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讚同。三英鎊。”


    “我反對。一包口香糖。”


    “我讚同。一杯海鹽咖啡。”


    “我反對。這裏接受便士嗎?”


    休息室裏響起了起起落落的聲音,但沒有如同預期一般走向嚴肅真摯,而是不經意地泄露出一絲喜感,大起大落過後讓人忍俊不禁。雖然賭局開始了,但更多隻是一個打趣的玩笑賭局,無傷大雅。


    盡管如此,側麵依舊可以感受到頒獎季的影響正在方方麵麵地滲透到行業角落。


    菲麗希緹的表情微微有些黯淡,沉靜下來的臉龐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她現在稍稍能夠明白艾莉森的緊張與焦慮了,這讓她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窠臼裏,就好像麥斯一樣:


    她應該為了事業的發展可能,迎合頒獎季參與學院公關嗎?她應該為了將來能夠擁有更多潛在選擇,聽從哈維-韋恩斯坦對頒獎季的安排嗎?她應該為了一個潛在的“未來藍圖”,犧牲自己對演員的堅持嗎?


    她真正擔心的是,如果自己現在就選擇了“屈服”,那麽她以後還能夠迴來嗎?她還能夠找到最初的自己嗎?


    察覺到了關切的眼神,菲麗希緹抬起頭來,然後就看到了藍禮的那雙眼睛,她下意識地就露出一個笑容,掩飾自己的心事,但隨後就意識到對方是藍禮,他可能早就識破了自己的煩躁,“真的沒有解決辦法了嗎?”


    沒有前言後語,但藍禮還是理解了。


    “我也不知道。”藍禮實話實說,他隻是一名演員,無法為行業把脈,更加無法提出行之有效的解決辦法,“但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我始終期待著理想能夠演變成為現實,至少,我們應該懷抱著一個希望,如果就連自己都不相信,那麽夢想也就不可能實現了。”


    “但是……怎麽實現?”菲麗希緹的眼神裏充滿了困惑。


    “西西弗斯影業。”藍禮沒有隱瞞菲麗希緹,這本來就不是什麽秘密,而且他也希望能夠得到更多好友的支持,就好像保羅-沃克和瑞恩-高斯林一樣,“我期待著,我們能夠按照自己的理念和信仰來拍攝作品,然後這些作品能夠贏得觀眾的喜愛與認可——重點不在於多寡,而在於真正找到這樣一個群體。”


    “就好像堂吉訶德。”菲麗希緹說道。


    藍禮嘴角的笑容上揚起來,“對,就好像堂吉訶德。我們拍攝出了優秀的作品,也許可以前往聖丹斯,也許可以前往歐洲三大電影節,也許不行;也許可以在頒獎季裏贏得一席之地,比如說贏得提名,也許不行。但至少,這些作品能夠被更多人看見,它們就擁有更多可能,然後為演員和導演們贏得更多機會。”


    頒獎季的重要性就在於,第一,獎項,也就是來自同行的認可;第二,曝光,超高曝光率所帶來的附加效果超出想象。當然,歸根結底還是利益,這也是越來越多作品開始順從著小金人的審美來投入製作。


    但如果現在出現一個平台,不同愛好者都可以找到自己喜歡的作品,並且創造利益——也許並不多;那麽,演員和導演們也就能夠逐漸擺脫小金人的影響,適應這個全新平台的需求,來創作更多作品。隻要這個平台能夠保持多樣性,那麽創作靈感也就能夠保持多樣性,讓不同風格不同類型的作品都能夠找到生存土壤。


    這就是藍禮對堂吉訶德頻道的理想藍圖。但目前也僅僅隻是理想藍圖而已,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多麽困難。


    菲麗希緹的眼睛微微明亮起來,即使藍禮沒有明說,她也能夠隱隱察覺到背後的恢弘藍圖,“那也許真的能夠創造出一個更加多元也更加多彩的創作環境。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理想主義者,總是夢想著不可能。”藍禮微笑地說道。


    菲麗希緹微微愣了愣,然後心情就不由明亮了起來,“就好像堂吉訶德一樣。”


    視線交換之前,兩個人的眼底都流淌出了笑容,菲麗希緹鬱悶而低落的心情不由就再次雨過天晴。


    也許他們將麵臨無數問題和挑戰,但隻要願意相信,夢想就依舊存在可能;隻要願意奮鬥,理想就依舊存在希望,隻有當自主放棄的那一天到來,所有可能才會被自己親手掐滅。這就是生活的真諦。


    “所以,你們正在交談什麽呢?”文-薑慢慢悠悠地搖晃了過來,“菲麗希緹,你覺得藍禮的金球獎概率怎麽樣?”


    “哦,剛剛藍禮告訴我,我最好不要做出選擇。”菲麗希緹的語氣也稍稍輕鬆起來,俏皮地打趣起來。


    文-薑不明所以,藍禮不得不解釋到,“她擔任女主角的作品,是我的競爭對手。非常強勁的競爭對手。”


    “噢!”文-薑恍然大悟,然後就在藍禮和菲麗希緹的旁邊坐了下來,“那麽,菲麗希緹今年應該非常搶手,出席奧斯卡的時候,到底應該選擇誰作為紅地毯男伴呢?”


    菲麗希緹抿嘴笑了起來,“我會選擇自己走上紅地毯。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全球的女性們正在崛起嗎?”


    文-薑連忙舉起雙手表示投降,“抱歉抱歉,我絕對沒有惡意。”那慌慌張張的模樣顯然是故意裝出來的,讓菲麗希緹燦爛地笑了起來。


    文-薑又停留在原地,跟著藍禮和菲麗希緹閑聊了一會,然後這才起身離開,菲麗希緹對著藍禮露出了一個笑容,“他是一個風趣的家夥,我覺得,他應該非常受女人歡迎。”


    藍禮輕輕挑了挑眉尾,“我怎麽不知道,你的喜歡類型開始發生改變了?”


    “藍禮!”菲麗希緹本來沒有如此意思,被藍禮如此解讀一下,頓時就變了味道,不由氣鼓鼓地鼓起嘴巴,就好像河豚一般,表達著自己的不滿,這讓藍禮直接笑出了聲。


    藍禮順手拿起了化妝台之上的咖啡,“估計頒獎季的話題,接下來一段時間,還會在劇組熱鬧一陣。”然後他輕抿了一口咖啡,那刺鼻嗆口的鹹味就直竄腦門,蠻不講理的濃鬱味道如同重拳一般狠狠砸在鼻梁之上,個中滋味著實難以用語言形容。


    “噗!”


    即使是禮儀修養達到藍禮的程度,此時也無法忍受那堪比死海水的味道刺激,胃部和喉嚨雙雙痙攣起來,一股幹嘔的身體衝動就蓋過了理智的控製,然後就直接噴了出來——大部分咖啡都已經吞咽下去,最終噴出來的隻是因為鹹味而分泌出來的唾沫,整個模樣好不狼狽,甚至四肢都開始蜷縮起來。


    “哈哈哈哈!”


    文-薑捧腹大笑的聲音終於再也控製不住,站在休息室中央拍著大腿笑得前仰後翻,“你也終於中招了吧!”


    所有視線齊刷刷地投射過來,然後就看到了狼狽不堪的藍禮,再看看幸災樂禍的文-薑,到底發生了什麽也就不言而喻了——顯然,“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藍禮的惡作劇終於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集體哄笑!


    剛剛自己經曆的痛苦與折磨,現在發生在藍禮身上,還有什麽能夠更加刺激更加有趣的嗎?就連菲麗希緹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又是擔憂又是好笑,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隻是關切地看著藍禮。


    艾倫更是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薑,太棒了!”他和文-薑直接來了一個擊掌相慶,“我還在想著應該怎麽讓藍禮中招呢!夥計,不錯呀!你居然搶在了我前麵!厲害!真心厲害!”艾倫還舉起了自己手中礦泉水,擠眉弄眼地撞擊著文-薑的肩膀,顯然,他也正在偷偷摸摸地思考著到底應該如何讓藍禮一起遭殃。


    文-薑真心實意地大笑起來,眉眼之間慢慢都是笑容,然後還故作謙虛地朝著艾倫拱了拱手,“不敢不敢。”


    出人意料地,休息室居然引爆了第二次哄笑聲,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散開的工作人員又再次聚集了起來。


    今天“俠盜一號”的休息時間著實是熱鬧非凡。


    “啪!”


    在一片喧鬧之中,一杯咖啡直接砸在了地麵上,如同水炸彈一般朝著四方炸了開來,那清脆而細微的聲響卻因為炸裂的滾燙液體而引發了一陣手忙腳亂,然後哄笑的混亂就朝著驚嚇慌亂的方向發展。


    怎麽迴事?


    亂局之中就可以看到藍禮大步大步地走了上前,如虹氣勢正在熊熊燃燒著,隱隱迸發出來的怒火夾帶著雷霆之勢朝著文-薑轟轟烈烈地翻滾而去,駭人的神態讓艾倫都感受到了巨大壓迫,腦海裏的第一反應就是落荒而逃;更何況是作為怒火全力攻擊目標的文-薑呢?


    文-薑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是看著藍禮氣勢如虹地朝著自己迎麵衝撞過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對方就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麵前,那居高臨下的強大氣勢死死地壓製住他,恍惚之間似乎無法動彈。


    一股恐懼和慌亂就從內心深處滋生出來。


    “你怎麽敢?你難道失去理智了嗎?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麽嗎?你怎麽敢這樣對待我?你現在已經失心瘋了嗎?如果你對我有意見,你可以正麵和我對抗,而不是用這種無聊的把戲!堂堂正正地站在我的麵前,告訴我那些都是錯誤的,就讓我們卷起袖子來正麵對峙一次,看看到底誰能夠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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