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不需要這些名頭,一樣可以如魚得水。”麵對安德烈的調侃,藍禮眉尾輕輕一揚,不動聲色地就給予了反擊。


    安德烈嘴角叼著一支香煙,眉頭微蹙,流露出了挑釁的不滿姿態,沒有說話,但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自信和驕傲卻是最好的迴答:關於男人魅力的部分,他擁有絕對的權威,即使在藍禮麵前也不會落於下風。


    站在旁邊的伊頓卻是笑容滿麵地吐槽起來,“上次你不是才說,下次應該帶著戒指,這樣反而能夠吸引更多異性的矚目。我以為,單身漢頭銜現在已經不流行了呢。”


    安德烈無語地瞥了伊頓一眼,“戒指的真正含義是為了重申我對女人感興趣的意思,否則,我太受歡迎了,男人總是過來搭訕,這勢必影響其他女人的主動靠近,明白?”


    “你知道,不久之後,戒指也可以具有雙重含義了。”藍禮意味深長地說道,七月,英國下議院將正式對同性婚姻合法化進行投票,目前的民調之中,超過九成民眾表示了支持。


    藍禮的一句話,頓時就讓安德烈陷入了窘境之中,伊頓和馬修都紛紛投來了打量的視線,安德烈也是百口莫辯,最後隻能無奈地朝著藍禮投去了視線,輕輕搖搖頭之後,還是主動轉移了話題,“所以,你現在終於做好準備了吧?那麽,這次的作品就敲定了。”


    沒有人提起比阿特麗斯公主。


    他們都知道,比阿特麗斯喜歡藍禮,但兩個人之間是沒有可能的。


    也許,喬治和伊麗莎白喜聞樂見,但對於藍禮來說,卻沒有任何可能。他花費了一生的力氣,努力地掙脫了枷鎖,怎麽可能再一次主動地重新把枷鎖戴上?


    盡管如此,安德烈的跳躍式談話還是讓馬修和伊頓兩個人都一頭問號,就連藍禮自己也沒有能夠立刻反應過來,眼神裏流露出了一絲困惑,這讓安德烈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既然沒有反駁,那就是說定了,太好了。”


    好不容易逮到藍禮一次,安德烈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藍禮卻也不慌張,不僅沒有追問,反而還順著安德烈的話語說道,“很好,那就這樣說定了。”


    這下,輪到安德烈緊張了:他們真的達成共識了嗎?藍禮理解的事情和他所要求的事情是同一件事嗎?


    意識到自己的緊張之後,安德烈輕輕搖了搖頭,“你知道,你真的是一個混蛋。我不止一次後悔了,當初為什麽要和你做朋友?”


    “因為年少無知。”馬修的聲音施施然地傳了過來,“重來一次,結果也不會改變。”


    安德烈一口氣就噎在了喉嚨裏,狠狠地瞪了馬修一眼:即使是事實,也沒有必要說出來!


    而後轉過頭,看向了藍禮,安德烈還是坦白地揭曉了答案,“‘諾頓秀’。你在節目之上,不是說過,現在已經做好了準備,希望能夠重新開始投入電影的拍攝?那麽,’爆裂鼓手’,我們之前就說好了,這部作品還是由你來主演。”


    原來是“爆裂鼓手”。


    “達米安和我溝通過了幾次,他心目中最完美的人選依舊是你,試探性地和我提了好幾次,希望我能夠說服你參演。他願意配合你的檔期,隻要我不介意,他可以慢慢等著。我當然不介意。”安德烈進一步地解釋起來。


    在藍禮的穿針引線之下,安德烈和達米安-查澤雷達成了合作協議,投資三百萬美元,另外還有兩百萬的額外機動資金,順利地搶在了好萊塢諸多電影公司之前接手了“爆裂鼓手”的製作權。


    不過,現在消息暫時還沒有放出風聲,安德烈依舊正在尋求發行公司的合作。


    藍禮輕輕頜首,沉吟了片刻,“節目還沒有播出,你是怎麽知道內幕的?”


    重點不是這個好嗎?


    安德烈有些打拐。站在旁邊的伊頓和馬修也沒有能夠及時反應過來,嘴角不由偷偷爬上了一抹笑容。


    還好,安德烈和藍禮認識了將近一輩子,對於好友的屬性早就習以為常,隨即就恢複了過來,“節目還沒有播出,但消息已經在業內傳播開來了。”一本正經地解釋完畢之後,安德烈還是沒有忍住開口吐槽,“我一直都在工作,你以為我每天都在幹什麽?”


    “床鋪打滾。”藍禮淡定地迴答到。


    安德烈語塞,眨了眨眼睛,“你怎麽知道?”


    “噗。”伊頓差一點就把香檳酒吐出來了,“重點,請鎖定重點,好嗎?你們的談話為什麽每次總是走偏?請照顧一下旁聽者,我們的節奏有點跟不上。”


    “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聽懂了。”安德烈瞥了伊頓一眼。


    伊頓愣了愣,然後轉頭看向了馬修,結果卻看到馬修也認真點了點頭,伊頓不由失聲哀嚎起來,“噢,上帝,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們居然是我的朋友。”


    安德烈拍了拍伊頓的肩膀,表示挽尊,然後又再次看向了藍禮,“檔期絕對沒有問題,我們可以隨時配合。即使你需要再休息一年,這也沒有問題,但,事情就這樣說定了?你覺得呢?”


    話裏話外透露著不允許拒絕的肯定。


    藍禮卻是想起了安迪-羅傑斯。僅僅不久之前,他才剛剛決定再次開始接劇本,投入表演之中,安迪還沒有來得及展開工作,他的下一部作品就已經確定下來了。換位思考一下,他也勢必會覺得著實有挫敗感。


    不由地,嘴角就流露出了一抹輕笑,但藍禮還是點點頭,“好。”


    安德烈打了一個響指,“完美!”


    沒有多餘的話語,安德烈就轉過身,朝著大廳方向邁開了腳步,既然“爆裂鼓手”的主演和投資都已經確定了,那麽安德烈的工作也可以陸陸續續展開了,出於對藍禮的信心和信任,安德烈已經確信,他可以順利地打開好萊塢市場了。


    他需要進一步考慮,是否應該專門設立一家獨立製片公司。


    伊頓也跟了上去,“安德烈,你準備正式開始進軍好萊塢了嗎?我最近也正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和某些電影合作……”


    兩個人就這樣絮絮叨叨地交談起來。


    藍禮和馬修也沒有停留在原地,腳步跟隨著前麵兩個人,慢慢地踱步朝著光源的方向走了過去。


    “抱歉。”馬修開口說道。


    這是演出結束之後,馬修對藍禮說的第一句話。


    但卻完全出乎了預料,藍禮微微有些驚訝,不解地朝著馬修投去了視線。


    馬修聳聳肩,沒有解釋。


    藍禮細細地品味了片刻,似是而非地捕捉到了一絲靈感,隨即啞然失笑起來,輕輕點點頭,“嗯,沒關係。”這就算是接受了馬修的道歉。


    沉默了片刻,藍禮又接著說道,“我現在想不起來具體出處了,我曾經閱讀或者聽說過這樣一句話,窮其一生,父母都在等待著子女的一句謝謝,而子女都在等待著父母的一句道歉,但遺憾的是,他們都注定等不到。”


    輕描淡寫之中,藍禮還是流露出了一抹哀傷。


    盡管他不曾真正的表現出來,而喬治和伊麗莎白的那些傷害也已經成為了過去,但他終究是一個普通人,內心深處依舊會受傷,依舊會留下傷疤。所以,先是亞瑟和伊迪絲,然後是馬修、安德烈和伊頓,藍禮內心深處還是感受到了幸福的暖意,真心地。


    馬修抬起頭來,望著藍禮的側臉,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於是,我們選擇將自己的情緒宣泄給朋友,還有情人。可惜的是,你暫時還沒有情人,所有的傷害就隻能由我們這些朋友來承擔了。”


    藍禮抿了抿嘴角,視線落在了正前方的安德烈和伊頓身上,打趣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接下來,我們就要開始互相傷害了嗎?”


    馬修沒有說話,隻是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


    藍禮不由歡快地大笑了起來,然後,稍稍加快了腳步,加入了安德烈和伊頓的行列。


    隻見,藍禮轉過身,後退行走著,朝著馬修招了招手,“拜托,跟上,展現出一點活力。否則,我剛才的表演不就白費了嗎?好不容易活躍起來的氣氛,現在就要沉寂下去了,我可沒有精力在表演第二次了。”


    馬修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無可奈何,但腳步還是跟了上去。


    夜色,正濃。


    派對似乎重新恢複了平靜,觥籌交錯之間,熱鬧和嘈雜再次開始汩汩湧動起來,僅僅隻是在眉眼交錯之間可以捕捉到一些殘留的癲狂和壯闊,細細地迴味著那一曲旋律的美妙時光,短暫,卻雋永。


    唯一的異常就是,派對主人牛津伯爵在人群之中消失了,徹底消失了。不曾出來社交和應酬,也不曾出來組織和串聯,就這樣放任派對自然而然地進行著。


    傳聞,有人看到理查德躲在了陽台之上,靜靜地享用一杯威士忌的時光,淚流滿麵。


    還有傳聞,有人看到理查德在花園之中尋找藍禮的身影,明亮的目光甚至比太陽還要耀眼。


    但這些都是傳聞,終究沒有人能夠求證。因為理查德真的消失了。缺少了主人的派對,終究沒有能夠持續太久,不到午夜時分,在管家的主持之下,賓客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派對,夜色就這樣沉靜了下來,看不到絲毫痕跡,仿佛所有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但屬於倫敦上流社會的波瀾,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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