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淵似有所覺,把她的手緊握了一下,悄悄鬆開,麵上不露聲色問村長:「村長是否知道,豆腐西施是死在喬家大火之前,還是之後?」


    「這個——」村長搖搖頭,「這誰說得清楚啊,豆腐西施有個兒子在鎮上學堂讀書,平時她都是一個人住。大家是在撲滅了喬家大火後才發現她死了的,不知道究竟死了多久了。」


    「豆腐西施平時為人如何?」池燦插口問。


    村長詫異看了池燦一眼,麵色微變:「公子的意思是懷疑豆腐西施是被人害死的?」


    「沒有這種可能嗎?」


    村長連連搖頭:「不至於啊。」


    他從手邊拿起旱菸袋,問邵明淵等人:「抽不抽?」


    幾人搖頭。


    村長自顧把旱菸袋點燃,深深抽了一口,吞雲吐霧中接著道:「豆腐西施年輕守寡,長得好,不過為人還算正派,雖然因為寡婦的身份引來一些議論,但要說殺人那就太過了。鄉裏鄉親的,誰下這種狠手啊?」


    「但是死在水缸裏本身就很奇怪——」楊厚承忍不住道。


    村長看了楊厚承一眼,笑笑:「其實也不奇怪,幾位公子是從大地方來的,恐怕沒見過鄉裏人家用的那種水缸吧?那水缸足有半人多高,要是缸裏的水淺了,彎腰去舀水,一個不小心是有可能一頭栽進去的。」


    「就住那裏吧。」邵明淵道。


    村長一愣。


    敢情他費了這麽多口水,白說了?


    「侯爺,小老兒要提醒您一句,自從豆腐西施死了後,村裏隱隱約約就傳言那裏鬧鬼呢。」村長說著看了喬昭一眼。


    「無妨,我們這麽多大男人,不怕那些。」邵明淵笑笑,似是想起了什麽,「對了,村長說豆腐西施的兒子在鎮上學堂讀書,那他平時迴來住嗎?我們去他家住方不方便?」


    村長在桌沿兒處磕了磕旱菸袋,搖頭道:「不迴來住。那孩子被他娘含辛茹苦拉扯大,與他娘感情深厚著呢。豆腐西施這麽一死,那孩子傷心過度大病一場,學堂裏有位姓郭的先生是個心善愛才的,就把他接到自家去住了。」


    邵明淵又問豆腐西施兒子的名字。


    「就叫山子。幾位貴客想住,也不必和他說,臨走時留下一些銀錢,就算是幫那孩子一把了。」村長嘆道。


    「這是自然。」


    邵明淵幾人謝絕了村長留飯,請村長領他們先去住處。


    一行人走到村尾,果然就見到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前後並沒有屋舍挨著。


    在村長的帶領下眾人進了門,不少跟在後麵看熱鬧的村民竊竊私語。


    「豆腐西施家住人了?前不久二娃子走夜路還聽到她家傳來鬼哭聲呢,這些人不怕啊?」


    「人家怕啥?聽說了沒,那個走在最前麵個頭挺高、長得挺俊的年輕人可是喬家的大姑爺。」


    「喬家大姑爺?從來沒見過啊?」


    「你當然沒見過,人家是北征將軍,堂堂的冠軍侯!」


    「啊,一時沒想起來。那就是冠軍侯啊,沒想到也是兩隻眼睛一張嘴,長得還挺斯文的。」


    「斯不斯文人家也是把韃子打得落荒而逃的大人物,難怪不怕鬧鬼呢,鬼還沒韃子可怕呢。」


    村民們的議論聲對邵明淵等人沒有造成絲毫影響,倒是豆腐西施院子裏的破敗讓人無從下腳。


    「這還真是要好好收拾一下。」楊厚承四處打量著嘆道。


    他是這次帶隊的隊長,忙指揮著手下們收拾房子,卻被邵明淵製止了。


    「重山,先讓他們去採買生活用的物資,打掃屋子的事稍後再說。」


    「呃,好。」


    「村長,豆腐西施就是死在那口水缸裏嗎?」邵明淵側頭問村長。


    「沒錯,就是那口水缸。」


    「那水缸後來有沒有被人動過?」


    「誰動啊,多晦氣!」


    邵明淵笑笑:「今天麻煩村長了,您先迴去吧,這裏亂糟糟的,等我們收拾出來,再請您喝酒。」


    「好嘞,侯爺有事情盡管吩咐,那小老兒就先走了。」


    這種兇宅,若不是冠軍侯這些人在這裏,他連靠近都不想的。


    待村長一走,邵明淵抬腳走向擺在牆角處的水缸。


    喬昭見狀默默跟過去。


    池燦看了二人一眼,移開了視線,對楊厚承道:「這裏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咱們出去透口氣吧。」


    楊厚承忙點頭:「也好。」


    雖說拾曦瞧著是放下了,可眼看著曾經喜歡過的姑娘與好友出雙入對,心裏定然不是滋味。


    邵明淵走到水缸前,估量了一下水缸的高度,側頭對喬昭道:「昭昭,你往後避一避。」


    喬昭搖頭:「我不要緊。」


    邵明淵想了想,沒有再勸,伸手把蓋著水缸的蓋子揭開。


    一股說不清的味道撲麵而來。


    對水缸頗有興趣的錢仵作吸了吸鼻子,點頭道:「嗯,是屍體的味道。」


    看著他一臉享受的表情,邵明淵與喬昭對視一眼,頗為無語。


    待那股子氣味散了些,邵明淵低頭往水缸裏探了探。


    水缸裏早已沒有水了,連缸壁上曾經爬滿的青苔都因為長期幹燥而變成了灰白色。缸底處有了一些裂紋,缸底向上二尺高處有一圈明顯的分界線。


    邵明淵把手伸進去,用指甲在缸壁上用力劃了一下,缸壁處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邵明淵盯著那道痕跡,眸光漸深。


    喬昭上前一步,踮腳往水缸裏看去。


    個子矮就是這樣不方便。


    邵明淵直接把她拽了迴來。


    喬昭抬頭看他。


    邵明淵柔聲道:「你想要看什麽都可以問我。水缸這麽高,你個子又矮,那樣踮著腳往裏麵看,萬一掉下去該如何是好?」


    喬姑娘臉一黑。


    他居然當著她的麵,就這麽雲淡風輕地說她個子矮?


    難道他隻無師自通了登徒子對女孩子動手動腳的手段,卻沒領悟甜言蜜語的技能嗎?


    見心愛的姑娘神色緊繃,年輕的將軍靈光一閃,低聲問道:「要不我抱著你看?」


    喬昭飛快看不遠處的錢仵作一眼,冷著臉道:「你還是說說,水缸底部有什麽吧?」


    水缸底部黑漆漆的,她個子矮,根本看不清楚。


    「什麽都沒有,所以我想豆腐西施的死應該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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