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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坐在客廳裏,隔著遠遠的,看著房間裏的三個人對峙,心裏複雜悵然。


    這一次,輪到李霜渾身開始顫抖著,“你怎麽可能現,你大大咧咧的。”


    “是!我是不如你心思縝密,竟然連家裏廁所的紙都察覺得到。”


    老九流著淚,悲傷極了,喃喃的說,“但人心的變化,我是能感覺得到的,我每次醒來,都看著周圍井井有條,每一處細節都很注重,都是你留下的痕跡,在家裏的打掃,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愛不過,這都變了。”


    “變了?”李霜問。


    “是變了,整個家裏,打掃、擺設,甚至為我煮的飯菜,你都是心不在焉的。”


    “我當時就在想——你是不是碰到了什麽事情?後來我現,你開始又愛美了,明明用著我的身體,卻開始塗指甲油,原先,你頂多隻是穿女性的內衣而已,現在細節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女人一旦打扮漂亮,就代表著她的人生,又有了憧憬。”


    李霜沉默了一下:愛美,這並不能證明什麽。


    “是不能證明什麽。”


    老九紅著臉,憤怒的指著她,“你以為,就你抓到了確實的出軌證據嗎,我沒有嗎?如果是精神出軌,也就算了,你是用男人的身體,我的確抓不到你,但是,你越來越大膽了,那一天,肯定是忍不住,和情夫”


    老九臉是徹底氣得漲紅,麵紅耳赤,連指著李霜的手都開始顫抖,“我屁股痛你竟然留下紙條,說你到外麵,吃火鍋,吃辣吃多了,屁股長了痔瘡,你以為我沒現?”


    啊!!


    我們聽得震驚在原地。


    這


    苗倩倩一臉麵色不對勁,對我說:“怪不得老九會那麽憤怒了。”


    “我覺得人這一輩子,對於男人最惡心的兩件事,第一件事,應該是愛人出軌戴綠帽,第二件事,應該是被其他男人給活活那啥了。”


    這老九


    一下子全都沾上了。


    並且,還是同時生的,這老婆拿他的身體*,難怪他會氣得瘋,瘋狂要找這個侏儒算賬。


    “這個事情,你怎麽說?”


    老九兩頰上的肌肉,開始顫抖。


    李霜指著自己,說:我問你——我們兩個人,是誰錯在先?


    老九忽然沒有說話。


    李霜流著淚,打著哭腔,有些崩潰了,說:我們為什麽生前可以同心,陰陽兩隔,我們卻不能再次廝守?我們明明那麽相愛。


    “我們明明經曆了最困難的時光,兩年前,化療,我變成了禿頭,你還默默守在床邊,給我煮小米粥,在最激烈的時刻,明明可以生死患難與共,卻在過後的平淡日子,漸漸分別?”


    麵對李霜激烈的質問,老九卻還是沉默。


    李霜大聲吼著,卻忽然沉默了下來,“不過,我不是怪你,而是怪我自己,所以我一直沒有揭穿你,假裝沒有看到。”


    “怪你自己?”老九忽然出聲。


    “是。”李霜說。


    李霜說當她得知丈夫,為自己犧牲了七年的一半時間,分給她,她心裏,感覺比任何甜言蜜語,比任何山盟海誓,還來得珍貴。


    她感覺一生無怨無悔。


    她能感覺到,老九的愛有多偉大,那種真切和*,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可是,她很快又現,這並不是美滿的開始,而是痛苦的源泉。


    在同一個空間裏,不能說話,不能見麵,沒有溝通。


    兩個人,在家裏,成為彼此平行的直線,從未有過交集。


    從一開始的幸福充斥,以及劫後餘生,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


    她有些懷疑不該這樣,他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樣的日子,比死還要難受,還連累了老九,讓他過不了正常的生活,不過,她又怕說出來,傷了老九的心。


    “比陰陽兩隔,這才是真正的陰陽兩隔,我們兩個人。就像是站在同一個原點,各自分頭,順著自己的道路,越來越遠,漸漸化為黑點。”


    李霜流著淚,感慨萬千,說:我能理解你,因為我曾經看過一個調查報告——上麵說,男女情侶的分手,最大的原因是異地戀,男女不能見麵,我們的異地戀,是陰陽兩隔,現在我想這個調查報告,應該是真的。


    老九也痛哭流涕,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說:“我們不是異地戀,是生死戀啊我和小鈺兩個人,一直在瞞著你,是因為我們,想等著你過了剩下的五年,你去世了,我們兩個人就在一起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請原諒我。”


    “小鈺對我說,她願意等我,等我七年。”老九忽然說。


    老九的話,把我們直直的楞在原地。


    或許我們的想法都錯了。


    老九根本不是出軌。


    對於他來說,他的妻子,已經過世,足足兩年了,兩年間,他根本沒有見到過妻子一麵,與妻子當麵說過話。


    對他而言,這是陰陽兩隔。


    “她願意等你七年?”李霜忽然一呆,低聲喃喃道:“是啊我早就已經死了,丈夫根本不存在出軌原來,這本身就是一場誤會,我以我還活著的眼光,去看待一切。”


    老九忍不住說:小霜,你還能迴來嗎,我們一起過


    “迴不去的,一旦出來,就再也迴不去了。”


    李霜的身影,漸漸模糊,“魂體不合,奪了人身,隻能活七八年,一旦魂兒再次離開奪魂的身體,就再也變不迴孤魂野鬼了,我注定要死”


    “對了,能讓我見一見那一位小鈺嗎?”李霜忽然笑了。


    “可以,可以的,她就住在附近,隻要幾分鍾。”老九連忙說。


    老九連忙打電話。


    過了幾分鍾,一個長相一般的三十多歲女人,慢慢走了進來。


    她雖然長相一般,但給人一種很溫柔,很軟綿的氣質。


    李霜望著兩個人,對小鈺,有些輕柔說:“你照顧老九,很辛苦吧?還要刻意瞞著我,每隔一個小時出去,虧你還能忍受。”


    小鈺沉默了一下,很直白的跪了下來,說:“我喜歡老九,還請姐姐祝福我們!”


    李霜望著麵前的兩個人,說:唉!是我執著了,我早就已經死了不肯放手,是我錯了才對,我祝福你們兩個人。”


    “我會好好對老九的。”


    小鈺一臉堅定,抓緊了老九的手臂。


    老九和小鈺,兩個人牽著手,默默望著漸漸朦朧的李霜魂兒,接受她的祝福。


    李霜看得笑了,一轉身,一路大哭,一路向著身後的房間跑去。


    老九拉著小鈺,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看著李霜的背影,沒有去追逐,兩個人默默低頭。


    他們都知道,要殘忍一些。


    終究是要分開的,這是生死之別,不過是早晚。


    我們坐在客廳裏看著,心裏也不是滋味,感慨萬千。


    老九不愛李霜嗎?


    必然是至死不渝的。


    老九很愛李霜,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把生命分一半給李霜,卻在兩年的時間裏,漸漸接受她已經去世的殘忍現實。


    雖然,老九漸漸愛上了其他人,但兩年漸漸淡卻情感,李霜也記不清老九的音容相貌,也開始漸漸放手,對其他人產生了好感。


    “唉,這個事情,或許一開始,就注定是這樣的結局,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


    羅一搖頭說:“世上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生離死別,這隻是用陰陽兩隔,緩解了一切,但終究兩年過後,還要各走一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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