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笙簫被喬昭問得一怔,陷入了思索:「受傷?我們被他們抓到船上,反抗時多多少少都會受傷的。」


    「不,我的意思是,那位姑娘有沒有被貓、狗、鼠等獸類咬傷過?」喬昭神色凝重解釋道。


    「被貓狗等獸類咬傷?」謝笙簫經喬昭提醒,猛然想了起來,「那個島上養了不少惡狗,我們剛下船時,她好像被一隻惡狗咬住了褲腿——」


    「七娘被那隻惡狗咬破了小腿,我,我看到七娘小腿上留下了惡狗牙印。」一名女子小聲道。


    喬昭聽了,神情微變。


    打量著喬昭嚴肅的模樣,謝笙簫忍不住問道:「黎姑娘,七娘不是普通風寒嗎?」


    喬昭閉目想了想,耳邊傳來一陣陣的撞門與嘶吼聲,表情越發嚴肅了。


    她睜開眼睛,環視眾人一眼,暗暗吸了一口氣道:「那位姑娘剛開始的症狀與風寒很相似,是以才被我當做了風寒,但現在看來,她患的很可能是顛狗咬。」


    「顛狗咬?」眾人皆是一愣。


    對池燦等人來講,這是個沒聽說過的稀罕病。


    謝笙簫臉色卻猛然變了:「顛狗咬?是不是讓發瘋的狗咬過後,人就跟著發瘋了,發狂怕水,最後癲狂而死?」


    「謝姑娘見過這樣的病人?」


    謝笙簫臉色發白,點了點頭:「見過,我們鎮子上有個屠夫,去年他養的狗突然發狂把他小兒子給咬了,他一怒之下把那隻狗剝皮吃肉,誰知道過了個把月,他小兒子突然也發了瘋,沒過多久人就沒了。屠夫的媳婦受了刺激神智失常,屠夫在一次砍豬骨時精神恍惚把自己胳膊砍了下來,好好一家人轉眼間就家破人亡,人們都說是那隻狗來報仇。」


    「是張屠戶家?」喬昭脫口問道。


    白雲鎮上有位張屠戶,算是鎮子上過得滋潤的人家之一,唯一不順心的地方就是張屠戶的媳婦一連生了七個丫頭,為此不知道挨了多少打。


    喬昭對張屠戶家印象深刻就是有那麽一年她來鎮上找謝笙簫玩,無意間撞見了張屠戶揪著他婆娘的頭髮在大街上暴打,街上人來人往,全站在不遠處看熱鬧或視而不見。


    她忍不住攔住了張屠戶,結果招來張屠戶的婆娘好一頓罵。


    到現在她都清清楚楚記得張屠戶婆娘的樣子。


    那個四十來歲的婦人一雙粗糙的大手叉著腰,照著她狠狠啐了一口:「我呸,我們家的事情要你插什麽手?小丫頭是不是想勾引我男人啊?」


    她長這麽大從來沒聽過那樣的糙話,忽然就明白為何住在一個小鎮子上的街坊鄰居都無動於衷了。


    她及時抽身,還沒走遠就見張屠戶一巴掌把婦人打翻在地,嘴上罵罵咧咧對著倒地的婦人連踢帶打,絲毫不留情麵。


    剛才還對她破口大罵的婦人連爬起來都不敢,老老實實躺在地上哀求著:「當家的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謝笙簫笑她平白惹了一身騷,一臉感慨說:她有什麽錯呢,不過是連生了七個女孩罷了,就成了最大的錯,在男人麵前隻能跪著,連怎麽站起來都忘記了。


    也是那一次,謝笙簫一臉認真對她道:我將來定不會嫁給一個一心隻為了傳宗接代的男人。我做不了男人,那就努力當一個像男人一樣的女人,自己依靠自己。


    哦,她出閣前與謝笙簫最後一次相聚,謝笙簫還提到了張屠戶一家,說張屠戶的媳婦終於生下了一個兒子。


    這樣說來,死於顛狗咬的就是那個小男孩了吧。


    謝笙簫深深看了喬昭一眼,詫異問:「黎姑娘怎麽知道我們鎮子上的張屠戶家?」


    喬昭麵不改色解釋道:「邵將軍帶我去鎮上吃過鹵粉,偶爾聽人們談起的。」


    鹵粉?池燦挑了挑眉。


    這是什麽?為什麽沒帶他去吃?


    楊厚承同樣有些不滿意。


    庭泉與黎姑娘什麽時候去吃鹵粉的?雖然他沒吃過,但鹵粉聽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他們吃完了居然沒告訴他與拾曦?


    兩個小夥伴皆忿忿不平看了邵明淵一眼,想到他看不見,這才心理平衡了些。


    「原來如此。」謝笙簫聽了喬昭的解釋這才釋然,忍不住掃了邵明淵一眼,心情有些不悅。


    冠軍侯帶著黎姑娘去吃鹵粉?


    聽黎姑娘的語氣,她與冠軍侯似乎很親近呢。


    可是阿初沒了還不到一年……


    謝笙簫緊抿唇角。


    黎姑娘心地善良,定然是沒錯的,一定是冠軍侯見色起意!


    這麽一想,謝大姑娘對冠軍侯那點改觀一下子又迴到了最初,甚至更糟了。


    因為看不見好幾個人看他,邵明淵微垂著眼簾麵無表情,心中卻樂開了花。


    昭昭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他帶她去吃鹵粉,可見昭昭對他們二人的關係不在意被別人知道。


    這種被承認的感覺真不錯。


    喬昭哪裏知道她隨口一句解釋就引起幾人這麽多想法,望了房門一眼,蹙眉道:「我還是要再確認一下。」


    顛狗咬可不是尋常疾病,不能等閑視之。


    「黎姑娘,你還是別管了,那姑娘神智錯亂,萬一傷著你怎麽辦?」楊厚承忍不住勸道。


    邵明淵忽然開口道:「顛狗咬,顧名思義,被瘋狗咬傷會患此病,那發病的人若是咬了別人呢?」


    喬昭麵色凝重道:「那麽被他咬傷的人也有可能會發病。」


    「此病可有法子治療?」謝笙簫問道。


    「此症發作前有個潛伏期,短則一兩日,長則數月甚至十數年。沒發作時與常人無異,而一旦發作——」


    「會如何?」幾人齊聲問道。


    喬昭環視眾人一眼,目光從那些戰戰兢兢的年輕女子麵上掃過,嘆道:「一旦發作,幾乎藥石無效。」


    謝笙簫臉色一白:「她已經發作了?」


    喬昭聽著屋內傳來的撓門聲,沉聲道:「如果那位姑娘確實患上了顛狗咬,那她不隻發作了,而且進入了恐水、癲狂的階段,如果能挺過這個階段的話——」


    「就會幸運活下來?」楊厚承搶問道。


    喬昭看他一眼,搖頭:「不,就會陷入昏迷,最終因喉部痙攣而窒息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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