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宮內,望江山劍入雲霄,直破天際,壁仞萬丈,雲霧繚繞。此處為望江宮禁地,宮中弟子無人敢上。

    望江山山頂,一處石穴中。江破曉正滿麵冷酷地盯著他眼前的綠衣女子,他不明白,一個明明身中紫炎之毒的嬌弱姑娘,怎麽就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修為絕世,六界側目的青魔!

    青魔則是滿臉笑意,雙手撐著下顎,直愣愣地看著破曉,完全沒有絲毫避諱的意思。

    破曉被看得頗為惱怒,拂袖冷哼道:“青魔,你帶我來此,到底想幹什麽?”破曉雖然沒有人魔對立的想法,但這麽多年他畢竟棲身修仙正道,乍聽自己前世竟是和一個魔相戀,這心裏總不是個滋味。

    青魔小嘴一嘟,似乎很不高興,不過馬上又是一臉笑意,道:“什麽青魔不青魔的?這個名字是嚇嚇神族和那群無知凡人的。你可以叫我傾月,我叫龍傾月!”

    破曉大為惱怒,他惱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傾月一說話,自己的心就“撲撲”地跳個不停,真是大為詭異,自己明明魂殘魄缺,見了她怎麽就變成了這付狼狽樣呢?

    傾月是魔,靈覺敏銳,聽到破曉的心跳聲,更是笑得如花般燦爛,問道:“哇,你的心跳得好快呢!你重新喜歡上我了嗎?”

    破曉將臉別至一邊,寒聲如昔:“哼!無稽之談!”

    傾月依然笑意盈盈,嬌聲喚道:“破曉,你就別騙你自己了,如果你不喜歡我,你剛才為何心跳?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何我身中紫炎之毒時,你會不顧一切,去你的仇人大嫂那裏求取百花玉露?”

    破曉被她說得一陣心慌,嘴裏卻強道:“不知者無罪吧!”

    傾月被他那模樣逗得再次“咯咯”直笑,見他依舊一副寒霜臉,碧玉一般的眼睛滴溜溜一轉,又道:“你肯定想不通,你明明七魄缺一,不可能有男女之情,卻為何會喜歡上我吧?”

    破曉冷哼一聲,雖然他心中確實有此疑惑,但他天性冷漠,不喜被人掌控,所以依然道:“我沒喜歡你!”

    傾月又是一笑,道:“你那一魄在我的身上,你怎麽可能不喜歡我?嘻嘻……”畫眉黃雀般的笑聲。

    “什麽?”破曉大驚,不可思議地看著傾月,自己苦心多年尋找的魂魄,居然一直在她的身上,這怎麽想怎麽不可思議!

    “怎麽?你不信啊?那你怎麽解釋,那麽多美麗女子你不喜歡,偏偏在青棱結界會對我一見鍾情呢?”傾月緊追不放,一雙水汪汪地碧玉之眸一刻不離地盯著他。

    破曉此刻隻覺又是痛恨又是歡喜,痛恨自己的魂魄為什麽會在一個魔的身上,歡喜的卻是自己對她確實生不出恨意,也就是說自己確實是喜歡上了她,自己一直以來,希望能夠嚐試這種人世間最美好的情感,如今如願以償,怎教他不歡喜?

    隻是為什麽自己的魂魄會寄托在她的身上呢?破曉冷聲道:“你把它還給我!”

    傾月裝模作樣地抱著自己的身子,笑嘻嘻道:“哎呀,我好怕怕呀,破曉你不要這麽對我嘛!”

    破曉可沒閑工夫跟她扯這一套,隻聽他再次冷聲強調道:“還給我!”

    傾月眼睛一翻,嘴巴一撅:“我才不要呢!你這一魄,是你前世自願給我的。既然你給了我,那就是我的了,我憑什麽要還給你?”

    “你……”破曉無言以對,可他根本就不能甘心自己的魂魄落入傾月之手,於是再次冷聲道:“還——給——我——”

    傾月好歹也是魔族領袖人物,見過的世麵比之破曉要多得多,心的韌性自然也是非同尋常,靠嚇的是不可能鎮得住她的。所以她完全不正眼顧之,繼續打趣道:“幹嘛?要迴去想黑杏出牆啊?我才沒那麽傻呢!我告訴你,你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還有下下輩子,總之,永生永世都隻能喜歡我,所以這一魄我是不會還給你的。其實我也是為了你好,你說對不對?你都有我這個溫柔嫻淑,美麗動人的絕代佳人做娘子了,難道還要去想著其他的女孩子嗎?像那個雲傲鬆有什麽好?對不對?”

    傲鬆若是在場,以他的性格,隻怕也會啞口無言。但破曉確實因著魄未歸位的原因,沒有喜歡過其他女子,因此這番話中,有些部分他還是相當讚同的。

    破曉依然冷言道:“莫要多言!照你方才之意,便是不給了?!”

    傾月很自覺地點了點頭,道:“怎麽破曉還沒聽明白嗎?那我再說一次好了……”

    正欲說話,破曉突然掌中真冰玄氣急運,喝道:“那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一掌朝傾月擊出!

    傾月依然滿臉含笑,隻見她掌中青光一閃,破曉的功力已化為無形。再一道青光擊出,破曉應聲倒飛而迴,跌落在一張青光玉石床之上。

    傾月忙湊近破曉,笑嘻嘻道:“破曉,有件事你一定要清楚,我是青魔,人間根本就沒人能對付得了我!你現在也不是你的前世,得到了女媧元神之助,有實力與我戰於天地之極。今生的你雖然已經經曆了天劫,但你可別忘了,有兩道天劫可不是你自己擋的,所以,你現在最多也隻是半仙之體。何況你的落英神槍也被你拿去做了好事,所以要打架,還得等你真的能夠恢複水神力量之時!”

    破曉怒視著傾月,寒聲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傾月一愣:“要怎麽樣啊?”傾月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然想到了個主意,頓時大為歡喜道:“破曉,不如我們成親吧!”

    破曉眉間一皺:“什麽?”破曉看著這個與自己注定脫不了幹係的女子,心裏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破曉,我們成親吧!就像你們凡間的夫妻一樣!”傾月顯然興趣已起,魔法一施,她和破曉的身上已各自套上了一件大紅喜袍。

    破曉大急,冷聲道:“胡鬧!”就欲起身往外,飛天而去。

    傾月哪會給他機會離去,一個定身術就將破曉腿腳給束縛住了。破曉急得大吼:“你放開我,龍傾月,快放開我!”

    傾月則是理也不理,隻自己在一旁饒有興趣地念道:“我想想,你們人間是怎麽拜的堂,嗯好像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最後送入洞房,對不對?嘻嘻……”

    破曉望著這個似乎沒長大的青魔,頓時大感無奈,要命的是自己那一魄還在她身上,日子久了,自己難免不會喜歡上她……

    這時隻聽見傾月在一旁咋咋唿唿:“破曉,我們現在來成親嘛!來,一拜天地!”說罷一把把破曉拉起來跪在地上,朝著洞外磕了一個頭。破曉身不由己,在傾月法力製壓下隻得也磕了一個頭。

    “二拜……”傾月正興衝衝的,突然想到,現在二人好像都沒父母親人了吧!破曉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看她要如何圓這個場!

    傾月想了一下,突然道:“咦?破曉,你不是最喜歡你師父嗎?我們就拜你的師父好了!”

    破曉心裏想笑,這個丫頭還真是花招迭出。傾月認認真真地喊了一句:“二拜師父!”喊完以法力壓著破曉朝東一拜,淩稀漫所居竹林在望江宮以東。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翌日清晨,破曉猛然驚醒,想想昨日發生的事,如同在做夢一般。他朝一旁看去,但見龍傾月淡眉輕輕顫動著,修長地睫毛有著好看的弧度,容顏清麗脫俗,整個臉龐都透著一股靈動活潑的氣息。大紅的被子隻蓋著半截,露出她驕人雪白的香肩。

    破曉充滿矛盾地看著身邊這個女子,她的一隻小手正輕輕搭在自己結實的胸膛前,整個頭也枕在自己粗壯的臂膀上,那樣地安詳甜美。

    破曉長歎一口氣,將傾月的手小心地拿開,自己的手臂輕輕地離開她的螓首,小心翼翼地揭開被褥,穿好衣服。又迴過頭來神色複雜地看了傾月一眼,決心一下,拂袖一閃,藍芒一現,已然消失無蹤。

    洞裏重歸安靜,傾月緩緩睜開碧玉般地雙眸,朱唇微撅,喃喃自語道:“我就不信,你真能舍得下我!”

    一條長長的小溪上,破曉淩波而立。他的麵色顯然極是焦躁,與傾月的緣分乃是上天注定,自己為什麽要抗拒?難道是因為她的方法太讓人不可接受?

    自己的大哥不久前還對自己千叮萬囑,叫不要糾纏於與青魔的感情,否則神位不複,但這種事情哪能如此輕易就能做到?何況神位於自己當真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嗎?

    師父也說過,叫自己不要抗拒自己的真命天女,如今好不容易與她相見,自己為什麽會棄她而去?難道自己還在在乎對立?但她並不顯得有多壞……破曉隻覺他心中鬱結難發,隻想大聲長吼。於是他仰天大嘯,任溪麵的風吹散他滿心的陰霾。

    望江山洞中,傾月擁被而坐,撅著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朝洞口看了看,依舊不見破曉的蹤影,不由得暗罵道:“死破曉,臭破曉,你再不迴來,我就去死!”

    誰知她話音剛落,洞中便是藍芒一閃,破曉迴來了!隻見破曉一臉平靜,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

    傾月頓時眉開眼笑,嬌滴滴地喚了一聲:“相公,你迴來了!你剛才做什麽去了?害得我以為你不會再迴來了,傾月好傷心呢!”

    破曉穩了穩心緒,迴視著傾月,好一番掙紮後,終於妥協:“我……剛才出去走了走,見你睡得正香,沒敢叫你!”

    傾月聽他這話的意思,就是承認了自己是他的娘子了,頓時笑得更為開心。她嬌聲道:“相公,幫我穿衣服!”她將整個被子掀到一邊,整副誘人的嬌軀就這樣展現在破曉麵前。

    破曉微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拿起傾月放在石椅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幫她穿好。

    傾月乘機在破曉臉上吻了一下,道:“相公,你真好!傾月以後也要好好地待相公!”

    破曉抬眼凝視著傾月清麗脫俗的臉,不知要對這天賜佳人說些什麽,最後竟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傾月,你隨我去見師父吧!”

    傾月意外地盯著破曉臉,直至確認了這是真的,這才異常甜蜜地鑽進破曉的懷裏道:“好!”

    “不過,我們不能透露你的身份!我師父,她隻怕接受不了!”破曉心中自有計較,傾月魔人身份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這攤子一翻,隻怕誰也難以收拾。

    “嗯!”傾月現在像極了一個小女子,丈夫說什麽,她做什麽。

    話分兩頭,自傾月將破曉帶往望江宮後,畢方也開始著力救治傲鬆。畢方的碧海凝煙之力原本就是一種極好的修複之力,何況她是天仙之體,神力強悍,因此即使傲鬆已被紫雷打得不成人形,依舊被她恢複過來,隻是人依舊未醒。

    雙鳳便帶著畢方和重傷的傲鬆迴到了蜀山。隨後,雙鳳將一瓶百花玉露喂給彩綾服下,這百花玉露當真神奇,彩綾當即服下,體內的傷勢便迅速得以修複,因此不久之後,彩綾也晃晃悠悠地醒了過來。隨後雙鳳便欲去救治綠衣姑娘,很顯然,綠衣姑娘已經不在房間了。

    彩綾大致明晰了事情的經過,發現傲鬆身邊又多了個容顏絕世的女子,那份美麗死毫不遜色於鳳姐姐,嘴巴不由得撅了個老高。

    這日,雙鳳又朝畢方問起了自己的身世,這次畢方卻顯得有些言猶未盡,隻語氣平靜地答道:“西陵妹妹,你乃火鳳,乃是我神界神鳥,降臨凡間,隻為襄助火神重新正位!”

    “畢方姐姐是說,我來人間,隻為助傲鬆重登火神之位?”雙鳳聽出了畢方話中有話,隻是畢方將其隱藏得很深,此言又似乎無可挑剔,雙鳳一時實難想透。

    畢方淡淡地點了點頭,隻是眼眸中又是一番神采,顯然她有話要說,隻是有什麽顧忌,不願明言。

    雙鳳見一時問不出她隱藏之言,隻好迴到傲鬆房中,繼續去照顧他去了。畢方抬頭仰望著西北的天空,那裏紅得像烈焰焚天!就像當年他與水神大戰時一樣紅。她心中一痛,知道自己不可心軟,否則又會重蹈傲鬆前世覆轍!

    畢方緩緩地步入傲鬆地房間,見雙鳳正輕伏在傲鬆身上,那份神情顯得那麽情真意切!她心中莫名一痛,鬼使神差地說道:“西陵妹妹,你莫非欲使火神不能正位,繼續承受輪迴之劫嗎?”

    雙鳳自傲鬆身上爬起身來,目光顯得那麽安然:“他不想為神,姐姐你又何必勉強他?”

    畢方不由得急道:“妹妹,你要想清楚,我們都是不死之身,若無人誅殺,我們就將永存於天地之間。可傲鬆他卻要萬世輪迴,此中苦厄,罄竹難書!妹妹當真希望看到如此局麵嗎?”

    “我是……不死之身?”雙鳳不由得大為震驚,問道:“可,就算我是神鳥臨凡,我出生之時,已是幼嬰之軀,這不就說明我會經曆人世間生老病死了嗎?”

    畢方柳眉輕合地搖搖頭歎道:“事情,豈是那般簡單?你這身軀大有來曆,三言兩語,難以言明!總而言之,你這身軀永不會死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雙鳳不由得大急,她本欲終此一生,與傲鬆攜手白頭,卻不料自己竟無死無休!她急問道:“那畢方姐姐,我該如何是好?”雙鳳心中矛盾已極,若繼續聽任傲鬆生死老病,自己又如何與他相守一生?若然襄助他重正火神之位,自己又當如何與他相守?

    天宮寂寞,滅絕私欲,這個雙鳳早就從降晨的嘴裏得知,這種為與不為都注定痛苦的事情,直讓雙鳳芳心淌血!

    隻見畢方突然麵色變淡,語氣也顯得有些微冷道:“無論如何,也要助傲鬆重返神位,西陵妹妹,有所得必有所失,但看其中利弊取舍。以我心思,我斷然不要再讓他重入輪迴。西陵妹妹如何取舍,你自己好自斟酌!”

    雙鳳眼中泛起淚花,她轉頭看著傲鬆依舊俊逸的臉龐,良久良久……最後,她終於下定了決心:“畢方姐姐,我該如何幫他?”雙鳳到底不忍傲鬆繼續承受輪迴之苦,已經決定放棄她的堅持,放棄與愛人一生相伴的機會!畢竟隻要心有所戀,縱有萬水千山、天人六界之隔,亦是一件幸福快樂的事情!

    畢方放心地舒了口氣,才道:“他前六世功業甚微,比之水神完全不值一提,所以要想為他重正神位,唯有讓他立下一件造福蒼生的天大功勞,方有希望!”

    “這功業在哪兒?”雙鳳急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妄自道破,徒惹災禍!”畢方雙目輕閉,神秘莫測道。

    “不可以……”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隨即隻見彩綾踏門而入,她滿臉憤怒地盯著眼前這兩位姿顏絕世的神女,憤然道:“你們怎麽可以隨便幫他決定他自己要走的路?你們想要他做火神,他自己願意嗎?”

    雙鳳頓時滿臉羞紅,不知該如何是好。說實話,她真的不願傲鬆迴坐火神之位。

    畢方卻是異常冷靜,隻聽她道:“曾幾何時,我也以為他在人間會更快樂,但我也深深的知道,萬世輪迴的苦厄。人間雖然有快樂,卻不免有他的悲傷,經曆了太多太多之後,他最終也會心思寧靜,看破紛擾世情!我現在隻不過幫助他早日脫離苦海,願與不願他的心也最終隻會化作一縷輕風!”

    彩綾迴道:“既然如此,待他看破世情之時,天上人間又有何區別,紅顏枯骨,他還會在乎什麽,萬世輪迴,代代新生,他豈不是會更快樂?又何須你們替他操這份心?”

    雙鳳聽著彩綾這話,也覺得深有道理,剛才自己隻顧考慮自己不能與他相依相伴,而下定助他重登神位的決心。現在聽了彩綾這番言語,剛下的決心又開始動搖。

    畢方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彩綾,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會如此能言會道,隻是她為神已久,在她的意識之中,凡人的命實在太過短暫,實在有太多的艱辛,她不願傲鬆再受這種苦,不願他再有任何煩惱。因此她依然堅持著她的堅持:“與其讓他沉淪於地府輪迴,不如讓他逍遙於九天神境。”

    “你……”彩綾隻覺心中苦痛不已,果真如畢方所言,自己與他的來世之約還能有結果嗎?

    “不必多言。他人間事情未了,我也自會相助於他。他不是在尋找四方誅神玉救他母親嗎?待他醒來,我便帶他去找雷神,求取青龍誅神玉!”沒有人比畢方更知道傲鬆的過去,她親眼目睹了傲鬆六世前輪迴的痛苦,這種痛苦太折磨人了。她決心已定,彩綾之言已是難動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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