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迪塞爾今天心情很好,金色的陽光、藍色的天空、綠色的棕櫚樹、清新的空氣,甚至可以聽到花園裏的鳥鳴聲,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更重要的是,今天還有個人會栽跟頭,狠狠地栽跟頭。


    他知道,今天會是無比美妙的天。


    範不喜歡藍禮,他不會掩飾自己的厭惡和排斥,他甚至在尼爾麵前直接抱怨過、反對過,但後來聽說,藍禮的加盟是上麵直接拍板決定的,他的抗議也沒有任何作用,這就越讓他覺得惡心了。


    個從天而降的降落傘,個白白淨淨的書生,個沒有能力卻依靠賣嘴皮子和賣屁/股上位的花瓶,居然要成為“度與激/情5”的員?而且還是和他形成對峙的重要角色?這簡直就是種侮辱。


    藍禮進入劇組之後,他試圖表現出自己的得體大方,畢竟他是個真正的男人,從來不會斤斤計較,而且他還是劇組的製片人,比起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來說,他更加重視劇組的團結,還有作品的成功。


    但,這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劇組拍攝過程中,藍禮時時刻刻地注視著拍攝地舉動,看起來就像是個沒有見過世麵的德州佬般——他忘記了,藍禮就是個鄉下來的小子,至今為止也就拍攝過部獨立電影而已,還是全程隻有個場景的小成本電影,自然是沒有見過這些大場麵的。


    更讓人無語的是,拍攝休息期間,藍禮個人坐在旁邊,全身投入地開始翻閱劇本,不和其他人打交道,不和其他人起抽煙,甚至不和其他人起吃午飯,那清高自傲的模樣讓人恨得牙癢癢。上帝,這隻不過是“度與激/情5”,不是“推銷員之死”,如此認真地研究劇本,不是作秀是什麽?


    範知道,他努力,他嚐試了,但顯然,藍禮就是個徹頭徹尾令人作嘔的自大狂,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自我悔改的。所以,他打算給藍禮些教訓,讓藍禮學會謙卑,學會合作,學會妥協,最最重要的是,學會尊重。


    在個劇組裏,想要為難另外名演員,方法數不勝數,隻不過是兩句話的事,就可以讓藍禮苦不堪言。


    這次,不過是小小的教訓而已,如果藍禮識相的話,那麽他就應該知道,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絕對不能,同樣,有些人也是絕對不能得罪的;但如果藍禮依舊冥頑不靈的話,那就不要責怪他使用鐵血手段好好給他上課了。


    其實,內心深處,範希望藍禮可以徹底爆,最好是把事情完全鬧大,那這就有好戲看了。


    劇組工作人員最喜歡看到的就是這種狗血劇情了,場熱鬧就足以他們談上十天半個月了;當然,工作人員最討厭的也是這種持寵而嬌的耍大牌行為,不過是提前幾個小時抵達劇組而已,居然就大雷霆,可以想象,接下來整個拍攝期間,都沒有人會給他好臉色看。


    更重要的是,傳聞傳出去之後,藍禮這樣名新人,還沒有取得多少成績,居然就已經開始狂妄自大了。對於資深工作人員來說,對於頂級大牌製片人來說,糟糕的初印象就很有可能將會斷送藍禮還沒有來得及起步的職業生涯了。


    當然,範也可以順理成章地好好教訓藍禮頓。用拳頭這樣的直接手段。範已經有些迫不及待、躍躍欲試了。


    範決定,今天提早個小時到劇組去。他想要在現場看看藍禮的狼狽不堪和憤憤不平,那勢必會成為如此美好天畫龍點睛的瞬間。


    經紀人開車抵達了環球影城,緩緩地朝著攝影棚方向駛去,範將窗戶玻璃搖了下來,感受著迎麵吹來的涼風,輕盈而爽快,腦海裏卻是浮現出了藍禮滿頭大汗、紅光滿麵的模樣。


    雖然現在已經是十月份了,但洛杉磯的太陽依舊毒辣,街頭的人們也還是穿著短袖、短褲在四處行走,現在已經十點多了,逐漸攀爬到頭頂的太陽沒有任何遮擋地灑落下來,想象下在太陽底下站幾個小時,即使不脫層皮,估計也像是剛剛從曬黑沙龍裏走出來的模樣,肯定是油光滿麵、狼狽不堪。


    想到這裏,範差點就要忍不住,直接笑出聲了。


    意識到,他今天可以歡樂整天,這才收斂起了笑容,看著窗外那無聊的攝影棚外牆,千篇律,沒有太多變化,可放在車窗上的手指就是忍不住開始跳躍起來,就好像在彈奏著鋼琴般,輕聲哼著不著調的小調,期待著會正式碰麵的情形,然後思考著,他到底應該如何表現,又應該如何奚落,還應該如何教訓……


    到了。


    順著車窗探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空蕩蕩的車道,兩側隻停靠了約莫三、四輛汽車,距離正式開工的時間還有個小時,過來做前期準備的工作人員66續續地抵達了現場,不過,人數依舊不多。


    那麽藍禮呢?


    範伸長了脖子,仔細地在視線裏搜尋著,他還沒有看到藍禮,卻意外看到了保羅的身影,這著實是意料之外的情形,他的眉頭不由就緊皺了起來,保羅為什麽會在這裏?


    約莫三十碼之外,保羅正在手舞足蹈著,若隱若現的笑聲在太陽底下迴蕩著,範拍了拍副駕駛座的皮椅,示意經紀人把車子停靠下來,然後他就走下車,踮起腳尖,在保羅周圍打探了圈,卻沒有看到任何身影,隻有保羅個人。


    等等,保羅個人提早個小時到片場看什麽?還有,藍禮那家夥呢?為什麽看不到他的蹤影?難道他真的不管不顧地迴去休息了?還是躲到了環球影城的遊樂設施去避暑了?那該死的家夥!


    範快步走了上前,逐漸看清楚了保羅的動作,他正在平地上模仿衝浪的姿勢,嘴裏還說道,


    “……我以為我已經掌控了平衡,肯定可以踩著浪頭直到最後,於是我開始享受這種暢快,但誰知道,突然後麵就砸過來了片浪花,我不確定那是多大的浪花,但我相信,它肯定不小,因為我的身體平衡就失去了,整個人開始往前撲……”


    保羅那繪聲繪色的話語帶著暢快的笑容,說到半,他就停下了動作,不斷解釋著,“我是認真的,拜托,我是認真的!你又沒有衝過浪,你又沒有在我的位置,你根本沒有辦法體會我的感受,我告訴你,真的,那浪花肯定很沉很重。”


    範注意到了保羅的視線,正對著左手邊的輛黑色suv,沒有任何特色也沒有任何標識,再普通不過的輛廂車,範也轉過頭去,越過車頂,然後就看到了車前蓋上坐著的個身影,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本正經地點著頭,嘴角輕輕抿,“我相信你。”然後再次點點頭,重複說道,“我是認真的,我相信你。”


    可是話語裏的戲謔和調侃卻充滿了“假象”,擺明了是“我不相信你”,這讓保羅大大地咧嘴笑了起來,雙手插腰,臉無可奈何的模樣,“我們打賭,我的衝浪技術肯定完爆你!等殺青之後,我們起到歐胡島的東岸去,怎麽樣?到時候實戰看看,你就知道了!”


    坐在車蓋上的身影抬起了右手,做出了個禮貌的邀請手勢,表示了讚同。


    為什麽?為什麽藍禮會幅怡然自得的模樣坐在那裏?


    不僅沒有暴跳如雷,沒有七竅生煙,也沒有大汗淋漓、麵紅耳赤,他仿佛是前往加勒比海度假般,沐浴在陽光底下,享受著夏日的難得悠閑,手邊擺放了兩杯咖啡,還有打開來的劇本,不遠處甚至還有個吃了大半的披薩,這郊遊度假的閑情逸致又是怎麽迴事?


    為什麽?為什麽保羅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保羅會和藍禮相談甚歡、不亦樂乎?


    為什麽他期待之中的情形完全沒有出現?為什麽他們輕鬆玩鬧的景象,看起來倒像是他遲到了般?為什麽他精心布置的陷阱,卻沒有能夠達到預期的效果?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範隻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灼熱起來,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嚨,將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胸腔裏,橫衝直撞,比起憤怒來說,他感受到更多的疑惑和茫然,還有恥辱和狼狽,滿頭的問號,卻又問不出口,滿腔的煩悶,卻又無法泄,滿身的架勢,卻又僵硬在原地……


    憋屈,真正的憋屈,憋屈到就要爆炸!


    “中午好,看來你今天到達得也蠻早的。”


    主動打起招唿的,是藍禮,而不是保羅。那禮貌的招唿聲,沒有任何破綻,仿佛十點抵達劇組,這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這讓範頓時就變得狼狽起來。


    範注意到了,保羅垂下了視線,沒有搭理他,那疏離而生澀的姿態似乎正在進行著無聲的抗議。那麽,他現在應該怎麽辦?他應該如何迴應?就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生嗎?就假裝十點抵達現場是正常的馬?就假裝惡作劇根本不存在過嗎?


    啪,這記耳光,甩得範頭暈眼花、氣血翻湧,卻不得不咬牙忍下來,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了個弧度,心平氣和地說道,“中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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