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知道,紀氏本來就是他紀叡的,跟那個無恥的女人和她那兩個貪得無厭的兒子紀文紀武沒半點關係!


    “阿叡……”


    紀老爺子沙啞的叫喚,把紀叡從沉思中拉迴殘酷的現實。


    紀叡站起來,略略猶豫了一下,才邁著大步走過去。


    “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紀叡站在病床前,微微俯身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老男人。


    曾經,他恨不得這老男人死,但現在,看著臉色蒼白滿臉病容的男人,他心裏,卻沒有絲毫痛快的感覺。


    紀老爺子的眼神渾濁中帶著幾分迷離,似是費了不小勁,才把視線的焦距集中在紀叡臉上。


    “阿叡……對不起……”


    紀老爺子的嗓音微微有些抖,擱床上的手,遞了起來。


    紀叡瞥一眼他的手,伸過去抓住,焦躁地掀開被子,粗魯地把他的手塞進被子裏,壓好。


    “別亂動,醫生說你傷了筋骨,最好安份點,別給我惹麻煩。”


    紀叡的語氣,不耐煩中夾雜了怒氣,紀老爺子愣了一下,盯著紀叡細細看了幾眼,唇揚起,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嗯……我不動……”輕聲答完,真如孩子般乖乖躺上床上一動不敢動一下。


    紀叡對上他的笑臉,莫名地又生起氣來。


    “笑屁,腿都斷了,還笑?!”


    紀老爺子眨了眨眼,眼裏的笑意,卻又濃了幾分,但見兒子臉上如罩寒霜,便隻是笑,不敢多嘴亂說什麽。


    “寶寶還小,你把那麽貴重的玉器給他,也不怕把他寵壞!”


    紀叡抬手按了唿叫鈴,嘴裏數落著紀老爺子的賄賂行為。


    “寶寶不會……”


    提起寶寶,紀老爺子臉上眼裏全是欣慰之色。


    “寶寶不懂這些,那麽貴的東西,你留著防老吧。”紀叡沒好氣地說。


    紀老爺子盯著他,好一會,才長長歎了一口氣。


    “阿叡,對不起。從前是我混帳,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紀氏的股份我雖然沒剩多少,其他不動產,我還是有不少的。”


    紀老爺子話說得很慢很輕,但紀叡,卻是一字不少全聽進了耳裏。


    紀叡用背對著他,倒了杯水,插上吸管轉身遞至他嘴邊。


    “我擔心你什麽?我是怕寶寶傷心。”手上明明做著關心的舉動,嘴裏卻絲毫不肯服軟。


    也是,原本針鋒相對了好些年的父子,哪能如此輕易就解開心結彼此坦然相對?


    隻不過,在不久前才在生死邊緣轉了一圈迴來的紀叡,今天接到電話時又著實被嚇破了膽,從前那些恩怨愛恨,在生死麵前,便統統顯得微不足道。


    要他把紀老爺子對他做的過分事一筆勾銷,老實說,他做不到。


    但要他就此與這老男人老死不相往來,他也做不出來。


    這種既愛且恨的矛盾心情,讓紀叡憋屈得緊。


    他這下心裏憋著氣,卻又不好對病患發作,正好這時,被他的唿叫鈴喚來的醫生和護士推門進來,見紀老爺子醒了,便走過來給老人檢查,紀叡得以鬆了一口氣,閃到窗邊,看著窗外蕭條的景致再度陷入了沉思。


    “紀總,紀老先生暫時狀況良好,不用擔心。”


    醫生向紀叡報告完,吩咐護士給紀老爺子換了點滴,又叮囑了紀叡幾句,這才帶著護士離開。


    李管家隨後進來,先是惶恐地看看紀叡,見對方站在窗前背對著病床並沒有要跟他算賬的意思,這才放膽走到病床前,湊到紀老爺子耳邊,小聲說道,“老爺,老夫人她……”


    “讓她走,我不想見她!”紀老爺子的情緒有點激動,嗓音稍稍提高了一些,胸膛起伏微微喘息起來。


    紀叡猛地轉過頭來,寒聲吩咐道。


    “李管家,讓人送她迴去。”


    李管家看了看紀老爺子,紀老爺子別開臉,顯然,是默許了紀叡的決定。


    李管家不敢違抗,“那我讓人先送她迴去,老爺大少你們晚上想吃什麽,我讓人送過來。”


    紀叡揮揮手,“不用,我會解決。”


    李管家離開,紀叡正想打電話讓小李差人去送些粥和補筋骨的湯過來,門再次被推開。


    “爺爺……”背著小書包的寶寶猛地推開門朝病床跑了過去。


    “寶寶……”紀老爺子手撐著床,想要坐起來,大概是觸動了傷口,臉突然皺成了一團。


    “不是讓你別辭動嗎,躺著!”


    紀叡大步邁過去伸手按著他,“寶寶,乖乖坐著,別亂摸爺爺,知道嗎?”紀叡側頭吩咐寶寶。


    “咯咯”


    門被敲響,紀叡和紀老爺子的視線同時看向門口。


    隻見樂彤提著一個大大的袋子站在門口,“我可以進來嗎?”


    話,當然是問紀老爺子的,紀叡卻懶得去詢問床上躺著那老人的意見,“進來吧,你怎麽來了?不累嗎?”


    老實說,他雖然來看紀老爺子,但他不覺得樂彤必須放下芥蒂來探望這老男人。


    “你們都沒吃晚飯吧?我特意提早迴家熬了些粥和湯,隨便吃點吧。”


    樂彤把大袋子放在小客廳的茶幾上,彎身把裏麵的東西一樣樣拿了出來。


    “寶寶,過來幫媽咪的忙。”


    樂彤對床上躺著的紀老爺子,確實沒多大的好感,但他是紀叡的爸爸、寶寶的爺爺,她即使對他沒好感,在他傷得動彈不得的時候,她代替紀叡和寶寶照顧一下他,似乎,並不過份。


    “哦,寶寶來啦!”


    寶寶跑過來,把小書包取下來甩到沙發上,小手伸進袋子幫忙掏出飯盒,嘴裏不忘向紀老爺子誇讚自己的媽咪。


    “爺爺,你有口福了!寶寶媽咪熬的湯,可好喝了!”


    嘴裏顯擺著,手裏已經拿了個碗,拿起勺子舀了半碗湯小心地端了過來,因為他還小,夠不著紀老爺子,隻好把湯遞給紀叡。


    紀叡接過來,側著身子坐在病床上。


    “喝點吧,雖然不一定有你夫人熬的好喝!”


    紀叡這話,滿滿的嘲諷意味。


    紀老爺子默默歎了一口氣,卻不敢多說什麽,乖乖張開嘴,連著喝了幾口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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