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江堂冷喝一聲,逼人的目光仿佛能擇人而噬。


    喬昭依然麵不改色坐著,甚至端起茶盞又喝了兩口。


    「小丫頭,茶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喬昭把茶盞放下,往江堂麵前推了推,側頭笑道:「大都督,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


    江堂忽然上身前傾,駭人氣勢籠罩著麵前的小姑娘。


    氣氛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喬昭抬眸,坦然對視。


    良久後,江堂坐直了身體,緩緩開口道:「小丫頭,我憑什麽相信你?就連最好的禦醫都不會說出我體內丹毒不除活不過三年這樣的話,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信口開河?」


    喬昭笑笑:「最好的禦醫當然不會說。」


    迎上江堂微帶疑惑的目光,少女眨眨眼,忽然有了這個年紀的俏皮:「因為他們不敢呀。」


    丹藥害人,那些禦醫並不是不知道這一點,隻是當今天子篤信無疑,誰又會不知死活亂說呢?


    江堂啞然。


    對麵的少女卻又嚴肅起來:「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無法推斷。」


    「那些經驗豐富的太醫無法推斷,你一個小姑娘就可以推斷?」


    「我可以。」


    「為什麽?」江堂覺得眼前的小姑娘越來越有意思了。


    她真能看出自己隻能活三年嗎?還是為了逃離現在的麻煩,信口開河?


    若是後者,那他是不會因為對手年紀小就手下留情的。


    「因為我是李神醫的弟子。」


    江堂聽了喬昭的話揚了揚眉,忽然有些失望,淡淡道:「你不是。」


    喬昭等著江堂往下說。


    江堂笑笑:「小丫頭,你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


    「錦鱗衛衙門。」


    「我呢?」


    「錦鱗衛指揮使。」


    「小丫頭既然沒糊塗,那我就告訴你,早在你和我女兒上次發生矛盾後,你從小到大的經歷我已經派人調查得清清楚楚。在你被拐賣之前,你根本沒有和李神醫有過任何接觸。」江堂深深看了喬昭一眼,「小丫頭,不要告訴我,你的醫術是從南邊往迴走的路上跟著李神醫學來的。若是醫術如此簡單就能學會,那這天下神醫早就遍地走了。」


    喬昭不動聲色聽江堂說完,才淡淡道:「李神醫這次離京前,把記載著畢生所學的醫書全都留給了我。」


    江堂嗤笑:「李神醫離京才多久,記載著畢生所學的醫書恐怕連翻一遍都困難吧。」


    「別人不是我,別人也不會跑到大都督麵前來說這個。大都督總不會認為,我今天過來隻是為了與令愛吵架的吧?」


    「那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為了與大都督做個交易。」


    「什麽交易?」


    「我給您解丹毒的藥丸,您想辦法救喬公子出來。」


    「喬公子?」


    「對,前左僉都禦史家的公子喬墨。」


    「絕無可能!」江堂猛然站了起來,臉色陰沉如墨,「小丫頭,你若嫌活得不耐煩了,我這就可以成全你!」


    喬昭不緊不慢道:「三年。」


    江堂心裏膈應極了,怒道:「小丫頭莫要把我當傻子哄,你隨口說個三年就是真的?如何證明?」


    「大都督每天卯正時分是否會覺得心下三寸隱隱作痛,以至於氣息不暢,無法正常作息?」


    江堂一怔。


    他以往習慣了卯時起來練功,而這個堅持了數十年的習慣卻因為近來一旦活動起來就唿吸困難、心痛如絞而停止了。


    這小丫頭居然說準了?


    江堂眼睛一眯,看著喬昭的眼神認真起來。


    他可不認為一個小姑娘有機會知道他的身體狀況,更何況他的這個症狀都沒對女兒說過,更遑論其他人了。


    喬昭迎上江堂的目光,再道:「每日子正時分,大都督會雙腿抽搐,延續大概一刻鍾左右,醫藥無解。」


    「你!」江堂再一次忍不住站了起來,直勾勾盯著喬昭,心中翻騰一片。


    如果說每天清晨的練武因為停止容易被有心人得知,那麽夜裏的雙腿抽搐如何能泄露出去?


    這絕不可能!


    如果連這樣的事都能被外人得知,那他錦鱗衛指揮使的位置早就不必坐了!


    江堂心中驚疑不定,久久不語,喬昭坦然道:「大都督何必想得太複雜,而不願意去相信最簡單的原因?」


    「最簡單的原因?」江堂喃喃道。


    「對呀,最簡單的原因,因為我懂醫術,傳承自李神醫的醫術。」說到這裏,喬昭嘆口氣,「當然,要是大都督依然不信,還要我證明,那我就沒辦法了,隻能等三年後。」


    江堂一聽,又好氣又好笑,一拍桌子道:「小丫頭,你倒是膽子肥!」


    「我隻是實話實說。」


    「那好,我姑且相信你。」


    人都是怕死的,到了江堂這樣的身份地位,尤其怕。


    他還正當壯年,位高權重,連六部尚書見了他都要客客氣氣的,這樣的好日子隻能再過三年,誰甘心?別說這小丫頭說得頭頭是道,哪怕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他都會仔細查證的。


    喬昭彎唇一笑:「大都督願意相信,那是對自己和家人負責任。」


    江堂搖搖頭。


    這小丫頭還真是不客氣,典型蹬鼻子上臉。


    江堂話鋒一轉:「不過你說要我救出喬墨,這個事情很難辦。」


    他說著,意味深長瞥了喬昭一眼:「至少,沒有另一個辦法好。」


    「什麽辦法?」江堂話中深意沒有讓喬昭神情起變化,她順著話頭問道。


    江堂忽然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在喬昭還沒反應過來時便抵到了她脖子上。


    吹毛即斷的匕首散發著絲絲寒氣,拿著匕首的人比匕首還要陰冷,然而被匕首抵住脖子的少女卻麵不改色,平靜看著江堂。


    「大都督這是何意?」


    江堂輕笑一聲:「小丫頭還是太單純。我何必去做救喬公子出來那樣的麻煩事,既然你有醫術在手,那我有你在手不就夠了嗎?」


    「大都督是要拿我的性命威脅我替您解毒?」喬昭平靜問。


    「有何不可?」江堂反問。


    喬昭忽然往前一傾,江堂急忙把匕首往後縮,然而鋒利的匕首已經劃破肌膚。


    少女修長白皙的脖頸頓時血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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