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麻煩總是要解決的。


    自從清涼山開始,邵明淵便覺出泰祥帝的古怪來,到了近來這種感覺越發強烈,而今天百官朝賀時,泰祥帝看他的眼神更是讓他生出了打人的衝動。


    當然這些都是可以忍的,可太皇太後與皇上對昭昭下手,這個絕不能忍。


    邵明淵輕輕摩挲著下巴,眼神越發冷然。


    從正月初八開始燈市便開始了,身著新衣的人們走上街頭,白日奇巧百端的表演令人眼花繚亂,到了晚上,那些花燈便亮了起來,可謂是家家燈火,處處管弦。


    宣德樓前的山棚已經搭好,到了元宵節當日,按著慣例天子會攜後宮嬪妃與皇親貴族登上宣德樓宴飲賞燈。


    皇子皇女陸續夭折,身體又出了問題,泰祥帝心情抑鬱,這一年的元宵節就沒了賞燈的興致。


    楊太後卻道:「如今皇上膝下無子,朝裏朝外定然諸多猜測,為了穩固人心,皇上也不該如此頹廢,連元宵賞燈都不去了。」


    泰祥帝還在猶豫,楊太後語重心長道:「皇上,這是你登基的第三個年頭,元宵賞燈是難得與民同樂的好機會,你若不出現,對民心也是一種打擊。」


    泰祥帝隻得應下來:「雖是與民同樂,畢竟天寒地凍,就不帶著大公主去了。」


    楊太後笑笑:「大公主還小,就由她母妃陪著留在宮裏吧。」


    很快就到了元宵節那日,百姓們知道天子會登上宣德樓賞燈,早早爭相恐後向禦街湧去。


    到了吉時,在一片歡唿聲中泰祥帝領著浩浩蕩蕩的人群登上了宣德樓。


    彼時華燈初上,龍燈、傘燈、蓮花燈,數不清的花燈造型各異,富麗清雅,萬燈爭輝。


    樂聲中,歌舞、雜技、丸劍、角牴等百戲賣力表演著,一個個節目精彩絕倫,引得人們爭相觀看。


    「皇上,燈樓要亮了,請您移步樓前。」


    泰祥帝站了起來,對楊太後道:「皇祖母,孫兒扶您。」


    眾人麵前,泰祥帝的孝順讓楊太後覺得甚有光彩,含笑點了點頭。


    泰祥帝扶著楊太後,皇後緊隨其後,再後麵是有封號的嬪妃,由內侍們簇擁著走出雅室,站到宣德樓的白玉欄杆前。


    百姓們發現了宣德樓上的天子,立刻口唿「萬歲」跪倒一片。


    把宣德樓圍得水泄不通的侍衛們緊張起來,不由握緊腰間刀鞘。


    燈光如晝,泰祥帝登高遠望,黑壓壓的人群全都跪倒於腳下,那一刻頓時生出萬丈豪情來。


    這些都是他的臣民,當一國之君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享受了片刻成千上萬人的跪拜,泰祥帝舉起雙手往上託了托,百姓們陸續站了起來。


    很快樂聲大作,當那喜氣洋洋的樂聲到了最高昂時,離宣德樓不遠處的燈樓猛然亮了起來。


    燈樓高百餘尺,自下往上一點點亮起,就好像天上的繁星一顆顆墜落人間,令觀燈的人們不由屏住唿吸。


    轉瞬間,整座燈樓便全都亮堂起來,璀璨生輝,金碧輝煌。


    地動山搖的歡唿聲伴隨著口唿「萬歲」的聲音如浪潮般傳來。


    泰祥帝倚著白玉欄杆,不由放大了笑容。


    皇祖母說得對,在這種時候,享受著無數人的敬仰與膜拜,再大的煩惱都會暫且拋在腦後了。


    「快看天上!」


    隨著無數人的唿喊,泰祥帝不由跟著抬頭。


    絢麗煙花在天空中爭相綻放,猶如把春景帶到了夜空。


    彼時天空是亮的,地上也是亮的,天上煙花與地上花燈在這一刻光芒交錯,還有那屋簷上的積雪與樹枝梢頭的冰淩熠熠生輝,竟仿佛把一切黑暗都驅散了。


    人們癡癡欣賞著眼前盛景,隻覺心神俱醉,連宣德樓上的貴人們亦不例外。


    而就在此刻,隱沒在暗中的人彎弓拉弦,一支透明的箭穿過燈光與煙火往宣德樓飛去,在這般熱鬧下竟無人察覺。


    那箭準確無誤擊中楊太後的後腦勺,瞬間化作無數冰晶碎末,消失無蹤。


    楊太後的慘唿被人們的歡唿聲淹沒,樓下百姓甚至連那些護駕的侍衛們都絲毫沒有察覺。


    隻有近在咫尺的泰祥帝眼睜睜看著楊太後就在麵前倒下去,一張臉瞬間蒼白如雪。


    「救,救命——」泰祥帝張嘴喊著,巨大的恐懼好像無形的大手扼住他的喉嚨,讓他隻發出含糊的嘶叫聲。


    「太皇太後,您怎麽了?」皇後反應過來,驚慌去扶楊太後。


    幾名嬪妃發出尖叫聲。


    「皇上,快進裏邊!」魏無邪把呆若木雞的泰祥帝拉了進去。


    泰祥帝嘴唇哆嗦著茫然環顧,仿佛要找到那個能令他安心的身影,可在漫天煙花熄滅後那驟然暗下來的瞬間,他隻看到一雙雪亮如星辰的眼睛。


    那雙眼睛漂亮如寶石,卻冷冷沒有一絲溫度。


    泰祥帝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等泰祥帝再次醒來,已經身在熟悉的皇宮中了。


    「皇上,您醒了!」驚喜的喊聲傳來。


    泰祥帝猛然坐了起來,看看熟悉的環境,喃喃道:「難道又是噩夢?」


    迎上魏無邪驚喜的臉,泰祥帝冷靜了一下,問道:「太皇太後呢?」


    魏無邪臉上的喜悅頓時斂去,換上了哀戚:「皇上,太皇太後——」


    「說,太皇太後到底怎麽了?」


    「太皇太後崩了——」魏無邪伏地而泣。


    泰祥帝身子一晃,扶著床柱閉上了眼睛。


    一支箭,一雙眼。


    泰祥帝猛然打了個激靈又睜開眼來,聲嘶力竭問道:「那支箭呢?」


    「什麽箭?」魏無邪神色茫然。


    「射殺太皇太後的那支箭!」


    魏無邪更加茫然了。


    「去把錦鱗衛指揮使給朕叫來!」泰祥帝心中的恐懼猶如浪濤一波波撲來,幾乎要把他淹沒了,可執著於楊太後死因的那個念頭讓他苦苦支撐著。


    不多時江十一趕了過來。


    在清涼山的宮變中,江十一率領錦鱗衛與江遠朝頑強對抗,泰祥帝對他的表現頗為滿意,遂在登基後提了他為錦鱗衛指揮使。


    聽了泰祥帝問話,江十一如實迴道:「事後微臣帶人仔細搜查過,宣德樓上並無任何傷人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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