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怨恨去,我一個都不寬恕。


    這是貓靈給我的迴答。


    我沉默了一下,貓靈被殘忍的虐待而死的。


    她也曾經受到堪比十八層地獄的酷刑,她這隻流浪的野貓,被用針頭紮她的眼珠,關在籠子裏,和其他貓咪同類相殘,甚至肖柔,還活生生的把她肚子裏懷孕的三個貓崽刨了出來。


    如此慘死,她有多兇,是多麽恐怖暴虐的戾氣兇靈?


    我不知道,我卻早該想到,這個貓靈一直神神秘秘,這隻死得怨氣衝天的兇靈不可能那麽清閑。


    也因為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的悲喜隱藏在心裏,她像肖柔一樣,隨時保持那一股淡淡的微笑。或許她麵容早已猙獰,滿是複仇的血腥兇光,要拿很多惡人開刀。


    我沉默著,緩緩扭頭看去,發現李大壯在哀嚎著,承受拔舌之刑。


    他跪在地上痛苦的仰頭,舌頭被厲鬼用一隻手抓住,另外一個手拿著鉗子,狠狠的向外一扯。


    噗!


    血花四濺。


    我看得觸目驚心,接下去,李大壯又承受了銅柱地獄之刑,刀鋸地獄之刑,那嘶吼的歇斯底裏,讓我看得頭皮發麻。


    看到這,這分明就是窮兇極惡的兇靈在害人啊!


    苗倩倩也看得一個哆嗦,說道:“這個車上,類似李大壯的人,有多少?”


    “類似他這樣的人,隻有兩個,剩下有嫌疑,有些作惡的走了過場,也給了一些懲戒,大概一共十幾人吧。”貓靈淡淡的笑了笑,那微笑讓人寒冷徹骨。


    “你們怎麽看?”她忽然似笑非笑的問我。


    “怎麽看?當然是好看!”


    苗倩倩豎起大拇指,連忙說:惡有惡報,又不是殺人,給他們精神上那麽折磨,讓他們償罪!


    “殺人.....可不好呢。”貓靈笑了笑,嘴角閃過一抹冰冷的得意:“一車死上那麽多人,必然有疑心,有妖物或鬼崇作祟,不然,我真想直接殺了他們,讓他們迴來改過自新?嗬嗬。”


    “第二呢.....眼前這種痛苦,可比殺了他們痛苦多了。”


    貓靈繼續說:“這地獄之刑,常人隻要經曆一種,就會活活疼死,而眼前,我讓他們的靈魂經曆數個,相當於殘忍的殺死了他們好幾次,讓他們真正的生不如死,你們看——他們在掙紮,瘋狂慘叫,歇斯底裏,內心早就想死了無數次,早就想一頭撞死圖一個輕鬆,可是卻不能,他們就像是當年的我一樣.....這豈不是更好?”


    我徹底沉默。


    貓靈也不言不語,隻是似笑非笑的繼續看著我們。


    不一會兒,孟老太婆出現在貓靈的身後,“崔判官大人!基本上已經量刑完畢,都在受刑,也基本上差不多了.....我們再往前,要出過井頭村地界了。”


    “那麽我們這一次可以收手,劫車完了,離開!”貓靈冷冷的揮著長袖,抖了抖修長黑色判官袍,踏著性感妖嬈的貓步身影離開。


    “程老板.......我們劫車,要離開了,這車再往前走.....就離得太遠了,我們下次見,希望我們還有合作的可能。”


    說完,周圍漸漸變得朦朧。


    ........


    我緩緩睡醒,渾身冷汗淋漓,像是做了一個恐怖噩夢。


    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陽光下的高鐵列車車廂,窗外繼續穩穩的向前行駛,車窗外的高山農田,陽光明媚,不斷在後退。


    才發現這一節車廂隻有我們幾個人被拉進去,隻有我們睡著而已,其他人都在玩手機,或者戴著耳機看向窗外。


    “啊.....地獄!我活過來了,我活過來啊,我迴魂了,謝謝判官大人,謝謝判官大人,我剩下的日子一定會好好活,好好珍惜......”李大壯捂著腦袋痛苦哀嚎,嚇得瑟瑟發抖,麵色蒼白,是受到了極端恐怖的折磨。


    旁邊的乘客嚇了一跳,嘀咕著苗倩倩剛剛說的山洞怪事是不是真的......


    “先生,你沒事吧?”乘務員也連忙過來詢問安危,李大壯還是嚅囁嘴唇一言不發,久久緩不過神來。


    我看看時間,才過去了半個小時,卻恍如隔世。


    “小遊哥兒,來,我們來瓶雪碧,緩一緩神。”苗倩倩擦了擦身上的冷汗,差一點虛脫的樣子,顫抖的從背包裏掏出了三瓶飲料一個人一瓶。


    “好嚇人啊,那個地方。”小青兒低聲說,有些嚇壞了,“別說去體驗一下,看著都痛,特別的痛,讓我嚐試一下我寧願死。”


    “想不到我們坐一個高鐵,都能撞鬼。”我說。


    苗倩倩搖著頭,“我們碰到貓靈,也是情理之中的啊,她一直在我們市裏不知道幹嘛,原來在這裏幹活.....想不到她,才是我們見過最兇的兇靈。”


    我沉默了一下,貓靈十分的偏激,她的兇厲暴虐,隻怕已經遠遠超越了一般怨靈。


    我感覺她就是一個定時炸彈,畢竟我想起了之前那位奶牛孫靈的話,始終環繞著耳邊:


    “當我們滿腔怨恨,手持屠刀去選擇以暴製暴,不是化身成懲惡揚善的英雄,而是一個比惡人更惡的人罷了。”


    苗倩倩也是心有餘悸,被那血腥折磨嚇得不行了,緩著氣說:小遊哥兒,我們先看一看,反正我們也幹不過她,她那麽兇,並且我們第一次碰到拉幫結派的鬼魂兒......並且人家不一定會太過偏激,最起碼現在,還是在幹助人為樂的活兒,還和我們有過業務來往,救過我們的命,沒有太壞。


    我沉默了一下,說:隻能暫時這樣了,她的出發點是好的,我隻是怕她會變壞,畢竟那種畫麵,太過殘忍暴虐,日子久了下來.....


    對於貓靈,讓我感覺略有不安。


    她拉扯起一個奇怪的地獄教,背後三十多個追隨者,像是一個邪教一樣,已經是一個挺大的組織,隻怕還會迅速擴大。


    這時。


    喇叭響起隔壁市的高鐵站到了。


    李大壯麵色蒼白,猛然站起身來,說:“老婆,我們下車!”


    “老婆?”那個懦弱女人嚇了一跳,第一次見到李大壯那麽叫她。她連忙問:我們不是要去四川嗎?


    “去個啥啊?去個啥啊?下車!跟我下車!我們兩個找個活兒踏踏實實的幹。”李大壯咬著牙,說:“你剛剛被我揍疼了,快趴我背上,我背你下車,我下半生好好活出一個人樣兒來,我會好好疼你,這樣——你還願意跟著我不?”


    女人說:我願意!


    李大壯沉默了半天,一字一頓的說:“走,我帶你去過好日子。”


    李大壯撐起陽氣虛弱的身子,艱難背著被自己錘得遍體鱗傷的女人,向前走,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消失在了高鐵門口裏。


    “這人幹嘛啊?”


    “撞邪了都?”


    “剛剛還打老婆來著。”


    周圍乘客們呆了呆,議論紛紛。


    沒有人知道,這個剛剛一臉兇狠的大漢,對自己老婆又錘又揍,滿是兇相,為什麽忽然變得對自己的老婆那麽好。


    可我,卻知道他剛剛經曆了一場地獄審判,已然喚醒了最初的良知,重獲新生。


    .......


    等李大壯走了,車上又走進了一些客人,苗倩倩對我說:“其實有句話說得好,重刑出盛世,你看李大壯那麽慘,被折磨成這種樣子,不就脫胎換骨,變好人了嗎?他已經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了,他就不敢做惡事了。”


    我點點頭。


    現在都出了我們市裏的地界,貓靈劫車完了,也在遠遠的甩開我們,這事情到底要怎麽弄?是不是一個隱患?


    “我們繼續往外走,貓靈的事兒,等我們迴來再說,等迴來跟白小雪商量一下。”我想了想說:“哪怕她不害人,她這個組織的前途也很恐怖,到時候不懂她發展成什麽龐然大物,她那麽妖孽,明明就是一隻野貓,就走到了今天,那麽兇的怪物,我怕她是另外一個程琦。”


    苗倩倩點點頭說:但這貓靈也是我們的鄰居,到處劫高鐵,到時候再說。


    我迴過神,想起了眼前的事情,灌了一口雪碧,說:“對了,剛剛李大壯的活兒,被打斷了,你在噩夢有什麽收獲沒有?”


    “有啊。”苗倩倩說:“收獲蠻大的,懂得怎麽嚇人了,並且懂得影響夢境了,並且啊,還有一個最大的收獲,不然我們也在夢裏搞個十八層地獄,把人折磨成這樣,得到的恐懼情緒,肯定會很多的。”


    我一巴掌就想唿她,那種刑罰簡直就是挑戰人類痛覺極限,比死還痛苦,我們不是兇靈,我們不做那麽殘忍的事情。


    “哦哦。”她悻悻然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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