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平晶瑩的三脈甬道,直通萬裏之遙,放眼遠眺,竟不知其所歸。傲鬆和彩綾在通道中艱難地行進著,但通道實在太長,二人都有些不耐煩了。幸好玉璧金輝照亮了行進的道路,否則二人還不抓狂?

    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傲鬆和彩綾拖著疲累的腳步,隻覺生命都老去了不少。兩壁之間卻依然是那淡淡的金輝,晶瑩的色澤,一曲甬道向無盡的遠方延伸,似乎在走向一個幽邃、迷深的洞府。

    彩綾抱怨道:“三脈甬道怎麽這麽長啊?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到胞中腹地啊?我都累死了!”剛說完她突然眼睛一亮,似乎發現了什麽驚世奇珍,但看了看傲鬆後,不知為何忍了忍,沒說話。

    傲鬆此刻卻是異常沉著冷靜,他性格雖然跳脫不羈,但心細如發,能察人之所不察,又極善辨識權衡之道,因而漸漸發現了三脈甬道中的不正常來。

    在三脈甬道中走了這麽久,所看到的依舊是如出一轍的景象。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又怎麽會有一條萬裏如一的甬道呢?傲鬆心裏泛起了嘀咕。但這隻是他的一個念想,是否有問題還不能也不敢妄下結論。

    傲鬆沉吟了一番,轉頭看向小丫頭片子,試探著問道:“小丫頭,你有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彩綾聽他一說話,心裏偷笑了一聲,幹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雙手揉捏起自己酸脹的小腿來。她抬眼看了看傲鬆,道:“哪有什麽不對?你不會是走路走暈了吧?”

    傲鬆一愣,小丫頭就沒看出一點不對的情況來?不甘心地再問道:“怎麽?你就沒發現這三脈甬道處處都是一樣,就連地麵的起伏都如出一轍嗎?”

    彩綾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三脈甬道是盤古脈絡所化,這地麵長得一樣有什麽稀奇?哎呀!你別吵了,我還想休息一下呢,你別煩我!”說完靠著玉璧,怡然自得地打起盹來。

    傲鬆還是不甘心,做著最後的努力道:“小丫頭片子,咱們不要浪費時間好不好?蟬兒還不知道在哪裏,萬一出了事該怎麽辦?你剛才不是還很著急的嗎?”

    彩綾嘟嘟嘴道:“那這條甬道這麽長,你總得讓人休息一下吧?不然哪有力氣找迴蟬兒啊?”

    傲鬆聽她這話,突然福至心靈,休息?對啊,蟬兒一個小孩子,論功力顯然不及自己兩人,她是怎麽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呢?她難道就不需要休息嗎?若她休息了,自己二人早該趕上她了才是。

    難道自己二人當真尋錯了方向?可淩雲仙山靈力驟減,問題一定是出在胞中啊!盤古任、督、衝三脈早已石化,照理來說是不可能出問題的,隻有胞中腹地,三脈之源出了問題,才可能出現靈力薄弱之象啊!正是如此,小精靈不往胞中走,又能往哪裏去呢?

    傲鬆心裏胡思亂想了一通,不知該如何是好。彩綾看了看他,眼中一絲狡黠的光芒閃過,櫻唇輕微地抿了抿,便立馬恢複正常,閉上眼睛安然地養起神來。

    傲鬆見小丫頭如此作為,一時也沒了主意,隻好坐下來靜心思考,理順思路,看能不能找到其中原因。

    許久之後,傲鬆依舊不得要領,隻好轉眼看向彩綾。見這小丫頭居然還嘴角含笑,完全沒了剛下來前後的心急如焚,心中陡然一惑,莫非也小丫頭片子也發現了什麽,已經胸有成竹了?剛才所作所為,不過故意迷惑自己?

    他此刻心裏亂得很,於是,一把推醒彩綾,問道:“小丫頭片子,你是不是察覺出了什麽?如果有什麽,就快說啊!現在可不是賣關子的時候!”

    彩綾搖了搖頭道:“我發現了呀,我發現了這裏真是個睡覺的好地方,啊!好舒服啊!”說完伸了個懶腰,繼續大睡起來。

    傲鬆本以為她就要相告,孰料她冒出一句這樣的話。沒好氣地癟了癟嘴:“真是一頭豬!”想起那次在新野小鎮外,她靠在自己懷裏,也是不顧一切地就睡了,溫香軟體,氣息相聞,不由得心裏蕩起了一陣漣漪。正自沉淪,突然蟬兒那張俏皮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傲鬆一驚,暗罵道:“想什麽呢?蟬兒還沒找到,你卻在這裏胡思亂想!”

    彩綾可沒他這麽多想法,聽他罵自己是豬,不由得一陣火起,當即跳起來罵道:“你才是一頭又蠢又笨的豬呢!你是這世上最爛最臭的豬!”罵完陡然覺得這話有些曖昧,忙啐了一口,恨恨地盯著他。

    傲鬆老臉一紅,不敢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忙扯開話題:“喂,小丫頭片子,你到是說啊,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彩綾一時情急,脫口而出道:“這是個障眼法,蟬兒在洗澡呢!你要不要看啊?”

    “呃?”傲鬆不由得氣結,蟬兒在盤古地絡中洗澡?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真是聞所未聞。

    彩綾見他一副不信的樣子,便解釋道:“傳說盤古地絡中有一種混沌溫湯,有辟易邪氣,洗髓伐毛的功效。蟬兒正是在裏麵沐浴,嘻嘻,這小精靈,將來成就怕也不可限量啊!”

    傲鬆見她說得煞有其事,心裏不由得有幾分相信,但這事聽著實在不可思議,也讓傲鬆不由得有幾分不相信。雖然眼見不一定為實,但見都沒見就更談不上實了。傲鬆搖搖頭對彩綾道:“我不信!”

    彩綾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突然縱聲喊道:“蟬兒,你的爛表哥擔心你,你迴個話吧!省得他在這裏不得安生!”

    話音剛落,就在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甜脆的聲音:“嘻嘻,齊姐姐,表哥,你們別擔心,我沒事的。”

    傲鬆一聽,果然是蟬兒!他當真佩服起這小精靈來,蜀山的招牌淩雲仙山即將脫韁而去,她還有閑工夫在這裏洗澡!真是跟小丫頭片子一個德性。不過想是這麽想,聽到蟬兒的迴應心裏還是舒了一口氣。

    又想到彩綾早就看出了這是障眼法,她居然還故意瞞著,害得自己還瞎擔心了一場,心裏便升起一股子要捉弄她的念頭。於是促狹道:“呃小丫頭片子,我怎麽知道你剛才不是用了仿聲術啊?你古靈精怪的,我可不敢貿然相信你!”

    彩綾眼睛一圓,怔了半晌,才恨聲問道:“那……那你想怎麽樣?”

    傲鬆嗬嗬一笑,壓勻聲音道:“除非你讓我看到蟬兒,否則,我是不會相信你的!”一股調笑之意躍然於言語之間。

    彩綾怎會聽不出?隻是這叫她如何說呢?隻好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蟬兒就在左近,她正在洗澡,我……我……我也不好破掉她的障眼法啊!”

    傲鬆暗自偷笑,嘴上隻道:“她一個八歲大的小丫頭,你有什麽好顧忌的,哼哼!你一定是為了騙我,故意說謊!”

    “你……”彩綾一急,櫻唇一張一翕不知該如何應對,“你”了半天愣是沒“你”出個結果來,最後幹脆一舞水袖,雙手橫抱於胸,撅著嘴道:“我就騙你了,你想怎麽樣?”

    “啊?”彩綾這麽一說,傲鬆反倒不知如何接口了。看剛才彩綾的表情,不似在說謊,那她這話便一定是一句意氣之言了。傲鬆壞笑一聲:“我想……嘿嘿……”說完,張開他那祿山之爪,滿麵淫光地向彩綾逼近。

    彩綾頓時慌了手腳,一步一退,慌亂地看著傲鬆:“你……你……你想幹什麽?”不知為何,彩綾明顯底氣不足,聲音柔得不似以往,反倒像是一種引誘一般。

    彩綾退著退著,突然觸到了什麽,不由得驚唿一聲。迴首一看,自己竟然靠壁而立,已無退路!麵對著傲鬆步步逼近,往日的精靈古怪也不知跑哪兒去了,嘴裏隻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聲音:“你……你……別過來啊……爛飯桶……”

    傲鬆一邊逼近,一邊壞笑道:“彩綾……我要……”說完作勢就要向她撲去。彩綾眼睛一閉,不知為何,反倒有些期待。

    陡然聽得一聲尖叫,傲鬆先是一愣,繼而笑得捧胸抱腹道:“小丫頭片子,我還沒撲上來呢,你叫什麽叫啊?”彩綾見他神色已經恢複正常,心知他剛才不過玩笑之舉,頓時羞澀不已。迴駁道:“你……胡說什麽?我……才沒叫呢!”

    傲鬆一聽此言,陡然一驚,心中突然十分不安,於是問道:“那剛才這叫聲……蟬兒!”傲鬆反應過來,那聲音是蟬兒的!

    彩綾也是一驚,頓時明白過來,疾聲道:“爛飯桶,蟬兒必定出事了!”再也顧不得許多,便櫻唇輕啟,念起咒來,不一會兒,蟬兒的障眼法便煙消雲散。

    三脈甬道既是三脈合成,自然略有錯落,隻是這份錯落反倒讓傲鬆和彩綾心中升起一絲安定來。不盈五丈之處,一個熱浪氤氳,靈光閃爍的水池映入二人眼簾,猶顯奇妙。隻是水池之中,已經無了人的蹤影,蟬兒果然出事了!

    傲鬆蹙眉向彩綾問道:“混沌溫湯之下是否有何異物啊?怎麽蟬兒這麽快就不見了?”

    彩綾搖了搖頭道:“這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要不我們下去看看?”

    傲鬆一想,現在也別無他法,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於是點點頭道:“但願蟬兒平安無事!”

    混沌溫湯果然非是尋常溫泉可比,傲鬆和彩綾甫一入內,便覺一身勞頓頓時煙消雲散,留下的隻有說不出的愜意和美妙,難怪蟬兒這小精靈會在此設下迷障,以便自己去承浴混沌之靈!

    彩綾暗自舒服了一把,拖著渾身濕透的衣服對傲鬆喊道:“爛飯桶,這溫湯如此之淺,剛沒腰際,蟬兒必定不在裏麵,我們快出去往別的地方找吧!”

    傲鬆搖搖頭道:“我總覺得這小水塘有古怪,雖然我們可以觸到底,但我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這個底不是底!”

    彩綾鄙夷地看了看他,不耐煩道:“這潭底還分什麽這個底那個底的?難道一個溫湯還能有幾個底不成?”

    傲鬆一愣,也不知該如何說,彩綾的話並非沒有道理,隻是自己這雙腳踩在潭底怎麽有一種粘乎乎的感覺呢?要知水下的泥土,尤其是經過溫水浸泡過的泥土必然是鬆軟宜人的。

    若說是盤古地脈中隨處可見的金輝玉石,卻偏又不像,剛才傲鬆觸摸了一下那種玉石,極其溫潤綿滑,與水底所觸的沾粘不去的感覺絕對大相徑庭。

    傲鬆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這水下到底是什麽呢?隻可惜水潭之上一片氤氳煙雲,要想一窺其真貌還真是難以做到。傲鬆不甘心地又在潭底輕輕踩了兩下,可是一切依舊,毫無頭緒。隻好抬頭看著彩綾靜靜地思考起來。

    彩綾見他不答自己的話,反而一副怔怔出神地表情望著自己,不由得微感詫異,自己臉上應該沒什麽髒東西吧?彩綾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臉。那要不就是……啊!彩綾一驚,莫非他在看……自己的身體?混沌溫湯的水並不深,卻偏偏熱霧奇重,不一會兒,兩人的衣服便已緊緊地貼在肉體上了。

    峨嵋派的服飾主要以紗製為主,水霧使然之下,彩綾一片春色早已經在傲鬆麵前曝露無遺。隻是剛才二人心念蟬兒和溫湯奇事,對自己身上的狀況未暇顧及。

    彩綾此刻陡然驚醒,忙紅著臉罵道:“臭爛飯桶,你……還看,你不許看!”一邊罵一邊把嬌美的身段隱入煙霧之中。

    “啊?”傲鬆從思緒中被彩綾突然罵迴來,心中既是惱怒又是詫異,但聽明白了彩綾的話,迴過神來的他,再朝她一打量,便什麽事都明白了,他偷笑一聲,捉弄之心再次油然而起,於是作出一副曖昧地眼神道:“小丫頭片子,你說我們現在算不算是在洗鴛鴦浴啊?”

    彩綾又是嬌羞又是氣氛,呐呐地撅嘴迴罵道:“呸!鬼……鬼才和你洗鴛鴦浴呢!你快背過去,不許偷看!”

    傲鬆繼續捉弄道:“我哪有偷看?我明明在正大光明地看嘛!”想想以往這小丫頭口舌何等犀利,現在卻似乎處處被掣肘,時時被說得啞口無言,一股成就感便油然而生。可他也不想想若非是小丫頭喜歡上了自己,自己的日子會有這麽好過?人總是喜歡想一些於自己好的東西來自我滿足,傲鬆自也是毫不例外。

    彩綾一時著急,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要是放以前,她一定會說:“那好,既然你都看光我了,我就賴給你了!”那時傲鬆和彩綾關係異常簡單,這話出口必當玩笑之語,誰也不會當真,而且對解決這種尷尬也是行之有效的手段。隻是現在她和傲鬆的關係實在微妙,感情早已遠非當初可比,這樣的話彩綾反倒說不出口了。

    彩綾無奈,恨恨地在水底一跺腳……傲鬆不知彩綾動作,猶自自鳴得意,突聞一聲尖叫,彩綾隨之在傲鬆麵前就地消失。傲鬆驚唿一聲:“小丫頭片子!”忙朝彩綾不翼而飛之處奔去,四周一撈,竟然空然無物!

    好古怪的混沌溫湯!居然能讓一個活生生的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留痕跡。傲鬆心中一陣氣悶,彩綾和蟬兒如此無緣無故的失蹤,無從詢查,著實令人束手無策。

    傲鬆心焦氣燥之下,不由得恨恨地一跺腳,陡然覺得腳下一空,人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去。

    但聽“嘭”的一聲,在半空中下落了許久的傲鬆終於觸到了東西。傲鬆揉了揉摔疼的地方,抱怨道:“什麽鬼東西啊?也太奇怪了吧!”他抱怨的自然是混沌溫湯。

    剛抱怨完,陡然覺得身下一片綿軟,心一疑惑,低頭一看,頓時瞠目結舌,不知言語……他驚奇地發現他竟是落在了一片綠葉之上,脈絡紋理,依稀可見!傲鬆放眼一望,竟不見其邊際!

    “這是什麽鬼地方啊?”傲鬆好不氣苦,混沌溫湯本來就夠奇怪的了,誰知它下麵竟還別有洞天,出現一片這麽寬大的樹葉!但既來之,則安之,一段時間後,傲鬆總算平靜下來,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安靜,自然就會全心思索,四下觀察。但見自己腳下這片樹葉,脈理均勻,各向延伸,仿佛一條條大道,要把人引向天涯海角。

    他又抬頭看去,上方竟是一片嫣紅之色,目力所限竟不知是何物。傲鬆心道:“彩綾和蟬兒一定掉到這裏麵來了,隻不知她們在哪兒?我得四下看看!”

    於是右手一揮,畢方神劍躍然掌上。傲鬆劍氣排空,禦劍而飛,開始四下打探起來。這片神奇的樹葉雖大,但傲鬆身處半空之上,飛了幾個圈後,便已一窺全貌,他驚奇地發現,原來這片樹葉上竟然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動物,傲鬆自詡見識不少,也從未見過那些生命。

    他又向其他地方飛了幾個圈,越飛越是心潮澎湃,越飛越是目瞪口呆,原來在不遠處竟還有一片與剛才所見一般大小的樹葉!傲鬆抬頭看了看上方的嫣紅之色,一個念頭油然而生:“我不會是掉在一朵花上了吧?”

    既生此念,豈能不證實一番?於是禦劍往高處飛去。漸漸的,傲鬆終於看清了一縷嫣紅,果然是一片巨大的花瓣,也就是說那一整片紅色,就是一朵巨大的鮮花!

    傲鬆不得不感歎造物者的神奇,若非盤古地絡的豐盈靈力,誰能生就一朵如此神奇的花朵?越飛越近,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傲鬆的神經竟不知不覺地迷失在了這種香味之中,他隻覺自己都變得不是自己的了,隻想在這美妙的香味中好好的睡上一覺。

    靈魂在這一刻,已經不屬於傲鬆,因為傲鬆已經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隻有一隻貪婪的鼻子,不停地嗅著芬芳;一雙貪婪的眼睛,迷失在花朵鮮活的美豔裏。

    不知何時,傲鬆已飛到了花朵的上空,盎然怒放的花兒張開它美麗的花瓣之嘴,吐出嬰黃的花蕊,如同一片黃澄澄的草原,隻是更加鮮活,更有生機。

    不知何處,一陣微風吹來,那片黃油油地花蕊竟然肆意翩躚,輕舞飛揚,美好得令人欣喜。傲鬆再也忍不住,禦劍朝花蕊叢中飛去。隻是他剛一飛近,便陡然驚醒。

    因為他看到了一片水藍,彩綾特有的水藍。“小丫頭片子!”傲鬆疾唿一聲,急降在彩綾身邊。但見這小丫頭雙目輕合,笑容滿麵側臥在花蕊叢中,仿佛在做著一個甜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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