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身經曆過黑暗奏鳴曲的恐怖,所以深知那不是人類可以輕易染指的存在。


    每一份奏鳴曲都有三個樂章,而當初朋友僅僅演奏一個樂章便死於非命。


    那如焦炭般的屍體,至今仍印在腦海深處。


    可是,羅不僅掌握了黑暗奏鳴曲的能力效果,還想利用黑暗奏鳴曲來幫她恢複身體。


    這是旋律在此前絕對想象不到的情況。


    老實說,關於身體恢複的事,她老早就不抱期望了。


    羅沒有旋律那優秀的聽力,但不用去聽,他也知道旋律此刻的心跳聲肯定很不平靜。


    雖然放話能讓旋律的身體和相貌恢複原樣,可羅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成功,隻是成功率比較高而已。


    他單手壓著黑貓所變成的黑色豎琴,耐心等待著旋律的迴複。


    過了許久,旋律緩緩抬頭,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羅,遲疑道:“可是,代價是壽命……”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隻需告訴我準備好了沒有。”羅神色平靜,仿佛一點也不在乎會損耗多少壽命。


    以壽命換取想要的東西,這是豎琴版獨奏曲的能力。


    羅使用的次數不多,並不清楚代價和效果之間的比例,所以判斷不出大概要支付多少的壽命才能幫旋律恢複身體和相貌。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次演奏的代價絕不可能清空他的壽命。


    如此一來就沒什麽好顧慮的,等第二次前往黑暗大陸,他可以去尋找長壽食品尼托洛米,以此補充損耗的壽命。


    “真是糟糕的心跳聲呢。”


    旋律閉上眼睛,在心中深深歎息一聲。


    她聽得到自己一團糟的心跳聲,而羅的心跳聲卻平穩而有力,沒有半點動搖。


    或許,她真的不該去考慮多餘的問題,正如羅所說的那樣,隻需做好準備就好了。


    “我準備好了。”旋律睜開眼睛,盡可能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那我開始了。”


    羅點了點頭,手指輕撫上琴弦。


    旋律看著豎琴,神情徒然間變得認真起來。


    恢複身體和相貌是一迴事,但親耳聽到豎琴版獨奏曲又是另一迴事。


    隨後,旋律看到羅的手指一撥,如幽穀低吟的聲音從琴身上波散出來。


    “好清澈的音律……”


    旋律瞳孔微縮,渾然沒有意料到豎琴獨奏曲的開頭會這般溫柔,然而異樣的感受隻持續不到十秒時間便急轉而下。


    先前那蘊含著清澈、空靈、溫柔的音律霎那間變成了兀鷲盤旋的黃昏天空,風沙唿嘯卷起了滿地的白色骸骨。


    一股發自內心的厭惡情緒頓時映照到了旋律的肢體之上,她下意識伸出雙手捂住了耳朵,但很快,她發現捂住耳朵並不能隔絕掉豎琴的聲音。


    很快,旋律露出痛苦的神情。


    正當她快要忍受不住時,演奏突然結束了。


    隨著音符休止,旋律那微微顫抖的身體才開始平靜下來。


    羅讓黑貓縮迴手背,隨後看著維持著捂耳動作,緊閉著雙眼的旋律。


    此時此刻,旋律的模樣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頭黑色長發披肩而落,眉毛細如臥蠶,眼睫毛很長,在眼睛閉著的時候微微顫動著。


    看著現在的旋律,羅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跟先前那貌似老鼠的醜陋模樣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旋律還沒有察覺到自身的變化,慢慢睜開眼睛,第一時間注意到羅眼中的異樣。


    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不由怔住了。


    肢體構造上的變化,令先前的衣服變得無比緊繃,原本穿著是長袖,現在則變成了七分袖,露出了一大段的手臂。


    也正因為如此,旋律才能看到自己的手臂已經不是那漆黑無比的樣子。


    真的恢複了……


    激動之情從旋律的臉龐緩緩浮現出來。


    她很想去洗手間照照鏡子,看一下自己完整的樣子。


    念到此處,突然起身。


    嗤啦!


    因激動而用力過猛的動作頓時令緊繃的衣服毫無征兆裂開。


    旋律身體一僵,低唿一聲連忙蹲下,用雙手護住要害之處。


    那蹲下的動作令衣服撕裂的聲音更加劇烈而頻繁,也令旋律更加慌亂。


    不過幾秒時間,旋律身上僅掛著幾片破布,春光四溢。


    羅的眼眸裏映出幾抹雪白,旋即飛快轉身,從黑貓空間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然後反手扔了過去。


    “快穿上吧。”


    旋律接住衣服,手忙腳亂的穿上羅扔過來的男裝,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聲道:“對、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快得像是要衝出胸膛一樣。


    “沒事,你穿好了?”


    “嗯。”


    羅迴過身看著旋律,哪怕穿上了男裝,那溫婉如水的氣質仍沒有被掩蓋住。


    興許是學習音樂的關係,現在的旋律散發著一種古典美感,特別是披肩而落的黑色長發,更是令羅不禁聯想到了斯妲姬。


    “按照約定,這份曲譜是我的了。”羅從黑貓空間裏取出長笛版獨奏曲,捏在手裏。


    旋律默默點頭,如果是普通人,或許會要求羅簽下合約或者設立製約,以確保羅會履行承諾去毀掉曲譜,但旋律不是普通人,她先前已經用耳朵確認了羅的言論真假。


    “謝謝。”


    她看著羅,由衷道謝。


    羅將曲譜重新丟迴黑貓空間裏,說道:“舉手之勞。”


    旋律可不認為那是舉手之勞,將感激深藏在心裏。


    許久後,旋律去了洗手間。


    她站在洗手盆前,抿唇看著鏡子裏自己的樣子,似乎什麽也沒變。


    片刻之後,她拿出一直以來都帶在身上的照片,就這樣看著,然後無聲落淚。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


    朋友的死,以及自己最痛苦的那段時光。


    即使她的樣子迴來了,但朋友是不可能迴來的。


    兩天後,飛船抵達臨海城市的機場。


    羅和旋律下了飛船,周圍的行人紛紛向旋律投去怪異的眼神,奇怪著這麽好看的一個妹子為什麽要穿男裝。


    兩人結伴走出機場,在街道上駐足相視,然後相互道別。


    羅去了港口,坐上前往鯨魚島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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