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倩倩鄙視,立刻擺手解釋說,“嬸嬸?也不是親嬸嬸,反正我叫是這麽叫的,是我爹一個生意上的夥伴,那人平常來做客我叫他叔,他的嬌妻,我這可不就得叫嬸嬸了嗎?你說那小騷狐狸比我大不了幾歲,這便宜被她占光了!”


    我懵了一會兒。


    敢情當初我們從小長大的那群農村娃兒,現在混得最好的反而是學習最差的趙小柳,成了富婆?


    之前一直消失不見,高中同學會也不見蹤影,當初的聯係也全部斷掉了,原來這現在都嫁給大款了,眼前苗倩倩見了還得恭恭敬敬叫她一聲嬸嬸,我以為一直沒聯係,沒成想原來一直和苗倩倩隔著一條線,現在還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裏,還走進了上流社會?


    苗倩倩又說了幾句,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倩倩雖然圈子裏認識的人多,富二代朋友不少,但都知道她的性格跳脫,給我店裏打的廣告幾乎沒人信,也是剛好趙柳兒問了幾句,知道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學,猶豫了一會兒才有了意向。


    “那騷女人我不待見,但你別落了我的麵子,第一單生意千萬別砸了,把她給我使勁宰一頓,好好幹。”苗倩倩說完就直接走了。


    我說那成,我會好好幹,不會落了咱的名聲。


    我也知道事情比較重要,張天霸是貴人,但卻是海南那地頭的,天南海北,跨著省市的距離,眼前難得有過機會,通過苗倩倩拉線,不把祖傳的手藝名聲打出去,真是浪費了。


    第二天下午,我還在研究著這台紋身機教程的時候,還沒等到班花老同學上門,一個幹瘦的身影走了進來。


    耳朵掛著兩個大銀環,一頭黃毛,卻是一米六幾的瘦小個頭,賊眉鼠眼的,一看就是個小混混兒,李山一進來就大聲吆喝了一聲:


    “遊兒哥,托福了!”


    我懵了一下,趴在電腦上抬頭撇了他一眼,說你小子能別那麽大嗓門嗎?影響我生意。


    “你這不沒生意嗎?”李山這黃毛四處一看,也不見外,流裏流氣的一屁股就在小板凳坐下,說,“遊哥您真是貴人,一給我紋上這條盤腿龍就來了福運,我前幾天走了海南一趟,一眨眼就有大佬要收我當小弟了,說我有前途,可以跟著他混,真是神了!”


    我說張天霸是不?


    李山頓時懵了,這他還沒說呢。


    我說,你這消息早就過氣了,人家正主直接都來找我了,別整天給我帶一些找知道的消息,涼了!


    李山這混混也是傻眼了,一會兒才緩過神,小聲嚅囁起來,“感情老板都親自來了一趟?過一陣子還得來?那來的時候遊哥給我吱個聲,我到時候來你紋身店,再給老板再好好表現一番。”


    我知道這家夥在打他的小九九,知道人都想往上爬,也沒說什麽,說到時候來了就通知你,但攀不攀得上看你自己。


    李山頓時笑逐顏開,拍著胸口說,“那既然遊哥知道了天霸大哥的事情,就說些遊哥你不知道的東西,說起來,這一次海南紋身展,真是不虛此行,見了好多誌同道合的兄弟們,聽了很多趣事。”


    我知道他一開腔就收不住,趴在紋身機在擺弄著,隨口附和了一句,山子,說說看?


    “說說,那就說說!”李山豪邁的坐下,笑逐顏開,像是聽到皇上諭旨一樣給我說起了海南紋身展那些事兒。


    紋身展上,他聽了很多事兒,最有趣的就是兩件。


    “當時,有個山東來的哥們,最近不是流行西遊題材嗎,賀歲電影都拍了好多,他就紋了個唐僧,那叫一個栩栩如生啊,黑暗風彩紋的那種,雙手合十,一邊臉光明佛相,一邊臉黑暗佛相,那風格,吊炸天了都,我倆相互秀了一波紋身,我也給他秀了盤腿龍,他說,我這黑青紋身太蠢了,幹嘛不紋彩紋的,那多漂亮了?當時我就不樂意了,說我這是傳統手藝,用處大著呢,傳統的就是這種色。”


    我點頭,李山這人性格對我胃口。


    他也是少有願意花大錢來我這裏刺青的人,畢竟手藝就在那裏,我收費也偏高,一幅圖最少要好幾千,和同行比貴得多,也不顯得潮,色調還單一,紋的人少,李山這條盤腿龍四千多,但他是少有覺得值這個價兒的。


    李山又說,“他說我蠢,我卻知道這是理念不同,我是個傳統的男人,信老祖宗的手藝兒,我就給紋正宗的,護平安,心裏也有底,過日子也舒坦,當時我也就沒多說,拉著他坐下聊天。”


    “他說他這紋身可漂亮了,自己專門找學畫的美院學生給畫紋身草圖,然後到紋身店讓紋身師照著紋的,但一紋上就倒黴連連,喝水嗆著了,開車被老漢碰瓷了,前些天,女朋友還給他綠了,給捉奸在床,當時給他那個氣啊,他們兩人都愛情長跑了四年多.....”


    我懵了一會兒,說那可真慘。


    “可不是嗎?忒慘了!”李山雖然說慘,但笑眯眯的到旁邊的飲水機裏拿一次性膠杯,倒了杯水潤了潤嗓子。


    “當時,那小夥子也和我訴苦,說他怎麽這麽倒黴呢,我當時就和他說,你這才開始呢,紋唐僧,要過九九八十一難!我給你算算這才過了三難,結果那人立刻蒙圈了知道不?特麽笑死我了,唐僧這東西,是能隨便紋的嗎?”


    我聽李山一迴來就特地到我的紋身店給我吹牛逼,倒也開心。


    那人是自己作死,得去找內行人把圖給改了,不然這黴運還得繼續,說第二件事兒呢。


    這一下,李山的笑容收斂,變得有些悶悶不樂起來,“第二件事,就是在海南的紋身展上,死人了。”


    “死人了?”


    我趴在收銀台上電腦頓時不淡定了,忙問是怎麽迴事兒,是不是你們這些年輕好勝的牲口,給人打起來了?


    “我們怎麽可能打起來?”李山一臉不樂意,撇著嘴說,“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喜歡紋身的哥們兒,都不是什麽壞人。人家那紋唐僧的老哥兒不是消遣我嗎?我當時也沒說什麽,這不是好聲好氣和他講話嗎。”


    我瞪了他一眼,說你小子別在這兒吹牛逼,你還沒有幹什麽,特麽不是正在開開心心的幸災樂禍嗎?


    “什麽幸災樂禍?我這叫陳述事實!”


    李山頓時尷尬的幹笑了幾聲,立刻轉移話題,這一會兒給我講起了正事兒,當時展子的事情。


    “展子上的那人,是給淹死的,挺邪乎的。”


    他第一句話就冒出來,他的口氣開始有些驚疑不定,驚悚,像是被當時死人的那詭異場麵給嚇住了。


    我一直覺得李山膽子特肥的那種,他一個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天兩頭坑蒙拐騙,第一次見他露出這種表情,現在,連我都被他這個表情感染,覺得店裏的氣氛變得嚴肅緊張起來。


    我忍不住說,有那麽嚇人嗎。


    他立刻給了一個肯定的迴答,真有!那紋身展上,有神顯靈了!


    有神顯靈了?


    這會兒,他徹底挑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立馬把平常坐鎮紋身店打發時間的瓜子拿出來,說老弟那你可得和我好好說說。


    接下去,他也不含糊其辭。


    這人怕歸怕,我給他一吹捧,再恭恭敬敬端上瓜子,他立刻就掉我的坑裏了,他的話癆本性顯露出來,興致勃勃的坐下就磕著瓜子,張嘴就吹,驚魂未定的和我扯起了紋身展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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