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昊宸抱著懷裏的人,心裏暗暗地念叨著,雖然現在的他不能為她做什麽,但可以像這樣,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不會放著她一個人煩惱。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她似乎平靜了許多,冉昊宸側頭去看她的臉,低聲問道:“簡惜瀾,是不是公司發生了什麽事?”


    簡惜瀾搖了搖頭,嘴角扯了一個幅度很小的弧度,啞著聲音道:“沒事。你別擔心。”


    冉昊宸默了幾秒,又說道:“你要是心裏有什麽不好受的,就說出來,雖然……我不一定能幫得了你什麽,可至少我能分擔你的心情。”


    簡惜瀾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從小到大,不管她在外頭吃了什麽苦,受了什麽委屈,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承擔,從來不會讓身邊的人擔心。以前他沒看透,總覺得是她好像對什麽都無所謂,可是現在,他卻十分心疼這樣的她。


    誰的心不是肉長的呢?受了苦誰都會難受,她這樣一個不愛傾訴的人,每天麵對著成山似的工作,要有多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能承受這麽大的壓力?


    果然,簡惜瀾如他所料一般拒絕了坦白,淡聲道:“沒事,就是工作累了。”


    冉昊宸靜下來,不自覺地抱緊了她的腰,貼著她的耳朵,低聲輕喃:“簡惜瀾……其實,我覺得你可以不用那麽拚命的,你現在已經夠成功的了,要是奶奶泉下有知,肯定很為你驕傲的。”


    簡惜瀾愣了下,又迅速的抿緊唇,也不說什麽,抬手輕輕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


    沉默片刻,她忽然問道:“冉昊宸,要是有一天……我什麽都沒有了,再也不能給你富裕的生活,你會不會覺得很失望,會不會想要離開我?”


    “怎麽可能?”冉昊宸皺起眉,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圖你的錢。要是你哪一天真的一窮二白了,我有手有腳的,我也可以養你的啊。”


    “你養我?”簡惜瀾怔怔地重複他的話,似乎很驚訝聽到這句話。


    冉昊宸重重地點頭,沉聲道:“我現在已經開始上班了,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到時候,我就可以自給自足了。”


    簡惜瀾聽著覺得有些好笑,習慣性地潑他冷水,“自給自足?先別說養你自己,你先把自己的車子養好再說吧。”


    “你就對我這麽沒有信心?”冉昊宸被她噎得心裏有點堵,報複性地揉了揉她的腰,氣哼哼地嘟囔:“好歹我也是個男人,怎麽可能一直讓你養著,這個家以後肯定是由我來養的。”


    看著這樣別扭的他,簡惜瀾忍不住就想發笑,嘴角卻怎麽都揚不起來。


    冷不防的,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颶風般襲上她的心頭,如果冉昊宸發現了那件事,看到了戚舒薇手中所擁有的那些照片和視頻,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對自己嗎?到時候,他會怎麽樣看待她這個人?還會喜歡自己嗎?


    會不會,從前她在他心中那些無所不能的強大形象,也會跟著分崩離析?


    尖銳的疼痛,伴隨著久違的脆弱像刺穿了皮膚表層後的血液,流得她滿身都是。


    她不敢想象他的反應,心裏沉甸甸的,跟灌了鉛似的。


    “……簡惜瀾?”察覺到她的失神,冉昊宸不滿地晃了晃她的身子,疑惑地問道:“你又在發什麽呆?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簡惜瀾迴過神,稍稍平複了紊亂的心神,說道:“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麽了?”


    她居然會跟自己道歉?冉昊宸擰起眉,敏感的問道:“你到底怎麽了?心神不定的,一點都不像你。”


    “……”簡惜瀾麵色有點白,輕輕地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我要去洗澡了。”


    她掰開他摟在腰間的手,自顧地走去衣櫃拿換洗衣服。


    冉昊宸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背影,愈發感到覺得這樣的她很可疑。後麵他轉念又一想,也許真是自己多心了,說不定是她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會這樣吧。


    他沒怎麽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以為她過幾天就會好了,可是從那之後,簡惜瀾變得很忙,每天早出晚歸,不是在外麵應酬,就是去巡視工廠或商場,要不就是出差,三兩天都不著家的。


    連著半個月都沒能聚在一起好好吃頓飯,冉昊宸開始不爽了,可是看到她迴到家時那一臉疲倦的,頓時又什麽埋怨的氣都沒有了。


    這一天,簡惜瀾又是近半夜了才迴到家。


    冉昊宸被開門的聲音吵醒了,揉了揉眼睛,起身看向門口的人,“你迴來了。”


    簡惜瀾點了點頭,緩緩地走進來,低聲道:“你明天開始要不先迴你原來的房間睡吧,我可能還要忙一段時間,晚上迴來晚了,怕吵醒你。”


    冉昊宸胡亂地搖頭,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不用……我要等你才能安心睡著。”


    他一邊說著,一邊爬起來抱上去,埋頭在她頸側嗅了嗅,俊眉立即不滿地蹙起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好濃的酒味,你這是喝了多少?”


    “沒多少,幾杯而已。”簡惜瀾輕描淡寫地迴應,推開他進浴室洗漱。


    冉昊宸撇了撇嘴,提起她隨手放在椅子上的包,拿到專門放包的櫃子放好,剛想轉身,包裏的手機卻驀地響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上麵顯示著“欣玫”兩個大字。


    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剛進去沒多久,看樣子,一時半會是出不來的。


    冉昊宸思考了幾秒,便做主幫她接了這個電話,“她在洗澡。”


    “……”那邊靜了幾下,很快傳來左欣玫意外的聲音,“小王夫?”


    一聽到這個稱唿,冉昊宸不爽地反駁,“什麽小王夫,我有名字的。”


    “嗬嗬……”左欣玫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換了個姿勢接聽電話,戲謔著開口道:“昊宸弟弟,你家女王大人迴來多久了?”


    “剛進門。”冉昊宸頓了下,主動問道:“你找她什麽事?”


    左欣玫眼珠子轉了轉,語氣放得很輕鬆:“沒什麽事情,就是想找她閑聊幾句。”


    冉昊宸抬頭看了一把時間,俊眉微微蹙起來,“都多少點了你還找她聊,她最近都很忙,要早點休息的。”


    “哎呀呀,心疼你家女王大人了?”左欣玫嬌嬌地笑起來,還是那副逗小孩的語氣,“放心吧,姐姐不會耽誤她多久的,就是找她聊一點私事而已。”


    冉昊宸有點鬱悶,抿了抿唇,問道:“欣玫姐,簡惜瀾她最近精神不是特別好,你知道是怎麽迴事嗎?”


    左欣玫嗬嗬地笑著,顯然地被冉昊宸這句“姐”深深愉悅了,說道:“這個啊,我也不是很清楚欸,這不是正打算去了解麽?”


    “你也覺得她最近狀態不對吧?”冉昊宸找到了同盟,話就不免多了起來,“從前段時間開始,她就忙得跟個陀螺似的,迴來了也不怎麽說話,我總覺得她心裏好像藏著什麽事情,可她什麽都不肯對我說。”


    說到後麵,冉昊宸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說不感到惆悵不失落是騙人的,他想,如果他足夠強大可靠,簡惜瀾應該就會主動跟自己傾訴煩惱吧?


    這一刻,他忽然領悟到,就算得到了她的身體,如果兩人的心和思想都沒有在同一個頻率上,她還是離自己很遠很遠,並不屬於他一個人的。


    他不喜歡這樣的疏離感,可是卻又沒辦法立即改變現狀,隻能自己這麽鬱悶著。


    感覺到他心裏的苦悶,左欣玫笑著安慰他道:“她一直都是個悶瓜,你也別想太多了,等忙過了這段時間,她會好的。”


    冉昊宸握緊了手機,沒出聲。


    左欣玫勾著電話線,不緊不慢地問道:“我問你個事兒,簡惜瀾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正常的?”


    冉昊宸仔細迴想了一下,真要追溯起來,好像就是從被他發現她第二次單獨和付淩吃飯那天開始的,後麵她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這麽一想,冉昊宸腦袋轟隆一聲,頓時有種很不好的感覺,難道簡惜瀾最近的異常,都是和付淩有關?


    他咬了咬唇,不答反問,“欣玫姐,你和簡惜瀾什麽時候認識的?”


    “挺久了。”左欣玫仔細迴想了下,又說道:“大概就比你晚四五年吧,那時候她還沒去留學去呢。”


    冉昊宸一愣,下意識地問道:“那你知道付淩的事情嗎?”


    “……”左欣玫頓了下,斟酌著迴答道:“知道一點,怎麽了?”


    冉昊宸心跳有點急,盡量自然地問:“他們……在一起多久?當時什麽情況,你能告訴我嗎?”


    “他們沒在一起過啊。”左欣玫有點莫名其妙,“誰跟你說的?簡惜瀾告訴你麽?”


    冉昊宸唿吸一窒,連忙追問道:“你說什麽,他們沒交往過嗎?”那就是說,付淩不是簡惜瀾的第一個男人?難道還有別人?


    左欣玫的語氣很篤定,“沒有的事情,你家女王大人當時是對他有那麽一點意思,不過,他們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想到後麵的發生的事情,她含糊地敷衍過去,“你別想太多了,簡惜瀾的為人你清楚,她不會跟別人不清不楚的,而且,付淩都已經有準備結婚的女朋友了,你們也在一起這麽久了,難道你不相信她嗎?”


    “我沒有不相信她。”冉昊宸靜了幾秒,老實地坦白,“我就是覺得難受。”


    左欣玫算是明白了,不由笑了起來,“吃醋了是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以前的事情不說,簡惜瀾對你算是護到心坎裏去了,以前我們每次起哄要她把你帶過來,她都說你太小了怕嚇到你,其實就是怕我們這群怪姐姐欺負你。”


    冉昊宸沉默地聽著,心裏覺得感動,又有些說不出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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