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水柔開始習慣蓮沼彥一的陪伴。


    上街有他、工作有他、寂寞時有他、快樂時有他……總是一迴身,他就在那兒。


    奇妙地,她的心裏不再感到惶恐,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踏實感。


    是的,踏實,這種被人守護的感覺真好。


    自從發現蓮沼彥一同她一樣會顫抖不安後,她開始把他從掠奪者的角色轉換成平凡人來看待。


    原來,不隻是他深深影響著她,她也影響他很深哪!


    這算不算是一種效形的羈絆?


    他們的喜怒哀樂開始牽扯不清,心也失去了一貫的淡然。可是她的心不再因想著要逃離而隱隱發疼。夜裏,他人夢時,那一貫的溫柔更是教她耽溺不已。


    至於白日,他那灼灼的視線雖然燙人如昔,她卻知道他情感的深沉,更知道他在為她而壓抑著,這讓她感動不已。


    淡然慣了,她幾乎快忘記什麽叫作感動,是他喚醒了她這睽,違已久的情感,為她的生命注入了暖流。


    也許,就這麽陷落了也無妨。


    淡然有淡然的好,陷落又何嚐不可?她的心境開始有了微妙的轉變。


    以往不貪求,是因她明了不是自己的終究不會是自己的。可是他來了,特意尋她而來,單單隻為她一人!


    他是屬於她的?


    倘若如此,她該不該伸手捉住幸福?


    她該不該縱容自己的貪求。


    她想,她還需要更多的勇氣,或許,她得再多想想他們之間的一切……


    也許,想得太多,她又會裹足不前。但至少目前她接納了蓮沼彥一進入她的生活,不再隻是一味地逃避、退縮。


    像今天,她心血來潮地穿起圍裙,打算洗手作羹湯,而蓮彥一就倚在牆角看著她。


    感覺他灼人的目光自背後傳來,她不再覺得不適,反倒覺得安心,心中有一種受疼寵的感覺。


    他的眼中映著她的身影,滿滿都是她的身影呢!


    隻要這麽想著,就會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充斥她全身,讓她全身都暖洋洋的。


    剛開始那種害怕欲逃昀恐懼早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安心感。


    知道他與自己是相屬的,就好像獲得了一個期待已久!卻始終沒人願意給她的禮物。


    仔細想想,或許她一直在追尋這種感覺,隻是因為心變得淡然,所以也就忘了,忘了自己曾經尋覓、曾經渴求過的感覺。


    這算不算是一種獨占欲呢?


    那麽蓮沼彥一對她、她對蓮沼彥一,難道都隻是受欲念驅使,不帶愛戀?


    會嗎?


    丁水柔下意識地排斥這個想法,因為對他們而言,彼此都是一個太過複雜的存在。


    她並不是菟絲花,從沒想過要依附什麽而生存。她或許嬌弱,但並非沒有依靠就活不下去,要不,她也不會拒絕繼父的援助,堅持自力更生。況且這些年來,她也已經為自己拚得了一片天。


    所以,她並不期望有人來為她遮風擋雨,但是,身後有個人總是好的,那會令她不再覺得孤單。


    孤單?


    得不到她的迴應,蓮沼彥一也會孤單嗎?


    思及此,她開始為他感到心疼。


    那日,他如負傷野獸般的神情縈繞在她腦海,久久不去。


    她一直找不出心中那莫名的情緒是什麽,隻是隱約明白那絕不是同情,因為她不會把同情二字用在他身上。


    他太狂、太傲,不需要旁人的同情。


    可她確確實實地為他震動!深深地震動了。


    原來,那是心疼……那股莫名的情緒是她對他的心疼啊!


    一直到現在,她才明了。


    一手拿著食譜,一手持著鍋鏟,下水柔處於出神狀態,兩手僵在半空中,久久沒有動靜。


    就連蓮沼彥一上前拿走她手上的食譜興鍋鏟,她都渾然不覺,隻是逕自沉浸在紛雜的思緒中。


    習慣了他的存在後,她以往的惡習全數迴籠,不是動不動就把該做的事擱在一旁,逕自睡了過去;要不就是像現在這樣神遊太虛。


    “薑。。。。太、太。。。。白粉、蔥、牛。。。。肉、百合。。。。。”就算沒了食譜,她依然把材料念得正確無誤,但卻完全沒發現自己早已兩手空空,轉身欲走向冰箱,卻撞上站在身側的蓮沼彥一。


    “好……痛……”揉著自己的額頭,丁水柔抱怨道。


    然後抱怨沒兩下,她就站著睡著了,蓮沼彥一眼明手快地接替了她的動作,代她揉著額頭,接著替她塗上膏藥。


    額頭上傳來的涼意,讓丁水柔稍稍清醒。隻見她夢遊似的繞至另一側,打開冰箱,拿出一準與她先前所念的材料完全不同的食材。


    見她步履蹣跚地捧著一堆食材,蓮招彥一想也不想便上前幫忙,卸去了她滿手的物品。


    對於自己手上的重量減輕,丁水柔一樣毫無所覺,隻是腳步遲緩地朝流理台前進。


    就定位後,她拿起鍋鏟,卻又仿佛想到什麽似的低下身於,從流理僅下拿出了鍋子。


    “百合要先……先剝、剝片……泡、泡水……清洗……”丁水柔自言自語地念著,抱著鍋子搖頭晃腦的,像是在迴想食譜上所寫的文字。


    不過,她拿的卻是橘子。


    拿走丁水柔剝了一半的橘於,蓮沼彥一換上真正的百合,她依然渾然不覺地剝起百合。


    “牛、牛。。。肉切好,牛肉絲用蘇打。。。。粉、醬油、太。。。。白粉攪拌。”丁水柔含糊地念著,小手摸了一把菜刀,拿起豆腐就切起來。實在太害怕她拿刀的架式,蓮沼彥一運用巧勁,輕輕抽出她手中那把一不小心就要染上鮮血的菜刀,換上了白蘿卜。


    誰知道丁水柔竟也不抗議,就這麽拿著白蘿卜,把豆腐搗成爛泥,然後加入一堆亂七八糟的調味科,開始攪拌了起來。


    她在玩扮家家酒嗎?


    似乎覺得很有趣,他眯著眼,好奇地想知道她究竟會煮出什麽東西。


    凝神往下看,隻見她開了火,往炒菜鍋內倒進了油;把豆腐泥下鍋,以鍋鏟炒了起來。


    接著,丁水柔又迷迷糊糊地拿起先前泡了水、去了一半皮的橘子,就要往鍋裏丟。


    蓮沼彥一眼尖地想阻止她,卻已經來不及了。滋的一聲,鍋裏的油濺了出來,情急之下,蓮沼彥一連忙用自己的手臂護住丁水柔。


    好燙……


    呆呆地模了下自己的臉,丁水柔完全處於狀況外,一臉迷茫、不解發生何事的模樣。


    蓮沼彥一雖然已經盡量不讓熱油噴到她身上,卻無法完全避免,而這也讓她恢複了神智。


    “怎……”才想開口發問,蓮沼彥一卻擰了一條濕毛巾,覆上她的麵頰,並從冰箱中拿出冰塊為她冰敷。過後半晌,約莫是覺得可以了,蓮沼彥一才起身扭開水龍頭,衝洗他紅腫的左臂。


    他也傷著了嗎?


    跟著他起身,丁水柔看著他衝洗的動作,驚愕地發現他的手臂上竟都是水泡!為什麽?


    難道是為了她?


    突地瞥見自己依然拿著鍋鏟的右手,丁水柔心中有一抹了然。


    他總是護著她,她的心徹底地淪陷了……


    她決定要當一迴的飛蛾……


    至於那道橘子豆腐泥,當然是隻有倒掉的命運。


    其實,她本來想做的是百合牛肉絲的……。


    唉!


    她向來喜歡用花材入菜,卻總是搞得一團糟。


    幸好,蓮沼彥一不必吃它,真是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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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要出門,我。。。。,不要。。。。出門,我要。。。,睡,要睡……啊!”猛然尖叫的原因是蓮沼彥一不顧丁水柔的意願,大掌一撈,硬是將她從溫暖的被窩裏給拉了出來。


    好冷!在床前站定,丁水柔抖著身子,隨即下意識地想窩迴棉被裏。冷不防地、一件大衣彼下,衷住她嬌小的身軀,帶來了一陣暖意。


    好舒服!


    是她那件收在櫃裏的鵝黃色暖裘。忍不住將半張臉埋入領口那圍同色係、柔軟的絨毛滾邊,丁水柔眯著眼,像極了一隻貓味。


    不過,她還是想爬迴棉被裏……


    迷迷糊糊地,她抓著被子一角,開始摸索床鋪的方位。然而,她卻仿若失去了方向感,就是遍尋不著她的“安樂窩”。


    奇怪……床鋪怎會失去了蹤影?不過就在數步之間,為什麽她找不著床鋪?而且還屢屢撞上一堵柔軟的牆。


    她家何時變得這麽狹窄了?


    再說牆有軟的嗎?


    算了!


    晃著小腦袋,丁水柔閉著眼晴四處走動,並伸手在上下四方的空間中觸觴碰著,直想把床鋪找出來,好陲個安穩的迴籠覺。


    然而,天不從人願,她的床鋪就像是在服她玩捉迷藏似的總是不肯乖乖現身。


    終於,在經曆好一陣子的努力後,丁水柔不甘願地睜開水眸,打算看看床鋪究竟在哪兒。


    它該糟了,竟然不讓她睡,懲罰就是睡它個十天半個月。


    正在不解,蓮沼彥一竟不打一聲招唿就解開她身上的衣物,她嚇得花容失色,瞌睡蟲全跑了。


    “醒了嗎?很好。可是,我想睡了……”語畢,他健臂一拉,兩人雙雙跌落在柔軟的床上。


    這樣的床,很適合做運動,他想。


    嗚……


    她不想睡了…?


    她真的、真的不想睡了啦!


    為什麽他又再一次枉顧她的意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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