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無論在走廊上,電梯裏,還是辦公室裏,他見了我總是一言不發,神色嚴峻而冷漠。辭職的念頭與日俱增。再過幾天是媽媽的祭日,捱過這幾日我就走人,迴到上海已經一年多,也該挪挪窩了。熟悉的地方沒有景色,更何況要麵對他。

    我有一個叫鷹的網友,是我在內蒙古旅遊時認識的。昨天給我在qq上留言,說他過幾日去西藏,問我去不去。我想去,但也不能撇下媽媽。

    出差的同事陸續迴來,因為換組的事何天雷對我有些情緒,甚至有些無精打采。李嵐對我的態度倒有幾分改善。她甚至還給了一包她從外地帶迴的特色小吃。

    潔姐的表弟一見我迴來了,拚命邀請我一起吃飯,而且往我的辦公室送花。何天雷臉色更陰鬱了,劉麗芬也有幾分妒忌的羨慕。唯有李嵐一整天哼著小曲,快樂似百靈鳥。

    辭職的念頭在我頭腦中反複過濾,吃午飯時,我對潔姐透露了一些想法,她很為驚訝,問我是不是遇上什麽事?我笑著搖頭。她又問我是不是工作得不開心,我也否認了。她睜大眼睛憂鬱地望著我,半晌才歎了口氣。

    “我說清琳,我看你雖然年齡也不是太大,不到三十的人,可給我的感覺就像曆盡滄桑的人。今天不說你的工作吧,單說你的個人問題。先別說感情屬於你的私事,旁人無權過問。但今天我把你當成我的親妹子,我就不顧你的情緒了,好歹聽姐姐嘮叨幾句。你說你快三十的女人了,也不著急自己的婚姻大事。何天雷這麽優秀的男人你也看不上,還有我那表弟,論條件和人品也配得你上,我就不明白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一席似是批評又是規勸的話說得我汗顏。

    我的唇角逸起一絲苦笑,卻又不知如何對她說起我的內心。隻有低頭沉默地扒飯。

    “清琳,這辭職的事你還是考慮一下吧,我聽主任說,因為你的突出表現,從下個月起,公司給你加薪呢。你是一個有才華有個性的女孩,不管你以前受過什麽樣的挫折和失敗,咬咬牙不就過去了嗎?”

    潔姐的話對我有很大的鼓舞和安慰。很久沒聽到這麽貼心的話了,人的一生中,能結交到像潔姐這樣的朋友,也算三生有幸。

    我又埋頭工作,辭職的念頭暫時擱淺。晚上迴到家,鷹又在追問我到底願不願意和他一起去西藏?甚至保證管吃管住隻要我答應去。我坐在桌前,隱著身,一直不敢上線。鷹是有一年我一個人前往內蒙古的火車上認識的。由於坐了幾天幾夜的車,頭昏昏沉沉,加上胃不好,我虛弱地靠在臥鋪邊。鷹是個熱情爽快的男人,剛好在我的對麵。發現我情況有些不對頭,立刻詢問我的狀況,然後給我泡了杯熱茶,我接過喝下,身子倒恢複幾分。晚飯時鷹跑到餐廳,特意要求廚師給我做了道清淡可口的菜。後來兩個人彼此有了親切感,閑聊中得知彼此都是孤身前往內蒙古,他熱情地邀我為伴,他是國內著名的攝影師,他的作品曾經多次獲國家級獎。

    我覺得鷹這個人比較誠實,而且反正我也是沒有目的地閑逛,就答應了鷹的請求,後來在唿倫貝爾大草原上,我成了他攝影的焦點,穿著合身美麗的藏服,我讓他拍下了許多返璞歸真的具有原始自然風味的照片,景美,人也美,拍出來的效果讓人讚歎不已。後來鷹因為這些照片再一次獲得大獎,而且是特等的。

    其實我有幾分心動,對於鷹的邀請。我挺懷念和鷹相處的日子,他給我兄長般的關懷。他是個健談的人,由於職業的原因,他見多識廣,話題既廣泛又詼諧趣味。和鷹在一起,你隻會想起藍天白雲,不會去想那些灰色陰暗的事。

    可我現在的心情,能答應他的請求嗎?我給他迴了話,並且告訴他我在現在的公司遇見以前的情人,我問他我該怎麽辦?我告訴他我想辭職,但又很矛盾。

    鷹很快就迴話了,他安慰我別想得太多,如果有些事一時想不道妥帖的辦法,不如先請假,避避矛盾。工作暫時不要辭。因為現在找工作也不容易。最後他又問我去不去西藏?

    我告訴他我母親的祭日快到了,我這個時候哪兒也去不了,下次有機會再說。他倒沒再勉強我,給我發了好多他近來拍的作品。我把它們收好。後來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天,覺得瞌睡上來了,便對他招唿了一聲,下了線。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交替出現唐龍彥的臉。他的出現讓我有幾分迷惑和驚惶。夾雜些莫名的醋意。黑暗中,有鹹澀的淚水滾落,打濕半邊枕巾。隻有在夜裏,我才明白自己的悲哀。我從來都沒有瀟灑地走出他的世界,他的影子。我對他仍舊是那麽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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