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過了小橋,穿過小樹叢,上了台階,眼前呈現出一片特原始的房屋,有些屋子上麵還寫著毛主席語錄,雖很陳舊,但卻整潔,最好的房子要數那個祠堂了,這不但是山裏祖先們靈位的存放處,還是山裏孩子們的學堂。

    在向導的引領下,一夥人帶著許多輕便的行李,浩浩蕩蕩的進山了,山村口站滿了詫異的父老鄉親,乍一看,他們還以為是鬼子進村了呢?

    山裏的老老少少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們,他們沒見過我們這樣著裝時髦的人,因為他們幾乎沒出過山,外麵的人也很少進山,他們自力更生,自給自足,偶爾有需要,也是讓村長代勞。所以他們根本沒什麽機會出山,也不需要出山。

    他們穿的都是粗衣麻布,吃的都是五穀雜糧,雖然窮,但還不至於挨餓。

    向導與村長嘀咕了幾句,迴頭又跟我們說了些話,而後便匆忙離去了。他們每個人都顯得特忙。但來生人,便是例外,因為他們看我們,就跟我們初次看外國人一樣稀奇。

    村長熱情的招唿我們,一邊吩咐婦女們收拾屋子,一邊讓我們坐下體息。據向導說,村長是這裏唯一有些文化的人,約莫六十來歲,村裏威望高,所以一直擔任這裏的村長,別看他一把年紀,可是身子骨挺硬朗,這麽多年來,跑進跑出,踏踏實實為山裏辦不少好事。雖然他普通話不算入流,但交流還算方便。後來這裏辦起了學堂,來了一個女老師,她便擔負起這些山裏孩子的文化教育。

    父老鄉親圍著我們看,跟看西洋鏡似的,覺著新鮮。一聽來了生人,祠堂裏上課的學生們跟猴兒似的跳了出來,他們很可愛,也很純樸。我們把包裏帶的筆,練習本,圖書,玩具,零食等分給他們。

    他們拿著這些東西無比興奮,上竄下跳,還表演猴戲給我們看。

    村長告訴我們,山村有幾十戶人家,老的,少的,年富力強的都在家務農,外出打工的幾乎沒有,學堂裏有十來個孩子,由鄰村過來的陳老師帶著。

    我們坐在村長的院落裏聽他介紹這裏的事情。提起陳老師,村長一臉的惋惜,他說陳老師高中畢業後便來這裏任教,一教便是十來年,由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姑娘,變成了一個曆盡蒼桑的女人,委屈她了。

    村長指著我身邊的楊然說,當年她就是這麽個小的黃毛丫頭,人也長得俊,本來有機會讀大學的,可是她卻放棄了,不嫌我們這窮,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任教。為這裏的孩子,她放棄了她的青春,放棄了她的榮華富貴……

    說到這,村長搖了搖頭,抽了一袋旱煙,歎了口氣說,原本陳老師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丈夫是做生意的,聽說做得還很大,結婚不到二年,便生了個男娃,這日子也過得熱唿的,可後來陳老師把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這些孩子身上,家裏的事也就沒時間管了,男人又忙著做生意,這個家也就這麽冷了下來,當初陳老師的丈夫還挺支持她的工作,可日子久了,就忍受不了啦!沒過多久,便離了,她男人給了她一筆錢,她全把它花在孩子們身上了。後來,後來她帶著個孩子便在這裏安家了,如今,如今已是滿臉蒼桑,白發當頭……

    村長突然老淚縱橫,說得我們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女生們早已淚流滿麵,感動得哭了。

    我跟村長說,我們想去學堂裏看看,老村長擦了擦眼淚,便領著我們去了。

    來到祠堂,老村長說這裏便是學堂,課桌全是村裏人自己用木板做的,雖然破舊不堪,但卻見證著這裏每一個人的汗水。沒有黑板,沒有粉筆,牆上用繩子掛了一塊參差不齊的木板,塗成了黑色,上麵用石膏塊寫著,學文化,走出大山,貢獻祖國……

    杜曉宇早已用他的攝影機在工作了,他想拍下這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角落,這裏的桌子,這裏的教室,這裏的一切……

    我們所有的人變得無語,靜靜的看著裏麵的一切,我們沒有見到陳老師,據學生說,她去鎮裏了。

    我在想,那麽遠的山路,這麽多年,一個人走著,不寂寞,不孤獨,不害怕嗎?

    或許她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山路,習慣了黑夜,習慣了寂寞,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付出,習慣了孩子,習慣了這裏的一切。

    村長領著我們往裏走,他說這是先輩們的靈位,他指著最高的那塊靈位說,那個先祖就是這裏的創始人,至今已有上百年了。

    都說山裏的孩子愛春天,我想這裏的春天一定很美,到處可見到充滿生機的花花草草,也能看到孩子充滿喜悅的笑容,充滿夢想的希望。

    這裏的山民很純樸,也很熱情,他們拿出自家最好的東西招唿我們,老村長告訴我們,這些東西一般過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吃上,平常時候頂多生病了能吃上些,補補身子,若是不年不節的,從沒有這樣奢侈過。

    看著桌上這些東西,我們相對無語,平常時候我們正眼都不瞧它一下,可它們居然是他們過年過節的好東西,生病補身的營養品,我們覺得很新鮮,也很感動。心裏掀起一股難以平複的心痛。

    老村長熱情的招唿我們吃著,看著他們吃得那麽香,而我們卻難以下咽,楊然看著我,臉上顯出無奈之情,這種無奈透著一股同情,一種憐憫。一種感動。我知道,她在心痛。我們大家都一樣,都在心痛,都在滴血,他們怎麽會過著這樣原始的生活。

    老村長臉上洋益著笑容,村民們也熱鬧的笑著,吃著,孩子們在一邊吃,一邊唱著陳老師教給他們的歌曲。

    漸漸的我們容入了這個大家庭,我們跟村民們有說有笑,他們跟我們講這裏的故事,我們跟他們說外麵的世界。跟孩子們一塊捉迷藏,玩老鷹抓小雞,扮狼吃豬,他們笑得很天真,很燦爛。杜曉宇總是忘不了他的本職工作,扛著個攝影機變著法的換位攝相,村民們很好奇,圍著杜曉宇看著,都想上去摸一把,看這玩意到底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

    這個大家庭處得很和睦,在老村長的帶領下,家很溫暖,也很幸福。

    天色慢慢的暗了,村民們散了,婦女們忙著為我們燒熱水,老村長騰出幾間幹淨的木屋,叫我們歇會,水熱了叫我們。

    陸優躺在床上,不一會便睡過去了,床很硬,但它畢竟還是床,而且他還睡著了,打著唿嚕。我扭了扭身,坐了下來,突然覺得腰好酸,腳也隱隱作痛。大家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突然都笑了。

    老杜就是老杜,受了傷,還是比我們能折騰,他坐在楊然麵前,胸前掛一手,另一隻手還不停地幫楊然糅腿。

    原嘯天坐在一旁偷看著他們,顯出妒忌的表情,韓香玉倒在他的懷裏,熟睡著,或許太累了。田靜,如燕在隔壁木屋裏說著話,他們兩總是沒完沒了。

    文潔脫了鞋襪,捂著腳,泡腫得跟個包子似的,賊大賊大,有的已磨破了。

    我拿了塊紙巾幫她擦去腳泡上的血水,她閉著嘴忍著,對我笑了笑。

    痛嗎?我低著頭,按著她的腳輕輕用力拭去血水。

    她沒有說話,輕輕的點了點頭,不時的向我笑,我不敢抬頭看她。她突然用手摸我的頭,一直摸向我的臉,我停下手,心裏沉默著,我沒有推開她,仍然沒有抬頭。

    楊然嫉妒地叫杜曉宇滾開,她發火了,她眼晴盯著我,盯得我渾身不自在。似乎有兩把機關槍隨時瞄準我,我膽敢輕舉妄動,便會英勇就義。

    她不是生杜曉宇的氣,分明是在吃醋,文潔迅速抽迴手,臉上浮出一絲尷尬。

    老村長進來了,他連忙叫我住手,說腳泡不可以這樣按,隻能先用溫水泡,然後再鹽水洗,擦幹過一段時間便沒事了。

    他說水好了,叫我們去洗洗,大家累了一天,早點歇息。

    三間小木屋,四種不同的聲音,楊然,文潔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如燕,田靜,韓香玉,在屋子裏時不時發出手掌碰撞的聲音,山裏蚊子多,卻不知道會多成這樣。

    我們幾個大男生,坐在窗戶邊,看著星星,望著月亮,聊著今天的所見所聞。唯獨熟睡的陸大少,不管蚊子叮咬,床有多硬,依然打著唿嚕,在夢裏與周公相見。

    很累,卻睡不著,若是在城裏,打雷也驚不醒,可此時此刻,來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我們焉能安然入睡。或許不習慣這裏的環境,不習慣這裏的生活,不適應這裏的床,不忍心這裏的事,不害怕這裏的夜……

    夜深了,星星睡了,月亮躲進了雲宵,唯有蟈蟈的叫聲,還是那麽清晰。

    突然天空劃過流星,雲黑了下來,山裏的天氣,變幻無常,比小孩子的臉還難琢磨。風起了,刹那,雷聲閃電,唿嘯而起。嚇得楊然她們直往我們屋子裏擠。

    大雨借著閃電,傾盆而下,外麵水嘩啦啦地流。似有山洪暴發之勢。幸好山裏人老練,早已為這做了開源節流的準備。

    風雨聲中,夾雜著老村長的喊聲,透過窗戶,老村長戴著鬥笠,穿著蓑衣,提著馬燈,趕往山村口。

    片刻,小橋被水俺了,山村口的馬燈還亮著,在風雨中晃來晃去,山民們穿著雨具,舉著馬燈,聚集在山村口,遠遠的望著小橋的那頭。

    我們帶著好奇的心情,跟著他們出去,他們就在小橋這頭默默地等著,無論風雨多大,他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憑風吹雨打。

    老村長,這是怎麽迴事呀,他們這是……我走近老村長忍不住問道。

    孩子,你們咱來啦!快迴去,這風大雨大的,你們那受得了哇!老村長大聲囑咐說,推著我往迴走。

    我極不情原的往後退,抓緊他的手說,老村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呀!你告訴我們吧!

    老村長看了看我們,指著小橋大聲說道,孩子們,你們看,那橋就快淹沒了,可是陳老師,她,她還沒有迴來呀!村民們著急呀!

    老村長,你怎麽知道陳老師還沒有迴來呢?杜曉宇奇怪問道。

    看見沒,山村口的那盞馬燈還亮著呢?我們就是專為陳老師準備的,她每次一大早去鎮裏,都要到很晚才迴來,所以我們在村口給她準備了馬燈,為她照個亮,她迴來的時候就會打著迴去。可現在……唉,這可怎麽辦呀。

    水越來越急,小橋片刻便已沒了影,老村長用手擋在額前看著不遠處的小橋,急得跟熱鍋上的馬蟻似的。村民們也在焦急地等待。

    此刻,我恍然大悟,願來他們都在等陳老師迴來,擔心她的安危。我們被這驚心的一幕感動了,沒想到村民們會自發地站在這裏,等她們的陳老師安然歸來。

    我眼晴有些濕潤,心底湧起一股熱潮,我很堅定地跟老村長說,我們也在這裏等陳老師迴來。老村長看了看我們,激動地點了點頭。

    小橋那頭還是沒有動靜,村民們沒有埋怨,挺直著身子,看著不遠處的小橋,隻有風雨在咆哮,閃電在嚎叫。水浪拍打小橋一聲,村民們便向小橋邁近一步。

    看,看那,我媽。我媽迴來了,一個急促的小孩聲音尖叫起來。

    村民們一擁而上,舉起馬燈叫喊著,陳老師,你沒事吧!我們來接你來了。

    幾個壯漢利索地沿著小橋硬把陳老師從小橋那頭迎著洪水送了過來。

    見到陳老師平安迴來,大家蹦緊的心鬆了下來,不知什麽時候,杜曉宇借著微弱的馬燈光,在扛著攝影機在黑色的夜幕裏按動著快門。

    在村民們的簇擁下,陳老師迎著暴風雨進入了安全村,消失在黑暗的夜色裏。激動人心,大愛無言,一個山溝溝,演澤著人間無盡的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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