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容悅說的沒錯,這個靜王殿下身份高貴、樣貌無雙,是無數京城少女心中的白月光,可在容慎眼裏,他就是一個大米飯粒兒,不,比大米飯粒兒還不如,大米飯粒兒最起碼還能吃,靜王殿下除了煩人就沒別的了。

    她們這府上的老太君,裕國公夫人劉氏是當今聖人小時候的乳母,容家的長房容明琮又是聖人年少時候的伴讀,因此,容家尤其是長房這一支同皇家關係十分密切。這也是裕國公府比之京城其他豪族還要有幾分底氣的原因。

    容慎穿越而來生在這家,按理說是撞了大運、中了頭彩,可糟心的地方也就在這兒,她這輩子的爹容明琮年輕的時候和當時還是太子的聖人做過約,說以後生了女兒便給聖人做兒媳,沒想到聖人腦袋一熱還真就白紙黑字地給寫下來了,這也就是容悅口中的那個“掐在大伯母手中”的“聖旨”。

    等到容明琮一連生了三個兒子,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哪知道臨了臨了,又出了個容慎。容明琮沒記著這事兒,太後反而先記著,三番五次地提起來要把容慎要到宮裏去做兒媳,容明琮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年紀又小,哪能願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宮裏去受氣。好在當初隻說好了做兒媳,又沒說嫁給哪個兒子,容明琮和盧氏私下將聖人膝下那幾個兒子撥楞來撥楞去,到最後還是覺著這個皇後親生的靜王殿下不錯,年紀相當,長得俊秀,人也不錯,最主要的是靜王好像還特別喜歡容慎。

    把自家的寶貝女兒嫁去王府做個優哉遊哉的王妃好像也是不錯的選擇,因此,容明琮和盧氏私底下也就將靜王殿下看作是準女婿了。聖人那邊差不多也是默許了的,是以,這事兒在容慎還“不懂事”的時候就這麽默契地定了下來。

    可容慎一個穿越過來的,從一出生她就清醒的很啊,知道自家爹娘自作聰明地將她賣出去以後心裏這個著急,隻可惜容慎的年紀太小,她理應“什麽都不懂”,又不能自己瞪著黑漆漆的大眼睛去跟容明琮說“爹你別讓我嫁給靜王那個熊孩子,我都二十好幾了,心裏接受不了”啊,她要真這麽說,非得叫人綁起來燒死不可。

    容慎自從知道了這個事兒以後,就晝夜不寐的想辦法,最後還是覺得這個問題出在靜王身上。他要是從小不願意和容慎玩兒,容明琮和盧氏也想不到他身上去,別的皇子容家又看不上眼,那這事兒不就不了了之了麽?因此,再往後,容慎看見靜王,在別人察覺不到的時候就沒給過靜王好臉色,這期間還仗著自己有裕國公府撐腰沒少惡作劇,隻求靜王

    將她煩個半死,到時候不想娶她就好。可哪知道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是越挫越勇,就喜歡跟在她身邊湊熱鬧。時間長了容慎不勝其煩,一聽說要進宮就在府裏鬧騰。

    好不容易五年前靜王去了嘉林書院遊學,容慎才算鬆了一口氣。

    可現在容悅說靜王就要迴來了,容慎覺得整個世界都要灰暗下去了,這心情比容悅聽說容恪要迴來還糟糕。最好靜王在嘉林呆了五年把她忘了個一幹二淨,這次她肯定乖乖的不去招惹靜王,兩家的事兒就這麽不了了之多好。

    “你倒是說說,靜王殿下到底哪兒惹到你了,從小就看人家不順眼。”容悅還挺為靜王殿下打抱不平的,人家也是堂堂的皇後嫡子,樣貌才華也是一頂一的好,從小眾星捧月,怎麽到了容慎眼裏就成了臭狗屎了。她和容慎關係好,也知道容慎私底下沒少捉弄靜王,隻覺得靜王是真的脾氣好,居然還能忍受容慎胡作非為這麽久。

    要是這門親事真成了,怎麽看都是人家靜王殿下虧了啊。她還在這兒嫌棄人家。

    “我哪敢看他不順眼啊,我看他可順眼了。”容慎躺在美人榻上,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一旁粉彩大屏風上嵌著的貝殼發呆。

    她現在這樣擱在現代也是挺能作的吧,放著一個高富帥不要非得瞎鬧騰。這還是古代,雖然是個不知道哪來的奇怪朝代,容慎想不明白,大約是平行空間什麽的吧,禮教倒是沒有正史那麽嚴,可也容不得小姑娘家及笄好幾年不出嫁,她現在都十二了,離及笄沒沒幾年了,難道到時候要哭世上沒有後悔藥麽?隻是明白道理是一迴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迴事兒,她就是不喜歡芒果,可找不到喜歡的橘子的時候難道就必須拿一顆頂級配置的大芒果代替嗎?

    何況這個靜王在她眼裏就是一個小屁孩兒,五年前離京的時候還和她有過不小的過節,和這麽個人結婚上/床生兒育女過一輩子?容慎覺著沒想象的那麽容易,這也不是一咬牙一跺腳就能挺過去的事兒。

    容悅看她這副模樣歎了口氣,容慎從小就在裕國公府裏被一整個府裏的人寵著,隨心所欲慣了,這是一點不順心都不願意,她這個做姐姐的還是要好好勸勸才是。剛想要開口說話,就見榻上躺著的小姑娘往裏挪了挪,拍拍身邊的空位道:“四姐你也過來躺會兒吧,咱們倆聊聊天兒。”

    容悅一邊在心裏罵自己又心軟,一麵脫了鞋順著容慎留出來的空地兒躺了下去,兩個姑娘就這麽直挺挺地躺在大美人榻上,看起來竟有幾分

    說不出來的親昵。

    容慎抓過容悅的胳膊貼過去,小聲地嘟囔道:“四姐,你心裏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容悅比她大三歲,如今都十五了,再過兩個月就要及笄嫁人了,她倒是沒見容悅擔心過自己的事情,淨跟著老太太瞎操心。像容悅這樣譽滿京□□門閨秀心氣肯定也很高。說到底再成熟也就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放在現代也就是剛中考完,還來不及想談婚論嫁那麽遙遠的事情。容慎有點莫名其妙的心疼。

    “怎麽忽然就扯到我這兒了?”容悅皺皺鼻子,任著容慎小貓一樣貼過來。容慎的頭發很軟,額前的碎發毛茸茸地蹭著她的胳膊,有點癢,可是心裏就像化開了糖似的,一下子軟的一塌糊塗。

    “怎麽就忽然扯到,明明是你先挑起來這話頭的,”容慎嘟嘟囔囔地說著,“就算是沒有心上人,我就不信你從來都沒想過以後要嫁給什麽樣的人!你就和我說說嘛。”

    雖然春天還沒到,但是還是可以稍微想一下的嘛。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容悅扯扯嘴角,漂亮的鳳眼望著屋頂上鑲珍珠攢金吊頂發了一會兒的怔,這才慢悠悠地說道:“我和容慎你不一樣,我自幼無父無母,雖然占著一個二房嫡女的名頭,可是娘家說到底還是沒幫襯,隻求到時候能嫁一個好人,不至於在婆家受氣罷了。”

    她哪裏能和父慈母愛、頂上三個哥哥撐腰的容慎比呢?她大伯大伯母愣是敢在皇帝兒子裏挑挑揀揀,容慎若是真的寧死也不嫁,這府裏也沒人能逼著她嫁,到時候還少不了要幫著容慎在聖人麵前斡旋,可她不一樣,眼看著就要及笄了,婚事她自己沒法子張羅,這門戶高了低了的盧氏又不好提,她隻怕自己連嫁都嫁不出去。

    容慎聽到容悅這麽說,把容悅那隻胳膊摟的更緊了,差不多整張臉都埋在容悅肩窩裏,聲音悶悶的,“四姐你別這麽說,我爹娘就是四姐的爹娘,裕國公府都是四姐的娘家,四姐你隻管挑自己喜歡的,到時候事兒要是敢欺負你,我第一個不同意。”

    是了,她就沒想到,容悅的婚事,總還是要別人來提,既然她母親盧氏不好開口,那她就有意無意地跟老太太提起這事兒好了,老太太雖然愛念叨,但是是非還是很分得清,稍微提醒她一句,這事兒也就能正經八百地提上日程了。憑容悅的姿色出身,一定會嫁的很好很好的。

    “是是是,誰敢惹你這京中小霸王啊,老虎頭上敢拔毛的主兒。四姐這輩子可就靠你撐腰了。”容悅嘴

    上揶揄著容慎,眼圈卻是有點紅,她這個堂妹雖然平時裏跟個小混蛋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可是容悅心裏知道,容慎心裏什麽都明白。她也是真心實意地為自己好,方才那席話,沒有一句不是發自肺腑的。她喜歡容慎,容慎讓她有時候會產生那是自己親姐妹的錯覺,讓她覺得在這世上,自己不是煢煢孑立的一個人。

    容慎聽到這兒可就不樂意了,她怎麽就是京中小霸王了,就算是,也得是京中霸王花啊!小霸王多難聽啊,跟點讀機似的。再說她多軟多萌的一個萌妹子,被容悅這麽一說,形象什麽的都沒了。

    站在外間門口的靜荷聽不見容慎和容悅的對話,隻知道這姐妹倆在一起溫情不過半柱香,很快的,她家姑娘就伸手去撓端莊冷豔的容悅的癢癢,姐妹倆在本來就不大的美人榻上鬧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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