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潔姐真的不太明白我的心意,連我自己也迷糊,我怎麽就答應和一個我沒任何感覺的男人一起去聽音樂會呢?換種說法,是有些曖昧色彩的第一次約會?

    我隻是想證明一下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是否還會去想另外一個男人?

    畢竟是在音樂廳這麽有檔次和有身份的地方,我從箱子裏挑出一件我在深圳當經理出去應酬時穿的一件價格不菲的裙子。款式雖已過時但穿在我身上仍把我襯托得無比嬌媚。賀齊朋乍見我時瞠目結舌,驚豔的表情真實地有些誇張。我答應他的邀請已經讓他感到莫大的受寵若驚,而我的正式梳妝更是把我平時掩蓋的美麗毫不保留地綻放出來。走在我的身邊,倆人一起進到廳內,不時的迴頭率讓賀齊朋掙足了男性麵子。

    票的位子好,不管從聽覺還是視覺都恰倒好處。音樂會是來自音樂之都奧地利的國際著名鋼琴家演奏的。在音樂會快要開始的時候,一對衣著體麵的男女在我們的斜前方坐下,乍一細看,我耳鳴頭旋。不是冤家不相聚,是唐龍彥和他的寶貝經理劉豔敏!

    有一種拔腳起身走人的衝動,但沒等我身子欠動,賀齊朋就已經注意到我的臉色突然變了。他關心地問道:“李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的聲音引起了前麵的唐龍彥的注意,無意迴頭,我們的視線竟撞在一起。他臉上流露的訝然不亞於我剛才初見他時。而且在他臉上飛快閃過幾種複雜的情緒,甚至有幾分惱怒。不知是不是我眼花。

    劉豔敏不知對他說了什麽,他轉過頭去低聲和她說話,也沒再迴頭理會我,甚至彼此之間連個簡單的招唿也沒有。賀齊朋不停詢問我的感覺,生怕怠慢了我。音樂會就在我神思渺茫,心神不定時開始了,周遭一切瞬時安靜下來,流水般的肖邦鋼琴曲在大廳裏迴蕩。所有的浮躁,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痛苦皆在琴聲的安撫下迴歸平靜。

    鋼琴,那曾經陪伴我十幾載的東西,在母親死後也夭折了。曾經,在母親的嚴厲監督下,我的鋼琴彈得那麽出神入化。母親是個搞藝術的藝人,她把她的美貌和樂感以及優美的嗓子遺傳給了我。我曾經無憂地幻想自己能成為什麽歌唱家,舞蹈家,甚至鋼琴家。可在母親離開後,我對她遺留下來的東西卻感到無比害怕。在憎恨父親的同時,我也恨過母親,恨她把對父親的愛的失望和報複轉嫁在我的身上,因為她的死亡不僅是對一個背叛愛情的男人的懲罰那麽簡單,她也殘忍地剝奪了我的母愛!母親太儒弱了,她的逃避讓別的女人堂而遑然進駐李家主母的位子,而我卻被一個巴掌扇離了溫暖的家!黑暗中,我的淚水噴湧出來,靜靜地流落。

    “你怎麽啦?”賀齊朋一直在觀察我,體貼地問道。

    “沒什麽,隻是這曲子太感人了。”我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黑暗中,我感覺到唐龍彥的目光有幾次無意掃視了我幾眼。他二十二歲生日,我曾在上海一家最有名的茶吧裏為他彈奏此曲,一晃數載,倆人竟形同路人陌生地隔望,那份心痛有誰明白?我突然很後悔自己答應和賀齊朋來欣賞這個音樂會了。到底是欣賞別人的音樂,還是在欣賞自己的傷口?

    冷汗泠泠,我忍住哀傷平靜地告訴賀齊朋我的身子有些不舒服,自己先迴去了。他一聽便毫不猶豫地起身,說要送我迴去。

    劉豔敏這時也注意到我的起身,我沒對她打招唿,側身離去。

    街上的自然風吹來,夾雜些夏日的熱氣,我深唿吸了一下。依舊在離我的住處還有兩個街口的地方,我叫他把我放下來。

    賀齊朋沉默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

    “我真的那麽不上眼嗎?”

    他的問題太直白,我一時不知道怎麽迴答。

    “清琳,聽我說,我是真的喜歡你。”賀齊朋靜靜的望著我,眼神裏一片坦誠。

    我有些感動地望著他,從頭到尾,他的眼睛一直圍繞著我,他時不時流露的關心讓我內心激蕩。可此時的我,卻真的不知道怎麽答複他?

    “清琳。”他立在車前,對著我的背影喊道。

    我迴轉身,他走前幾步。

    “我知道,要讓你接受一個毫無感覺的人是件痛苦的事,可我就是那麽不爭氣地愛上你。其實對於我們三十有幾的大男人來說,把愛字掛在嘴邊已沒有什麽意義,但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真的在乎你,想和你交往。也許你討厭我,對我沒什麽感覺,我隻希望能偶爾見見你,聽聽你的聲音,看看你的容顏,我就很滿足。好嗎?”

    賀齊朋一番樸實無華但真情流露的話,讓我情不自禁點了點頭。街燈下,他的嘴角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平時看起來頗沉靜的他竟興奮地打了個響指,腳步也旋轉了一下,衝著我邊笑邊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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