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工人阿土叫喚著丁水柔。


    “嗯…什麽?”


    “那鍋……不,素‘那個’,偶說那個林老板訂的花,什麽時候要給他送過企?”阿士努力想矯正自己不標準的國語,卻是徒勞無功,白惹了一身汗。他拿出汙黑的手帕隨意抹了抹額頭。“林……花?”比起阿土的台灣國語,丁水柔也沒好到哪裏。她的國語標準是標準,卻一樣讓人聽得


    很痛苦!


    其實她想說的應該是“林老板的花?”,卻省略了太多,隻說出關鍵字,因此在旁人聽來就成了破碎不全的句子。


    “對、對啦!你昨天素有告訴過偶,可素偶事情一多,就給它忘了。”已經習慣了和丁水柔的對話方式,阿士湣湣地搔搔頭!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為自己的記性不佳耽誤工作而感到差愧。


    他向來記性差,又是個鄉下人,沒讀過什麽書、大字不識幾個,否則讓老板娘寫張字條就是了。


    這樣一來,老板娘也就用不著說得辛苦,而他也背得辛苦了。尤其老板娘難得有清醒的時候,每次同她說話,他總有自己在逼迫她說話、打擾她睡眠的錯覺。


    唉!老板娘人好是好,就是


    太重眠了!


    “唔,下午三點。”手裏拿著花剪,丁水柔另一隻手撫向手腕。


    霎時,她被小綠冰涼的觸感給震了下,隨即難得語句清晰增這出時間。


    這、這是一種感應嗎?還是神跡?阿土眨了眨眼,微愕了下。不管看幾次,他始終無法適應。


    每次隻要老板娘遇上需要清醒的時候,她總會碰觸不知或掛、或盤踞在她身體哪一處的小綠,然後就會恢複成常人狀態。


    正常的說話、正常的工作、正常的走動……一切都再正常不過了。還是應該說是不正常呢?阿土又煩惱地搔了搔頭。反正,常人的正常就等於老板娘的不正常;老板娘的正常在旁人眼中,是不正常的。阿土下了這個結論。


    其實,看小綠就知道了。


    雖然鄉下人不怕蛇,不過小綠可真是隻嚇人的寵物啊!


    它可是青竹絲呢!


    大名鼎鼎、令人聞之喪膽的台灣毒蛇


    青竹絲啊!


    他真不懂,像老板娘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姐,怎麽會喜歡蛇當寵物呢?他是知道台北人都喜歡養一些奇奇怪怪的寵物,像是蜥蠍、水母、蜘蛛啦!當中一定也有蛇。


    不像鄉下,養來費去就那麽幾隻土狗,不是叫阿黃就是小黑的。


    不過,老板娘也跟流行嗎?阿土著實感到納悶。


    有錢人的想法,還真是令人想不透。


    看門口那部名牌腳踏車就知道老板娘是個有錢人,因為那可不是平常人買得起的。更遑論老板娘換車速度之快……他都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部了,恐怕他十隻手指都不夠數呢!


    他不但記性不好,算數也不好。不過,他阿土再土,也看得出老板娘定是好人家的千金。而且,跟了老板娘這幾年,他怎會不知道老板娘賺錢的手腕有多高明?要不,他每個月暴增的薪水是哪兒來的?算數不好歸不好,他可沒笨到連自己賺了多少錢都不知道。他每次可都是小心翼翼地對著整疊千元大鈔一數再數呢!


    總之,這可是份極為難得的好工作呢!


    尤其像他這樣說學曆沒學曆、說經驗沒經驗,更別提長相不佳,隻是空有一身蠻力,也真虧老板娘願意雇用他。所以他可是非常感激老板娘,自始至終都誠懇努力地在做這一份工作呢!


    這下,他連老婆本都快存夠了,再過一、兩年,他就可以迴鄉下娶阿花,然後再生兩個胖小子。想著想著,阿土黝黑的臉都紅了。


    阿花是他論及婚嫁的女友,雖然隻是一個村姑,配他卻是綽綽有餘了。阿土極有自知之明,即便來到台北工作,也從不妄想高攀其他女孩,隻是死心場地守著家鄉的阿花。說來好笑,第一次領薪水時,他以為老板娘給錯了,還傻傻地將多得的錢退還,退還


    “紅利?”


    “我…沒……說……嗎?”丁水柔費力地從櫃台上撐起身衛,頭卻仍陷在柔軟的鵝黃色抱枕中。


    “可能有吧!”或許真的有吧!他這記性實在是不行。


    “給……”半張臉埋在抱枕中,丁水柔不清不楚地動了動唇瓣。


    “什麽?”


    丁水柔皺了皺眉,似在思索阿土的問話,好半晌,才吐出了兩個珍貴的字:“你……的……”


    “你素說,那素給偶的?”阿土看著她,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樣的好事。丁水柔在抱枕上的頭幾不可見地微點了下。


    “可素,偶才工作不久……”


    “沒……關……”剩下的“係”字,很可悲地沒有出場機會。丁水柔擺了擺手,阻止阿土的上訴。


    “可素……”阿土還有話要說。


    “我……要陲……要……”丁水柔吐出了微弱的前半句話接下去就沒了聲音。


    “老板娘!”阿土緊張地往前大跨一步。


    結果,他發現她竟然是陲著了!


    老板娘還真是……說睡就睡呀!


    阿土愣了好久、好久。


    以上,就是當時的情形。


    也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緣故,讓老板娘覺得他誠懇實在,才一直讓他在這兒工作。


    話說迴來,老板娘也真是有本事,否則也不會將一間小小的花店擴充到今日的局麵。


    不說花店有多大,光是擁有自己的花房,不用向花商批花,直接自己經營,這就很了不得了。雖說種些花花草草向來就是老板娘的興趣,不過她也真是有心;非但努力經營,後來甚至還蓋起了花房,幹脆自己種、自已賣,也省得被盤高剝削。


    其實他們花店剛開始也是批花來賣的,頂多有時候老板娘會將自家種的幾盆花草拿來店裏一塊兒賣。聽老板娘說,她家裏還有個專門種植花草的陽台,讓她可以種著玩。


    說到興趣……不是他要貶低老板娘啦!


    不過,他懷疑弄壞腳踏車也是老板娘的興趣之一。


    對門外那部原本價值不菲,如今卻隻能用“慘不忍睹”四個筍來形容的第n部腳踏車寄予無限同情,阿土心疼極了。


    那都是錢呢!


    就不知道老板娘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腳踏車弄成麵目全非。要是他在屏東鄉下的阿母看到了,一定會“矢壽喔!天意喔!”地大唿小叫個不停。


    偷偷歎了口氣,阿土看向眼前不知何時又陷入昏睡狀態的丁水柔。


    看來,小綠的效果也是有限的……


    老板娘怎會重眠重成這樣呢?


    “唉……”這迴,他歎了更深更長的氣。


    還是工作去吧!


    順手將玻璃門掩上,阿土決定來個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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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日,街道一片喧囂。


    行人來來往往,各有各的目的地,不曾為誰停下腳步……


    此刻!市區內的某賣場


    “小豔,幫忙提一點,很重耶!”楚琳皺著一張白淨的小臉,喃喃地抱怨著,對同伴的見死不救很是氣憤。


    嗚……她的手快斷下啦!


    然而,前頭那抹豔紅的人兒卻仿佛渾然不覺,依舊踩著紅色細跟高跟鞋,優雅地往前走,身上一襲質感甚佳的紅衣還因而隨風半掀,引得行人紛紛迴頭注視。


    她到底是來幹嘛的呀?


    她、她、她根本就是來炫耀的嘛!


    不傀是相知甚深的手帕交,楚琳馬上就察覺到葛紅豔的虛榮心又在作祟了。


    不過……


    好美喔!


    連向來看慣葛紅豔美貌的楚琳都一臉癡迷,用仿佛在看女神般的目光膜拜著她,更遑論是一旁的人們了。


    霎時,依稀可以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以為葛紅豔是明星,但也不乏有人發出不以為然的評論,心裏實則既羨又妒。幾個大膽一點的男士更是放肆地直盯著葛紅豔,目光毫不


    掩飾對她的欣賞,還引來身旁女伴的嬌嗔與警告。不過,身處這種環境,葛紅豔倒是十分怡然自得,她甚至還停下腳步,大方地迴報眾人的目光,綻開一朵美豔的笑,然後逕


    自前行,全然不顧被她拋在身後的楚琳。接著,賣場響起了一陣巴掌聲,幾個女孩甩下身旁的另伴一巴掌後就頭也不迴地離開。


    嗄?


    被周遭的聲音震醒,楚琳眨了眨迷蒙的水眸,恢複了些許清明。


    現下是什麽情況?


    環視賣場,隻見人群做鳥獸散,隻剩葛紅豔一人獨自閑逛著。


    不管怎麽看,她果然……是個美人胚子!


    不不不!怎麽連她都被小豔的美色給迷惑了呢?楚琳連忙甩頭,力圖清醒。


    “就說我不認識她了嘛!”


    身旁一對情侶走過楚琳身邊,男人辯解的聲音夾雜一絲無奈。


    “還說不認識,那她為什麽對你拋媚眼?”


    “我怎麽知道?”大概是看上他了吧!男人聳肩,臉上閃過一絲自豪。


    “什麽你怎麽知道?你是怎麽招惹上那隻花蝴蝶的?”女子個頭雖小,卻潑辣得很,邊走邊問,手指還不忘往男人身上戳去。


    “就說了不知道嘛!”男人也惱了,幹脆停下腳步,抓住女子的手。


    “你、你、你,你這個花心大蘿卜!”女子氣得渾身發抖,肩膀更是顫動不已。


    “你、你別哭啊!”看女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男人也慌了,連忙出聲安撫。


    見狀,楚琳馬上了解發生了什麽事。


    她是故意的!


    她絕對是故意的!


    她絕絕對對是故意的!


    楚琳敢打包票,她這個手帕交向來唯恐天下不亂,剛才刻意流露的撫媚風情除了測試近日個人的魅力指數外,另一個原因,大概就是


    害情侶吵架!


    沒錯,害情侶吵架!


    呃,有人會這麽無聊嗎?


    就是有!


    而那人的姓名不巧就叫作“葛紅豔”,堂堂葛大小姐是也,同義詞則是troublemarker.賣弄風情兼害情侶吵架,向來就是葛大小姐樂此不疲的遊戲,甚至引以為生活樂趣。


    換言之,贏得眾人的注視,會讓她很愉快。


    說很愉快還算含蓄了呢!


    責則是……非、常、愉、快!


    至於愉快到什麽程度呢?


    簡單說來,就是四個字:無以複加。


    賣騷!


    呃,或許這麽說是有點難聽啦!隻能說她對自己的美貌具有十足的自信,而且引以為傲,不吝於展現。


    如果,她展現風情的附帶效果是惹得情侶吵架,那麽她當天的心情便會high到最高點,不管做什麽事都很帶勁。


    巫婆!


    嗬嗬,是頗像的啦!不過葛大小姐向來不知自省為何物。若是有人責備她故意離間情侶,她絕對會迴以一個豔麗的微笑,然後冷冷地反問“幹你何事”。


    然後,事後她會躲在廁所或是陽台,肆無忌憚地大笑,笑不了解她真麵目而被她耍弄的人,而這對她的心情有正麵提升的功效。


    身為葛紅豔的閨中密友,身兼良友、益友,楚琳自認不能對她的行為坐視不管。


    因此,秉持著益友三大標準之一一友誼,了彰顯公理與正義,楚琳決定撻伐她。


    沒錯,撻伐她!


    楚琳活像個小媳婦兒,一手提著大包小包,一手拉著神遊太虛的丁水柔努力往前跑,一直跑到正在生鮮冰櫃前選購食材的葛紅豔身邊。


    “喏,二……二選……一。”楚琳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並不是她吃了丁水柔的口水,感染了丁水柔說話的方式,而是她真的太喘了。


    開玩笑,提著這一堆重物,還得跑百米,不喘才怪。


    楚琳一邊無奈地試舉著發酸的右手,一邊看著經過激烈運動後卻仍然牢牢掛在自己左臂上昏睡的丁水柔,不禁對她的睡功大感佩服。


    小豔也是,愛招蜂引蝶就算了,何苦連累她呢?


    不用迴頭,她就知道那群怨女妒婦雖已走遠,卻仍頻頻迴顧,朝她們所在的地方拋采“關愛”的目光。


    好討厭的感覺,仿佛有芒刺在背。


    她就知道跟她們出門絕對沒好事。


    沒錯,是複數,她們。


    根本就是吃力不討好嘛!


    楚琳在心裏發表著怨言,並努力高舉自己手中的“物品”,堅持要葛紅豔二選一。待她喘夠氣後,定要好好罵罵小豔,以伸張正義。


    “我不要。”葛紅豔舉止優雅地以指尖輕挑著高麗菜的葉麵,探測新鮮度,很幹脆地拒絕了楚琳。


    “不能不要!”不愧是向來活力充沛的楚琳,喘了幾口大氣後,她已經能夠正常地說話了。


    “麻煩。”葛紅豔美豔的唇中吐出無情的字眼。她竟敢說麻煩?這裏有一大半的東西都是她的耶!


    “不管,二選一。”楚琳也很堅持。


    “不要,我的指甲油是新上的,剝落了怎麽辦?”葛紅豔眯起美眸!就著賣場內明亮的燈光檢視自己的手,左看右看,滿意極了。


    “這可是你說的!”楚琳語帶威脅,恫嚇著葛紅豔。


    “我說的,怎樣?”孰料葛紅豔根本不當一迴事,隻是屈起食指輕敲著水果罐頭。


    “那…那我要把這些瓶瓶罐罐都扔掉了喔!”楚琳也發狠了,作勢要倒出購物袋裏所有的粉底液、蜜粉、麵霜、保濕液和隔離霜等所費不貲的保養晶與化妝晶。


    唉!台灣的賣場沒事蓋這麽大做什麽?害她們一層層買下來,重都重死了!


    “你敢?”


    葛紅豔從齒縫進出一句,一個旋身,仿若化身為母夜又,隻差鮮紅十指沒惡狠狠地招上楚琳白皙的頸項。


    當、當然是不敢羅!


    楚琳在心中很沒膽地答腔。


    嗚,她向來沒膽,最怕壞人了。這下子,什麽伸張公理、維護正義的更是全都拋話腦後了。


    嗚,她就是沒用嘛!


    “可、可是,人家真的覺得很重嘛!你不幫我提,要怎麽辦?”楚琳可憐兮兮地訴苦。


    “你可以把柔柔扔掉。”轉過身,葛紅豔麵不改色地說道。


    什麽?


    這怎麽可以?


    陷入苦惱的楚琳完全沒發現身旁的豔麗人兒正努力湣著笑。


    半晌後


    “小豔,你以前到底有沒有好好念過書?”楚琳猛然問道。


    聞言,葛紅豔一僵,肩膀隨即忍不住地劇烈抖動起來。


    天呐!她真是服了她,這是什麽思考邏輯?


    來不及尋找隱蔽處,葛紅豔擺起招牌擦腰姿勢,無法抑止地狂笑起來,笑聲教人退避三舍。


    找到了!


    既然有人要把她扔掉,那麽,就由他接收吧!


    屬於他的獵物,終究會是他的。


    賣場一角,一個挺拔的身影佇立已久,太陽眼鏡下流露出一抹興味,以及躍躍欲試。


    五糧液股票走勢和k線圖分析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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