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龜遠去,加上關了燈。


    羅一行人所注視的地方隻餘一片深邃的黑暗,連水流聲都聽不到。


    自然,他們看不到深淵此刻的現況,更不可能察覺到那一道從深淵裏傳出來的唿吸。


    他們隻是隱約感覺到海流的強度正在下降,有可能是地震停下來了。


    深淵裂口處,唿吸聲很詭異的在海底傳遞開來。


    隨後,傳出唿吸聲的裂口裏鑽出一道身影,體積稍顯方正,有門板大小。


    這道身影無視海流和水壓,靜靜站在裂口處。


    若有光源照射,會發現這道身影的怪異之處。


    那是……一本門板大小的書?


    但是,書本的書皮之上卻生有一張大嘴巴,且書本的底部延伸出兩條火柴人的漆黑細小長腿,支撐著書本豎立而站。


    那在海水裏清晰傳遞的唿吸聲,就是從書皮上那微張卻不會吐出任何氣泡的嘴巴裏傳出來的。


    姑且將之稱為書本人,而不是烏龜所迴避的名為修複者的存在。


    書本人的黑色長腿如細竹,可是卻能穩穩支撐住門板大小的身體。


    倒灌進裂口裏的海水瀑布所形成的拉扯力根本沒有影響到它的平衡。


    身在海底深處,卻仿佛超脫出了所在環境,不會被環境裏的任何因素所影響到。


    這種詭異的現象發生於無人可知也無人可見的海床之上。


    四周,除了崩壞大半的遺跡,便隻剩下海怪龐大的屍體。


    書本人在原地站了很久,像是在發呆一樣。


    期間,那清晰而明顯的唿吸聲一直存在著,聽久了,則有點像東北大漢那不經意間的喘息聲。


    大約過去了半個小時,書本人忽然動了,邁出那甘蔗粗的黑色長腿,沿著裂口邊緣處行走著。


    那在海水之中存在感極其強的唿吸聲……或者說喘息聲,在它開始行走的時候便停止了,但那張無牙的大嘴巴卻仍舊在合合閉閉。


    一陣似男似女的聲音從嘴巴裏傳了出來,像是在念叨著意義不明的繁瑣咒文。


    而就在書本人走過一條裂口後,時間不足一秒的【現象交換】發生了。


    那被地震轟開的裂口就在一眼瞬間恢複到了原樣,在所謂修複的過程中,沒有引發任何動靜,就如同拿著一根蠟筆,在畫板上一劃,就將空白的缺口給填補了。


    書本人沿著裂口邊緣處不停走來走去,隨著它的經過,那一條條裂口無聲無息間恢複原樣。


    許久之後,地震所引起的裂口全被修複了。


    而海怪的屍體仍然安靜躺在海床之上,不遠處的遺跡崩毀了大半,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亂石堆。


    修複完裂口後,書本人停止了念叨聲,切換迴了先前的唿吸聲。


    隻不過,它仍然沒停下腳步,向著前方漫步而去。


    走著走著,它的身軀忽然開始慢慢沉入地底,最終消失不見。


    ............


    烏龜所迴避之物,在漫長的緘默之中令羅不得而知。


    麵對著烏龜那堪比龜殼硬度的堅守,羅無奈之下,也隻能放棄了。


    升起的好奇心得不到宣泄,令他滿腹鬱悶。


    遠離了海床和遺跡,旅行繼續……


    烏龜在海底之中潛遊,向著黑暗大陸一點一點靠近。


    龜殼房間裏,眾人則在反複研究羅和薩玲從遺跡裏帶迴來的東西。


    倒沒有專業人員所應有的顧慮,每個人沒戴手套就隨意在建築殘骸和海鏡上東摸西摸。


    海鏡的構造就是從一個整體上所剝落下來的碎片,每一處表麵都擁有鏡子的作用,房間內的人圍著海鏡轉,身影即時映在鏡麵之上。


    用手不管怎麽摸,都不會在上麵留下任何痕跡。


    拿水倒在上麵,也會立即滑開而不留任何水跡。


    相比於水過無痕的特性,海鏡的厚度和硬度是都非比尋常。


    聽羅說過這玻璃極其堅固,窩金就手賤嚐試性錘了鏡子一拳,結果鏡子連一條裂痕都沒有。


    雖然沒有附帶念力,但窩金認為自己錘出去的一拳也是蘊含著不弱的力道,可是鏡子卻安然無恙。


    “這鏡子是真的硬!”


    他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看著鏡子中自己清晰的身影,發出了一聲感慨。


    然後,他就被羅一腳踹到了角落處。


    “白癡,亂來也要有個限度。”


    羅無語看了眼被自己踹飛的窩金。


    那突然一拳,不僅嚇到了他,也嚇到了金和薩玲他們。


    同為遺跡愛好者,金和薩玲對遺跡乃至遺跡裏的物品,都有一種小心翼翼的保護心理。


    “還不是因為你說鏡子很堅固,所以我才想要試一試。”


    窩金起身撓了撓腦袋,羅的那一腳並沒有用上力,所以他一點事也沒有。


    聽到窩金捶鏡子的原因後,羅真不知該說什麽了,而身旁不遠的信長則是微微搖頭。


    金蹲在壁畫前,安靜打量著九頭鳥的形象。


    六大陸所流傳的有關九頭鳥的信息在他的腦海裏盤旋著。


    “當時,是什麽樣的呢?”他在心裏自語著。


    也許每一個對曆史很感興趣的人,有時候的思緒都會不自覺間飄飛到那個從未親臨過的時代。


    想象著那個時代裏每一分每一秒所發生的事,想象著那個時代裏的人事物。


    “在想什麽?”


    羅走過來,一掌拍在金的肩膀上,打斷了他那飄飛的思緒。


    金迴頭看了眼羅,笑道:“在想著要怎樣才能見九頭鳥一麵。”


    羅聞言也笑了,看向壁麵裏的九頭鳥,說道:“我們的旅程之一是世界樹。”


    “嗯。”金點頭。


    “也許,九頭鳥的地盤就在那裏。”羅笑道。


    “我選擇相信。”


    金起身,雙手插在兜裏,仍低頭俯視著壁畫。


    世界樹所在的地方,也是羅第一次涉足黑暗大陸而無法跨過去的區域之一。


    這一次,他們動身而來,就是想嚐試跨過去堪稱人類禁區的界限。


    ............


    此時,皓月當空。


    天空萬裏無雲,月光似日,照亮著大地。


    黑暗大陸西,臨近海岸線的森林裏,一群鴿子從森林裏飛出,在森林上空盤旋。


    “嘭嘭!”


    森林裏頻繁發出震響。


    一道金光從森林裏閃出,劃破了銀色夜幕。


    隱約之間,似有佛音迴蕩。


    金光所在之地,一尊金色多臂觀音屹立,莊嚴無比。


    尼特羅站在觀音前麵,雙手緩慢而富有韻律的在舞動著,引動觀音朝著四麵八方打出掌擊,將從陰影處裏激射而來的黑影打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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