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入骨髓!


    流淌不絕的琴聲令滿座的聽眾褪去了皮囊血肉,隻剩下衣物和骨架,但聽眾們並沒有死去,拖著骨架之身,奪門而逃。


    被打開的大門冒出白光,一個個聽眾衝了出去,消失在白光裏。


    羅默默看著聽眾跑光,心知這是由黑暗奏鳴曲的記憶碎片所組織出來的場景,隻要演繹結束,就能迴到現實。


    “哢哢。”


    琴聲漸止,羅聽到了牙骨上下磕碰的聲音,轉頭望去,卻見那個彈琴的男人也化為了骨架,此時似乎在笑,甚是瘋狂。


    “這是鋼琴版獨奏曲的效果嗎?”


    羅看著從椅子上起身的骨架男人,在心裏默默想著。


    骨架男人一邊大笑著,一邊走向羅所在的位置,那裏,是七彩虹光落下的地方。


    “永恆…生命…拿去…拿去!”


    隱約間,從那哢哢聲響裏,羅仿佛聽到一句斷斷續續的話。


    還沒完全聽清時,便是看到骨架男人走到陽光之下,徒然間化為了齏粉,消失在羅的眼前。


    不由得,之前座無虛席的會場裏,隻剩下羅一人站在舞台上,什麽聲音也沒有,似是一場默劇。


    “結束了。”


    羅心想著,但幾分鍾過去,他依舊身陷記憶碎片組織出的幻境裏。


    怎麽迴事?


    羅心頭微驚,周圍靜寂無聲。


    按照以前的經驗,他無法幹涉幻境裏所演繹的場景劇,且隻要等劇情結束,意識就會迴歸現實,可這一次卻不同,他沒有離開幻境。


    羅皺眉,跳下舞台,走過觀眾席,向著大門冒出的白光中而去。


    來到門口,想徑直走出去,卻被一麵看不到的牆壁給撞了迴來。


    “什麽迴事?”


    羅眉頭鎖得更緊了,伸出手按在白光上,是結實的觸感,揚手一拍,手掌受力反彈迴來。


    “唿。”


    羅吐出一口氣,想嚐試喚出真主,卻發現手背上沒有黑貓具現的火焰紋身。


    非比尋常的境況,令羅心裏生出了一絲危機感。


    喚不出真主,羅轉而在掌心上聚起念力,向著透明牆壁猛擊而去,結果再次反彈迴來,且沒有任何聲音。


    “這下麻煩了。”


    羅揉了揉太陽穴,沿著牆壁一次次轟擊,毫無效果。


    一圈下來,他明白自己被困在這個狹窄的意識空間裏了。


    “黑貓,聽到的話就給我滾出來!”


    不明情況之下,羅嚐試著能不能聯係到黑貓。


    幾聲喊叫,周遭依舊靜寂無聲,整個廳裏隻有他一人。


    ......


    博物館內,羅手裏拿著樂譜,眼睛睜著,但眼眸裏黯淡無光。


    樂譜上的怨念已經盡數被羅吸入體內,此時看上去,像是一張普通的獸皮。


    便在這時,黑貓從掌背上的火焰紋身冒了出來,落到地上,圍著羅饒了一圈。


    “這家夥怎麽了?”


    黑貓跳到展覽櫃上,看著羅毫無光澤的眼眸,頓感不妙。


    “該不會出事了吧?”


    念到此處,黑貓身上的毛發豎了起來,要是羅出事,他也得跟著完蛋,一時便有點慌了。


    “嗒嗒。”


    這時,底下傳來腳步聲。


    黑貓聞聲,化作一縷黑煙,縮到角落處的空置櫃子裏。


    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妙齡女仆端著飲品走上階梯,看著站在展覽櫃前一動不動的羅,輕聲道:“羅先生,這是剛泡好的茶。”


    羅此時正身陷意識空間裏,根本聽不到女仆的話,身體一動不動。


    那女仆見羅一動不動,眼露異色,將茶水放到一旁的桌上,連喚數聲羅的名字,如石沉大海,沒有絲毫迴應。


    她感到奇怪,緩步走到羅的身後,一邊喊著羅的名字,一邊向著羅的後背伸出手。


    那手伸到一半,觸電般的收迴來,片刻後又小心翼翼的搭向羅的右肩膀。


    數息後,女仆的手掌輕輕拍在羅的右肩膀上,同時輕聲道:“羅先生?”


    嗤。


    隨後,女仆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雙眸猛地睜大,流露出極端恐懼的神情。


    她看到…自己搭在羅肩膀上的手在一陣白煙中變成了骨頭。


    那白煙,似是點燃的引線,忽然加快了速度,從女仆的手掌瞬間波及到手臂,之後到了身體,脖頸,頭顱。


    女仆驚恐的張大嘴巴,就想尖叫出聲,卻發出“哢哢”的聲音。


    躲在櫃子裏的黑貓驚異看著這一幕,不到兩秒時間,一個活生生的女人直接變成了骸骨,不過身上的衣服倒還在。


    “死了?”


    黑貓低聲自語。


    下一刻,他愕然看著骨架不停發出“哢哢”聲,朝著階梯跑了下去。


    “奇了!”


    他嘟囔一聲,化作黑煙跟了過去。


    一到底層,他變成實體,看到那女仆骨架跑出去後,在沐浴到陽光的那一刻,瞬間粉末化,隻在草地上留下一套向前撲過去的女仆裝。


    黑貓見狀,心頭一跳,趕緊返迴頂層,看著一動不動的羅,微怒道:“盡碰這些詭異的東西,要是栽進去了,還得搭上我!”


    意識空間裏,羅並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他在舞台上走來走去,對於脫離意識空間的方法毫無頭緒。


    在這裏,倒是可以釋放出念力,可黑貓不在,白煙字體也叫不出來,但黑暗奏鳴曲的樂譜卻印在腦袋裏。


    忽然間,他看向了舞台上的黑色鋼琴,一道思緒劃過腦海。


    “要不然…”


    他站在原地沉思著,心想著反正是意識空間,在這裏演奏一遍鋼琴版的獨奏曲也不算什麽吧?


    念到此處,他走到鋼琴前,緩緩坐在椅子上。


    在接觸到樂譜前,他對鋼琴是一竅不通,現在卻不同,他不會彈其他的曲子,卻已經懂得該怎麽彈鋼琴版奏鳴曲。


    “姑且試一試。”


    羅屏住唿吸,雙手請放在琴鍵上,一股深入靈魂的熟悉感,經由神經,傳遞到了雙手,乃至指尖上的觸感。


    慢慢的,他閉上眼睛,按動了琴鍵。


    琴聲再起,同剛才那個男人一樣的前奏。


    鋼珠擊落冰麵的聲響一起,由緩到急,變為流水,變為狂風,變為低沉哀嚎聲…


    琴聲流淌向四周,舞台上的幕布無聲無息間化為齏粉。


    羅感覺到體內的念力仿佛狠狠抽出了一大管,並且還沒完,是一管接著一管。


    嗤嗤嗤…!


    舞台,座椅,地麵,牆壁,都在琴聲中化為了齏粉。


    羅雖然是閉著眼睛,但很詭異的看得到這一切。


    也許能行。


    他心裏這般想著,加快了演奏。


    很快,曲子接近尾聲,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化成粉末,到最後,連鋼琴也開始慢慢風沙化。


    那一瞬間,不知怎麽的,羅竟有一種心徹底空掉的感觸。


    還來不及細細迴味時,眼前的畫麵急轉而變,一頭黑貓出現在眼前。


    “迴來了嗎。”


    羅目光一垂,落向手裏的樂譜。


    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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