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我就把那一聲聲剮心痛的辱罵關在門外,狠狠撲在床上,我放聲痛哭!

    這些辱罵,比起當年父親給我的一掌又有何區別?同樣的無情,同樣的冰冷,同樣的殘酷,同樣的撕心裂肺!

    我這是何苦啊?放著千金大小姐的日子不過,放著李成明的億萬家產不要,偏偏要跑到這家來受欺辱,換句話形容:這是自取其辱!

    我就是想不通,不就是一道菜嗎?不喜歡吃可以不吃,倒掉也可以,犯得著在上麵大做文章,吹毛求疵嗎?

    此時的滋味比死還難受!這是蓄意的挑釁,積蓄的攻擊!

    媽媽?你在哪兒?你可聽到女兒哭泣的聲音?母親穿著戲服安詳的容顏又在我腦海裏晃來晃去,我喊著媽媽,喊著死去的凱,還有風琴,那些幾乎從記憶裏淡去的陰霾和哀愁,像野草一樣瘋狂地在流淚的心原上滋長蔓延,數不清的疼痛鑽入骨髓,潛入血管,我的神智開始迷亂。

    我該怎麽辦?何去何從?

    不知哭了多久,當淚開始枯竭時,我整個人也麻木起來。彥一直沒有進來,他竭盡好言好語在安慰有點神經質的許心藍,漸漸的,那狠毒可怕的辱罵從我耳膜裏消失了,客廳裏也漸漸平靜下來。

    我的心,似那嚴冬酷冰,冰涼冰涼。男人在處理家事的時候永遠是自己的母親第一,媳婦再委屈,也得忍讓三分。明明是她在挑釁事端,他卻從頭到尾在嗬護他母親。他聽見他媽媽惡毒的語言,他可看見我臉上流著淚?

    其實我很明白他的眼神,意思是多理解他一下,多體諒他媽媽一點。他隻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氣,他豈又知道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痛?

    也許許心藍今天衝我發的脾氣我可以理解為有緣有故,那麽,我就應該平白遭受那無緣無故的氣嗎?

    我悲憤地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我可以理解她所有的怨氣源於何因,我卻不能委屈自己高傲的靈魂!我害怕我若死皮賴臉留在唐家,就算以後她拗不過兒子的毅力,答應我做她的兒媳婦,我難以想象她以後不會對我使什麽臉色。

    那麽,我以後就得生活在天天看她臉色的日子裏嗎?她畢竟是唐龍彥的媽媽,我不可能強求他為了我又一次拋棄親情。

    難道我和唐龍彥之間注定是沒有結果的愛嗎?

    許心藍惡毒卻不缺真實心理的話語像留聲機,一遍一遍反複在我耳邊迴蕩,直壓得我自尊全無,尷尬羞愧!一個個滾字揭示了現實的殘酷:此地已非我留處!

    我可以接受她慣日高傲的冰冷,卻絕對敵不住她惡意的漫罵和侮辱!而偏偏在這份侮辱下,我隻看見心愛的男人竭盡所能在安撫他的媽媽,而我,至始至終,他沒有多餘的時間撫慰我的委屈,我的淒涼!

    其實在媽媽閉上她美麗的眼睛的那時起,我就已經注定了孤獨!注定了孤苦伶仃,居無定所!既然相遇仍然是痛苦,相愛又有何意義?

    提著自己簡陋的行李,我冷漠得環視這個已經習慣的“窩”。床頭櫃上彥那張意氣風發年少的英姿更似一把利刃,深深紮進我心窩!分明一股悲傖的熱流又在心胸翻滾,我咬著唇,輕輕出了房。客廳裏很安靜,估計他在許心藍的臥室裏安慰她吧。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可了解我心口的委屈,我心口的痛?一陣揪痛席卷全身,我快速下樓,奪門而去。

    身後立刻傳來唐龍彥驚恐的狂叫:“清琳!清琳——。”

    他劈裏啪啦緊至而來的腳步聲踏得我心更痛,寒風吹過,帶走紛落的淚水,我死死咬著唇,故意不理會他瘋狂的喊聲,擇黑暗處奪路而去。

    這個城市對我而言是多麽的具有諷刺意味,我一次次地在這裏受到傷害,卻一次次地舍不得放棄它!為何愛情總那麽傷痕累累,為什麽心總是那麽痛?

    霓虹燈似猙獰的妖魘在夜空裏飛舞,一道道張揚的光束在嘲笑我的狼狽,我的落寞。

    拐角處,我上了一輛恰好停在我身邊的出租車。而他的視線,剛好背對著我在往街上瘋狂尋覓我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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