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而醇厚的嗓音在耳邊輕輕拉動,如同大提琴一般,隱隱透露出一絲危險氣息,那種遊離在邪惡邊緣的試探,不僅沒有引發恐懼,反而讓荷爾蒙開始湧動起來,小腹深處的蝴蝶紛紛振翅,血液之中的腎上腺素正在快速流淌。


    魯妮再次踮起了腳尖,在藍禮的耳邊輕聲說道,“我不後悔。”


    說完,魯妮朝著藍禮眨了眨眼,眼底深處流淌出了一絲挑釁式的狡黠,這讓兩個人之間的化學反應越發洶湧起來。


    但藍禮還是控製住了情緒的洶湧,因為他知道今晚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著,隻是用眼神細細地注視著魯妮,眼底深處的波光流轉著實意味深長。


    這讓魯妮稍稍有些窘迫,垂下了視線,試圖轉移話題,“需要一點幫忙嗎?”她抬手幫助藍禮整理領結。


    今晚,藍禮選擇了正式手工定製西裝,就是穿戴無比繁瑣的高級訂製。沒有幫忙的話,根本無法完成穿戴。


    剛在,藍禮是在菲利普幫忙之上完成穿著打扮的。


    此前的慈善拍賣會,藍禮沒有如此隆重正式;但今晚的聖誕晚宴,藍禮卻選擇了以最高規格來對待。小小的細節就可以看得出來,這才是藍禮真正在乎的場合。盡管藍禮沒有表現出緊張,但西裝的選擇還是透露出了他的在意。


    隱藏在從容不迫的紳士外表之下,藍禮也有著自己的波瀾與起伏。


    魯妮也可以察覺出來,但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細心地為藍禮整理好領結,微笑地說道,“這會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就好像’真愛至上’一樣。”


    藍禮啞然失笑,“我可不希望成為站在門外舉牌子告白的那個家夥,這不是我期待之中的聖誕氛圍。”


    魯妮也不由莞爾,卻是朝著藍禮眨了眨眼,“誰知道呢?也許我一直都在期待著這樣的驚喜。你說呢?”


    “啊哈。這位當初不斷向我強調從來不會連續兩天約會同一個人的淑女,現在開始期待浪漫愛情喜劇裏的橋段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呢?人設好像不太對勁。”藍禮像模像樣地調侃著,讓魯妮歡快地笑了起來。


    然後,藍禮就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魯妮挽住了他的右手手臂,兩個人離開了房間,朝著一樓出發。


    晚宴,徐徐拉開帷幕。


    關於王子花園的聖誕晚宴,發生了幾件小小的趣事。


    其一是關於羅曼-阿布拉莫維奇的,這位俄羅斯大亨伸出援手幫助藍禮之後,卻始終不曾提出任何要求——這才是真正高明的作品,一個“沒有索要迴報”的人情,永遠是人際交往過程中的最大籌碼。


    羅曼不說,藍禮也不急,但藍禮還是展現出了自己的友好,向阿布拉莫維奇夫婦發出了聖誕晚宴的邀請。


    羅曼並沒有現身,他和家人都沒有在倫敦停留,具體行蹤就不得而知了——傳聞他們前往地中海小島度假了;但羅曼還是囑咐自己的管家贈送了一份聖誕禮物,並且在聖誕節當天,與藍禮進行了友好的通話。


    其二則是魯妮與克裏斯的碰麵,又或者應該說,魯妮和伊迪絲、亞瑟的碰麵。


    這是魯妮首次正式站在不止一位霍爾的麵前,就如同當初藍禮挑剔克裏斯一樣,伊迪絲和亞瑟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魯妮;但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的是,魯妮的表現非常沉穩,絲毫沒有緊張更加沒有慌亂。


    當藍禮與魯妮攜手出現在一樓的時候,伊迪絲就已經迫不及待地主動迎前,明目張膽地發出了挑戰,“藍禮,請問我可以借用一下瑪拉小姐嗎?”風水輪流轉,當初是藍禮百般挑剔,現在就輪到伊迪絲了,她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接下來就看這位“魯妮-瑪拉”是否能夠抵擋得住了。


    藍禮沒有阻止。


    魯妮主動朝著伊迪絲露出了笑容,“當然,這是我的榮幸。伊迪絲小姐能夠帶我參觀一下嗎?”話語暗示著,伊迪絲才是主人,而她是客人,反而是將主動權讓了出去。


    伊迪絲朝著藍禮投去了一個視線,似乎在說:她非常厲害!


    事實也是如此。


    緊張歸緊張,但作為美國東海岸兩大家族結合的第三代,如此社交場合對於魯妮來說著實沒有太多難度。


    伊迪絲故意帶走魯妮,然後把藍禮“隔離”開來,避免藍禮的幹擾,試圖麵對麵地單獨向魯妮施加壓力,就好像當初克裏斯-埃文斯第一次拜訪藍禮一樣——而且當時馬修那個家夥也在場;但伊迪絲的想法卻沒有能夠成功,經過開始階段的生澀之後,魯妮就漸漸進入了狀態,成功地掌控局麵,相談甚歡。


    進入晚宴後半段的時候,魯妮甚至還和伊迪絲單獨站在一旁竊竊私語、交頭接耳——是否能夠以朋友相稱尚未可知,但氛圍確實非常愉快,就連藍禮和亞瑟都是滿臉驚訝,萬萬沒有想到伊迪絲居然如此“好相處”,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你一點都不緊張嗎?”亞瑟有些好奇地詢問藍禮,雖然伊迪絲在藍禮麵前似乎沒有什麽優勢,但她絕對不是一個軟柿子;更準確來說,伊迪絲也是一個狠角色。


    “當然緊張。”藍禮的幹脆利落讓亞瑟微微愣了愣,而後就歡快地大笑了起來——能夠看到藍禮如此爽快地承認自己緊張,這著實太難得了。


    但短暫的歡樂過後,亞瑟卻越發困惑起來。


    “我相信魯妮。”藍禮給出了答案,“更何況,你應該看看王室,還有其他世襲貴族依舊在秉持著傳統觀念,相較而言,我們家已經沒有殘留多少傳統了。王子花園,這隻是倫敦上流階層的冰山一角而已。”


    撇開喬治和伊麗莎白不說,倫敦精英階層的壓力也無處不在,不管魯妮與藍禮約會,還是未來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她都必然麵對無數挑剔的打量視線,那種壓迫感絕對不是美國新興貴族們可以想象的。


    正如藍禮所說,王子花園隻是第一步而已。他應該相信魯妮。


    雖然內心的緊張情緒始終揮之不去,但藍禮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把局麵交給魯妮,讓魯妮自由發揮。不管結局如何,他們可以等今晚的宴會結束之後,再慢慢討論,再慢慢探索,未來還有無數可能。


    亞瑟停留在藍禮身上的視線變得意味深長起來,笑盈盈地說道,“現在我終於知道你和艾爾芙之間的相似之處了,你們都太理智了,理智到感受不到溫度。”


    “你的潛台詞是,你和伊迪絲是性情中人,對吧?”藍禮卻根本不為所動,直接吐槽到。


    亞瑟歡快地笑了起來。


    但隨後,亞瑟就收斂了笑容,認真地說道,“我還是比較喜歡今晚的你。”其實,他可以感受到藍禮的緊張,即使藍禮掩飾得非常巧妙,但微微緊繃的肩線、稍顯局限的視線和過度冷靜的情緒,一切都在證明著藍禮內心的波瀾,遠遠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平靜。“你知道,不是那麽惡魔,看起來好像可以擊敗的樣子。”


    藍禮眉尾輕輕揚了揚,“哦?你想試試看?”


    亞瑟差一點就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撇開魯妮與伊迪絲、亞瑟的前後交鋒不說,藍禮今晚也無法完全放鬆下來,這是王子花園的首次正式宴會,同時也是他徹底擺脫霍爾家束縛之後在倫敦的首次正式宴會,事情終究還是意味著更多東西。


    整個晚上,藍禮的身影出現在了各個角落,就連神經大條的保羅-沃克都可以察覺到藍禮的姿態與以往不同。


    保羅還專門拿了一塊巧克力蛋糕給藍禮,“我隻是覺得,你需要補充一點糖分。”


    那關心的眼神讓藍禮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此時此刻,酒精可能比糖分更加管用。”


    “但你顯然不是一個酒精愛好者。”保羅辯解到。


    “相信我,糖分是萬能的,它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瑞恩-高斯林也察覺到了晚宴角落裏的小小交流,他甚至還從口袋裏掏出了糖果,“還是說,你更加傾向於太妃糖?”瑞恩的口袋裏永遠都帶著糖果,即使在正式晚宴也不例外——還是說,這就是從廚房裏找到的?


    藍禮真正放鬆地笑了起來,“放心,一點點新鮮空氣就可以解決問題了。”話雖如此,藍禮還是將糖果和巧克力蛋糕都接了過來。


    “唿。老實說,我也可以用得上一點新鮮空氣。”瑞恩壓低聲音說道,沒有想到,卻也引發了保羅的共鳴,“就是就是。”


    察覺到藍禮不解的視線,保羅解釋到,“我以為這就是一個朋友之間的晚宴,根本沒有想到如此隆重。你看看我現身時的裝扮?上帝,如果不是菲利普帶著我到二樓更換了衣服,我覺得我可能一分鍾都待不下去。”


    瑞恩用肩膀撞了撞保羅,“就是就是,你看到餐廳了嗎?我原本以為就是自助餐而已,結果卻是一張二十人座的正式宴會長桌,坐在這一邊的人根本聽不到另一邊的人在說什麽的那種長桌,至少有八十英尺以上。藍禮,我們真的要在那裏用餐嗎?用餐禮儀的事情,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放心,晚宴參加對象,你們都認識,用餐的時候,和自己身邊之人交談,這就可以了。事情沒有那麽可怕。”藍禮不由輕笑地做出了說明。


    但保羅和瑞恩卻根本沒有聽進去,隻是捕捉到了一個意思:他們真的要在正式宴會長桌進行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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