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煙花終於凋零,聖殿的神火奄奄一息,我看見你孩童般的笑容,你問,天堂塌陷的時候,我們的罪行是否終被寬恕。

    夜色中的教堂。

    尖頂上的十字架在黑暗中時不時反射著探照燈那段寂寞的白光,那一刹那,它會給人帶來希望和絕望,像瞬間開放的秦花,羞澀的含著眼睛,緩緩的張開嘴,吐出一縷香味,花蕊慢慢的抬起來,瞬間它又慢慢地收攏香氣,漸淡時,花蕊閉合,身姿柔軟,螓首低俯,如同瞬間劃過的流星和在黑暗中即將熄滅的煙火。

    她曾經來過這裏,但總是白天。

    天頂很高,白天的陽光照射進來,好像是天堂開出來的路途。

    她母親是基督徒,那時的她隻有6歲,每個周末和母親來教堂裏朝拜,風雨不誤,從沒間斷過。

    這樣的朝拜像一種勇氣,也是母親精神的支柱。

    她會跟著母親一樣跪在地上禱告,大風唿嘯而過她會偷偷的睜開眼睛,看教堂中間耶穌的畫像,他是否真的會像電視裏的神仙那樣出現,解救她們。

    10歲那年她的父母要離婚,在那個狂風暴雨洗滌的午夜,她一個人絕望得掙紮到教堂,跪在耶穌麵前向他祈禱。

    最後她的父母還是離婚了,從那以後她不再信耶穌,她討厭那些癡迷於神靈的人,她燒了大本大本的經書,猶如燒了自己以前的信仰,精神的寄托。

    從那以後,她似乎被耶穌詛咒了,變得很安靜,也讓人害怕。她的心像一塊極其冰冷又鋒利的堅石,笑容裏帶著略微的淒厲和輕蔑。

    窗外的城市和往日一樣沉寂。

    模糊冰冷的燈光下,孤獨給寂寞的人帶路。時間迅速地填平一切。就像海水覆蓋了地球所有的凹陷。

    教堂裏,泱泱一個人坐在離靈堂不遠處的地上,背光下,她依然那麽美麗,纖細的雙手,精致的五官,垂直的長發,黑色的t恤,紅黑色的格子超短裙,褐色的長靴,腰上斜跨著大紅色的背包。耳朵上帶著耳機,刺耳的快節奏搖滾。仿佛可以讓她忘記一切悲傷。

    臉上沒有淚,嘴裏還哼著歌嚼著口香糖,手裏拿著cd紙上附帶的歌詞本。

    身邊是一大堆在哭泣的人。這是一個葬禮,她母親的葬禮。

    坐了很久,累了,她起身,把歌詞本裝進包裏,左右拉上拉鏈,右手拍打著裙子上的灰,低下頭,摘下耳朵上的耳機連同胸前的mp3,散慢地走到她母親靈相前。

    一個用幾萬朵白菊花拚成的靈堂,灰白色的相片被兩束百合花緊緊的夾在靈堂的正中間,相框中央一朵白花掉著兩個黑色的帶子。像黑色翅膀的蝴蝶,白花是她蒼老的白發和容顏。母親的微笑十分美麗,像天使一樣。

    泱泱站在那裏,歎了口氣,心裏微微地痛,這個美麗女人的微笑讓她久違了。低著頭,學著照片上那樣微笑,僵硬的嘴角被扯得生疼,像一個淘氣的孩子。

    對著相片說,“別笑了,像個傻子。”

    像當年泱泱父親在外麵找了個女人,母親依然不聞不問,似乎一直在沉默和逃避,她曾經恨母親的逃避與軟弱,現在泱泱才明白,母親隻想給泱泱一個完整的家。可是母親注定不是神,時間不能倒退,孤單的人注定永遠孤單。最後父親還是離開了她,離開了他們的家。

    泱泱把mp3放在相片前的花上。笑了笑,蒼白的臉上出現一朵如同百合花一般甘甜的微笑,看上去讓人心疼。

    “這樣你就不會孤單了……”

    身後是哭成一團的親友們,在泱泱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悲傷,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像一張硬生生貼在娃娃上的人皮,沒有一點血絲。

    一個女人走到泱泱麵前,將手中的白色的孝衣遞給泱泱。“泱泱,換上衣服吧。”她又看了看相框裏的母親,甜甜的一笑,把孝衣塞在那個女人懷裏,轉身離開。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仍然獨來獨往,逛街,買一大堆的衣服,化妝品,cd,穿梭在人群中。似乎把孤單的你放到喧鬧的人群中,就不再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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