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視著眼前滿臉錯愕的克裏斯-埃文斯,藍禮眼底浮現出了一抹無奈,惡作劇的心理就悄然浮現了起來,準備繼續逗一逗這位大名鼎鼎的美國隊長,但下一秒,視線餘光卻微微地注意到了伊迪絲的神情。


    伊迪絲正在大笑,歡樂地笑著,似乎因為這一次惡作劇的成功而開懷大笑,甚至還可以隱隱地捕捉到一絲得意。


    伊迪絲正在緊張,微微緊繃的肩膀線條和稍稍慌亂的眼神視線,看似大喇喇的動作,不經意間卻總是落在了克裏斯的表情之上。


    那種患得患失的情緒,也許可以欺騙所有人,乃至於艾爾芙也無法察覺,卻無法欺騙藍禮。藍禮知道,伊迪絲是真的喜歡克裏斯,那種近乎飛蛾撲火的狂熱和執著,正在拖拽著她一點一點褪去偽裝,顯露出自己最真實的模樣。


    藍禮喜歡這樣的伊迪絲,為了愛而脆弱、為了愛而勇敢的伊迪絲,她是如此真實而鮮活。


    話語已經湧到了嘴角,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內心深處輕輕搖了搖頭,啞然失笑,而後視線就落在了克裏斯身上,“有一件事你應該知道,我真的不是一個友善的人,請不要被假象蒙騙了。”


    聲音依舊平穩,微笑依舊優雅,話語依舊淡定,但言語之中透露出的森冷和凜冽,卻綿裏藏針般地滲透出來,輕柔而緩慢地落在皮膚表麵之上,猝不及防地,一個冷顫,然後再一個冷顫。


    克裏斯瞬間迴過神來,出人意料的震驚消息猛烈衝擊之後,腦海之中的無數紛雜思緒,刹那間全部都消失,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了藍禮身上。


    “我調查了一下克裏斯的朋友”、“我可以變得非常邪惡”、“尤其是麵對某些人的時候”……


    那些話語在耳邊開始迴響起來,如此清晰,又如此猛烈,然後克裏斯就注意到了藍禮的那雙眼神,平靜而淡然,雲淡風輕之中的從容典雅,此時此刻卻透露出一股由內而外迸發出來的聲勢,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嚨,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在這一刻,克裏斯相信,隻要藍禮願意,他有無數種辦法讓自己生不如死。這很荒謬,非常非常荒謬,但克裏斯腦海之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此。


    僅僅隻是刹那而已,那種寒冰刺股的感覺就如同退潮一般消散殆盡,瞬間克裏斯就仿佛衝破了水麵一般,終於可以再次自如唿吸了,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克裏斯眨了眨眼睛,大口大口地唿吸起來,脫臼的下巴也終究迴歸原位。


    恍然之間,克裏斯這才意識到,後背已經濕透了一片。


    站在旁邊的塞巴斯蒂安有些惶恐不安,視線不斷來迴地在藍禮和克裏斯之間掃視著,他隱隱地可以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同,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畢竟他不是當事人,還是無法感同身受,但緊繃的氣息開始退散時,他還是捕捉到了。


    清了清嗓子,塞巴斯蒂安試探性地詢問到,“那……那我們應該如何稱唿你呢?”視線餘光瞥了克裏斯一眼,似乎在說:兄弟,我正在竭盡全力幫你,但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這可是藍禮-霍爾!


    單純到近乎愚蠢的問題,卻讓藍禮輕笑了起來,垂下的眼瞼泄露出了刹那的輕快,“藍禮。你可以稱唿我為藍禮。塞巴。”最後一個稱唿,藍禮是注視著塞巴斯蒂安說的,這頓時讓塞巴斯蒂安窘迫了起來——自己試圖解圍的意圖被藍禮識破了。


    隨後,藍禮就再次看向了克裏斯和伊迪絲,微笑地說道,“伊迪絲,忘記告訴你了,亞瑟今晚也在現場。我剛剛和他碰過麵了,他今晚……火力有些兇猛。”意味深長地說完之後,藍禮就分別點頭示意了一下,“我現在需要補充一點糖分,請原諒我的失禮。”


    藍禮沒有在原地停留,選擇了轉身離開。


    秘密揭曉了,但屬於克裏斯和伊迪絲的挑戰現在才剛剛開始,也許克裏斯會坦然接受,也許克裏斯會戰戰兢兢,也許克裏斯會轉身離開;也許伊迪絲會快刀斬亂麻,也許伊迪絲會委曲求全,也許伊迪絲會攜手麵對……


    但,這是屬於伊迪絲和克裏斯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他沒有辦法預測,也沒有辦法幹涉。


    站在原地的克裏斯,思考速度稍稍慢了半拍,藍禮轉身離開之後,這才反應過來,“藍禮剛才說了什麽?亞瑟?亞瑟是誰?”


    伊迪絲緊繃起來的心緒,不由就漸漸平緩了下來。她察覺到了藍禮的眼神,也察覺到了藍禮話語背後的意思,那輕描淡寫的語句卻飽含了一片真摯的情感,這讓她的心情微微湧動起來,鼻頭莫名地有些泛酸。


    她知道,無論她做出什麽選擇和決定,她都不是一個人。


    察覺到克裏斯那惶恐不安的瞳孔,伊迪絲的心情就這樣明媚了起來,嘴角的笑容上揚起來,眼底閃過了一絲狡黠,落在克裏斯的眼中,卻再次想起了藍禮剛才的眼神,可以確定,這兩個人確實是姐弟無疑。


    “另一個霍爾。”伊迪絲迴答到。


    克裏斯直接就傻住了,腦袋二次當機:還有?


    ……


    熙熙攘攘、觥籌交錯之間,藍禮從容行走,悄悄地避開了炙熱的視線和洶湧的潮水,禮貌地擺脫了幾個試圖搭話的賓客,穿過酒店的後花園之後,腳步就漸漸地遠離了熱鬧區域的中心地帶,靜靜地消失在了月光樹影之中。


    當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藍禮已經離開了奧斯卡之夜。無人知曉。


    即使是萬眾矚目,即使是炙手可熱,即使是獨一無二,但在全場星光之中,依舊隻是漫天璀璨之中的一抹光芒而已,悄悄黯淡之後,終究還是悄無聲息。那麽,那些微不足道的一抹微光呢?又當如何?


    但此刻,對於藍禮來說,卻是好事。他需要一點空間,還有一點安寧。


    落日塔酒店的後門是一條通往停車場的內側小巷子,右側可以徑直前往聖莫妮卡大道,而左側則可以通往一個生活小區的公園,兩側擺放著一把把吉他雕塑,各式各樣、繁複多變,點綴著屬於落日大道的獨特氣質,又破敗又輝煌,矛盾卻融洽地共存共生著。


    後門的停車場對麵,可以瞥見正在蹲守的狗仔們。


    他們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身型,而是站在自己的座駕旁邊,叼著香煙,有一句沒一句地交談著,視線餘光卻時時刻刻地注意著後門附近的動作,任何身影的出現,他們都會當機立斷地舉起照相機,不管不顧地摁下快門。


    哪怕是前來丟垃圾的侍應生也不例外。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藍禮出現的時候,同樣如此。


    一片閃光燈瞬間撕裂了黑夜的掩護,勾勒出藍禮的身影,然後用快門定格,記錄下這一刹那的動態,但喜悅和興奮還沒有來得及洶湧,狗仔們就紛紛愣住了——


    單獨一個人,沒有女伴,也沒有朋友,僅僅隻是孤單一個人,看起來就好像是偷溜出來抽煙的年輕人一般;鎮定自若,沒有慌張,沒有逃竄,甚至還微笑地朝著狗仔揮了揮手,表示了友好的問候;而且,腳步前進的方向不是停車場,而是朝著小公園方向走了過去,完全徒步行走,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難道,藍禮僅僅隻是出來散步一下的嗎?


    那麽,他們應該追上去嗎?他們應該跟蹤嗎?


    按道理來說,藍禮就是今晚奧斯卡之夜的重點盯防對象,但現在情況著實出乎了意料,狗仔們也是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為什麽藍禮就不能按照常理出牌呢?為什麽!


    “藍禮!”


    艾略特-考特猶豫了片刻,發出了聲音,但才剛剛喊出口,他就已經後悔了。


    艾略特,職業狗仔,他就是那位和藍禮屢次交鋒卻屢次狼狽的狗仔,每一次相遇總是有意外發生,而且往往不是讓人歡欣鼓舞的意外,老實說,他有些害怕藍禮。


    過去這大半年時間,藍禮一直專心致誌地在劇組拍戲,沒有新聞,也沒有動態,艾略特和藍禮的交際也無限趨近於零。這稍稍讓艾略特鎮定了下來,但今天又一次相遇了,他有些遲疑,想著要不就幹脆放棄這一次的追蹤機會了,可是嘴巴比大腦轉得快,話語就這樣脫口而出了。


    在這一個瞬間,艾略特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縫上。


    現在,艾略特正在默默地祈禱著:離開,就這樣徑直離開,不要理會我,直接離開就好,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那麽一切就雨過天晴了。


    但是,藍禮就這樣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順著聲音方向投來了詢問的視線。


    艾略特此時欲哭無淚,自己挖的坑,跪著也要填完,他隻能硬著頭皮再次提問到,“你,呃,你現在準備去哪兒?”白癡的問題,愚蠢的問題,但他不介意,唯一的希望就是快點送走這尊大佛。


    “到對麵的拖車吃一點東西。怎麽樣,你需要加入我嗎?”藍禮禮貌而友善地詢問到。


    “不!”艾略特驚恐地脫口而出,隨即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尷尬地輕笑了兩聲,掩飾著自己的緊張,“我還有工作!對,我還有工作!你好好享受吧!但……謝謝,謝謝邀請。”艾略特覺得自己就要哭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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