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麗在我的眼裏越來越憔悴了,她原來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自從和唐龍彥在一起,她變得神思恍惚,甚至有些神經質。

    有一次我和宋紀嵐一起到閱覽室看書,在和他分手後,我沿著迴寢室的兩邊滿是高大的梧桐樹的路倘徉著。當我經過一個拐角時,我看見兩個極不願意見到的人。彭麗低著頭,哭著哀求唐龍彥什麽,而彥是一臉的不耐煩。我本不想欣賞這蹩腳的插曲,可他們擋了我的去路。我正躊躇是進還是退,唐龍彥已經看見我,他呆呆地凝視了我幾秒鍾,然後對彭麗甩下一句:“你別在這丟人現眼了,有什麽話以後再說。”

    這時彭麗也看見了我,當唐龍彥若有所思地從我身邊走過時,她抬起滿是淚水的眼,惡狠狠地盯著我,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她的眼神如此陌生!我挺起胸膛,不理會她的敵意,兀自往前走。

    大四的日子緊張而又有壓力。麵臨就業,誰不煩躁?各自心事重重,隻有我依舊神清氣閑,照舊讀書打工。宋紀嵐報考了研究生,天天忙著k書,而我卻沒有考研的念頭,隻想早日離開學校,找一份適合我的工作,過自己自在的生活。別人忙著四處竄的時候,我是清閑自在。為了方便我多做幾份工,我在校外租了間屋,買了台小彩電,殊不知躺在小床上,聽著mp3,看著新聞,這小日子過得多滋潤。宋紀嵐到我的租屋蹭過幾次飯,他笑我快成中產階級了。

    由於我的家教做得好,我的雇主又給我找了份工,不過離學校遠了些,而且在晚上,但我有一輛自行車,便答應了下來,一小時一百二十遠錢,也挺誘人的。宋紀嵐忙於看書,我勸他辭了幾份工,安心看書。反正賺錢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考上理想的學院才能改變他的命運。他向我描述過家中的貧寒,卻是我從所未聞的。我又是出生在何等的家庭?全上海幾家公司的產業有李明成那麽大?而我卻不稀罕他的錢。

    有好幾次我聽見下鋪的彭麗躲在被窩裏哭泣,感情這東西似利劍,見血封喉,直叫人窒息。聽到別人的哀傷,有誰又明白我內心的掙紮?可笑的是,唐龍彥的影子像蠱一樣,已經滲透我的思想,我的心扉。特別是那個雨夜的擁吻,每次在夢中迴想竟是汗流浹背,耳紅顏赤。我還在懷念他的氣息和體溫?我迷惑,我惶然。

    有一次我從閱覽室出來,外麵竟下著雨,我沒帶傘,正考慮要不要冒雨迴去,還是等雨小些。身後有人為我撐開一柄傘。我轉身一看,卻跌入一個熟悉的懷抱——唐龍彥。我訝然,他的表情很複雜,眼裏卻依然閃爍令我心悸的灼人的眸光。我躲開他,轉身欲衝入雨中,卻被他的健臂一攬,我重新落入他的懷裏。他把傘往我的手裏一推,自己先跑入雨中,而且轉眼不見人影。他是學校的籃球隊隊長,又是短跑冠軍,我豈是追趕他的對手?眼睜睜地望著他消失在雨簾中,無可奈何地接受他的饋贈。

    翌日我到學校的學生會辦公室找他還傘,旁邊幾個學生驚訝不已。在他們眼裏,我一直是他們驕傲而出眾的主席唐龍彥的克星,曾幾何時,他們親眼目睹他為了我買醉幾迴。他沉默地接過傘。我正欲離開時,彭麗來了。她迷惑地望著我的出現,再扭頭看看已經平靜地垂襟正坐桌前看報的唐龍彥。他一直沒有抬頭,絲毫不理會她的來臨。

    在一個無人的走廊上,彭麗攔住我。我平靜地看著她如跳梁小醜般指責我:“既然不喜歡人家,為什麽要接受他的傘?那是一種曖昧的表現,是一種借口,是一種誘惑!”

    我討厭她的裝腔作勢的嘴臉!更可笑她的不問青紅皂白的汙蔑!我懷疑彭麗是不是過早進入更年期,她的神經質讓我可憐她。我望著那個我曾經把她當作我的大學裏最親密的朋友的女孩,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憫。我克製自己的情緒,轉身欲走。

    她忽然發瘋似地衝上來,扯住我的衣襟:“李清琳,你裝什麽正經?明明心裏喜歡得要命,卻死要麵子不承認。怪不得唐龍彥現在要和我分手,原來你們倆又勾搭在一起。你李清琳要不要臉?看見他和我好你不舒服是嗎?你妒忌是嗎?你們故意拿我彭麗來開刷嗎?一定是你故意破壞我和他之間的關係的。”

    一陣痛徹心扉的感覺打腳底升起,我全身哆嗦地望著她扭曲的嘴臉,很想給她一個耳光,可我忍住了。我盡量控製內心的寒栗,推開她,轉身跑走。

    走進教室,幾個女孩正滴嘀咕咕什麽,一見我進來,立刻打住。敏感的我便明白話題的主人公是我。

    “真是不知羞恥,自己裝蒜,還要跟人家搶男朋友。”

    “就是,不要臉。”

    “假清高,因為自己有個漂亮的臉蛋了不起啊。”

    我坐在前麵,她們最後壓著聲音說的話還是鑽入我的耳朵。我明白肯定是彭麗搞的鬼。依彭麗平時在老師和同學中的乖巧,足以讓別人相信她的正義,我的無恥。在常人眼裏,我李清琳雖然才華橫溢,但為人乖張,冷傲,熱人閑言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我保持沉默,對校園裏日益增加的閑言碎語不予理睬。

    人群中,常碰上唐龍彥關心而又憂慮的眼神。每一次麵對麵的走過,我都驕傲地看著天上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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