊山帶軍戒嚴西陵城,義軍又豈能這般敵視荊家。而定勇明知義軍高手身在文安侯府,卻仍舊帶領金猊軍姍姍來遲,更是阻止段不悔追擊刺客,讓他們如何能不寒心,如何能不怨怒。


    “搖光劍使不敢質疑你們龍麟堂,不代表我們荊家不敢!今日定國公若不留下一個交代,讓我如何向這麽多死去的親人交代?!”荊火最先忍不住,矛頭直指定勇,卻惹得無數荊家子弟連連點頭。


    風華的眼中有一抹隱藏得很好的得意之色閃過,但在片刻過後,這抹得意又瞬間凝固。


    “放肆!老夫還站在這裏,哪輪得到你來代表荊家!”一直沒有說話的荊家老祖突然大怒,手中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掀起一陣巨大的氣浪。


    氣浪吹得一眾荊家後輩站立不穩,連連後退,再也不敢吱聲。可自小備受寵愛的荊火絲毫沒有懼怕荊伯賢,依舊滿臉怒意,一下甩開身邊荊風的拉扯,朗聲而道:“老祖!即便我們荊家忍下此事,但這些前來選婿之人盡是無辜,我替他們要個真相難道也不可以嗎?!”


    “荊家的公道老夫自會討迴,今日之事到此為止。”荊伯賢眼中也有一抹痛惜閃過,竟是沒有怪罪荊火的頂撞。他長歎一聲,揮了揮手,似是讓荊火退下:“風劍使請迴吧,陳天遠這孩子沒有什麽可懷疑的。”


    風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聽得荊伯賢此言也不敢再多說,隻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與自己關係頗好的荊火。


    “老祖不可!此人嫌疑太重,怎能……”荊火頓時心急,出言想要阻止荊伯賢。


    誰料一直穩如泰山的荊家老祖竟再次大怒,直接將荊火的言語打斷。


    “不可什麽?!難道老夫的嫡親曾孫還能加害荊家不成!!”


    荊伯賢一語驚破天際,饒是是定勇和段不悔也怛然失色。


    “什麽意思,他……他是……茗兒……?”荊火的表情突然凝固,呐呐地再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風華的臉色也霎時慘白,仿佛心中唯一的倚靠被人狠狠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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