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昨夜又東風,往事不堪迴首月明中。

    有的人隻有在失去之後才知道可貴,有些事隻有在發生之後才知道後悔。

    一直想嚐試拚卻一醉的滋味,可對酒過敏的我一直不敢造次。有句話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大概就是那個被蛇咬過的人,那麽多年來,那麽多事來,我象一隻受傷的鳥,蜷縮在自己陰暗潮濕的巢裏,孤單哀傷的默默舔著傷口,卻忘了身外已數幾年。

    恍然如夢。

    我是誰?我來自何方?歸宿何在?這樣的問題對別人也許是漠然,對自己來說更是無所謂。茫茫人海,塵緣煙飛煙滅。在這個功名利祿和情欲橫瀉的都市裏,我隻是一個無名小卒,過著極為平凡的生活,做著極為平凡的事。

    我是半年前“潛迴”這個城市的,所謂“潛迴”,好象我曾經在這個城市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帶有怕人見的不光彩的成分。我真的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天知道!那種悸痛無眠,橫眉冷對的青澀漸漸從夢中淡去。離開上海六載,我又迴來了。

    六年前我離開這個城市,是悄然無息。所謂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我走得雖然悄然,卻也有幾分徐誌摩的灑脫。除了身揣那張多年來盤踞在我內衣口袋裏的卡之外,我連換洗的衣服也沒帶。在一個寒冷的冬夜,我踏上不知南下還是北上的列車,開始了我沒有目的地的六年漂泊。

    事隔六年,我放棄了在南方某一都市裏打拚下的天下——某公司部門經理。重新迴到這個中國第一大都市——上海。我在一家規模較大的公司裏當一名普通的職員。月薪也不多,兩千出頭。扣除房租和夥食等開銷,所剩無幾。好在我也不是那種追求時髦的女郎。名牌化妝品在我眼裏也沒有什麽吸引力。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我孤家寡人,裝扮給誰看?衣著樸素,素麵朝天,閑雲野鶴而已。我租住的小屋遠離鬧區,更遠離我曾經生活過的區域。我每天很早起來,騎著我的自行車去上班。日子倒也清閑。

    隻是這片寧靜在一夜間砸得四分五裂。六年來滴酒不沾的我,昨晚在辦公室聚餐上拚命搶酒喝,在眾人驚訝欲突的眼珠裏,我幹掉一斤老白幹。結果當然是很慘,還沒出酒店的門,我全身又紅又癢,難受得要死。在最後一點理智殘存時,我抓住潔姐的胳膊,最後的印象是倒在她懷裏,後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夏主任宣布一個讓多數人心喜的消息,我們的經理換人了,原先那個據說是董事長遠親的張林軍經理調到營銷科去了,新來的經理叫唐龍彥!這名字對我來說無疑是晴空上扔下的一枚炸彈!六年了,我在拚命用遺忘,淡漠,不在乎,掩飾這個名字,可多少次,我夢中驚醒淚潸然。

    其實我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在傷害別人的時候總是先傷害自己。唐龍彥,這個名字就象用刀鐫刻在我的心碑上一樣,無論我多麽努力,它就象荒原上的野草一樣,瘋狂地蔓延四季。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我瀕臨郊外的出租屋裏。這個地方隻有潔姐知道。忍住劈頭蓋臉襲來的全身酸痛和惡心,我硬撐著起床。我的衣服潔姐幫我換了,衛生間門口散落一堆。我苦笑一聲,想找水喝。在咕嚕喝下一大杯水後,人如注入新鮮的瓊漿,精神頓時活過幾分。拉開窗簾,窗外是朝霞滿天。心中一陣激動,這是我喜歡的天氣。

    上初中時喜歡看瓊瑤的小說,其中有一篇叫做《彩霞滿天》。

    朝也彩霞滿天,暮也彩霞滿天……。

    也許是心裏的冷氣太鬱結,總喜歡陽光明媚的日子。那溫煦的陽光就象一劑良藥,可以醫治我病態的心情。

    一生中若天天有這麽美好的日子,那麽風雨霜雪也就無從侵入。我壓下心頭萬般感觸,來到廚房。我租的房子歲偏僻和簡陋了些,但應了一句話:麻雀不大,五髒俱全。廚房和衛生間都有。月租八百,在上海這個用錢營造的大世界裏,能租到這麽便宜的房子,已經讓我很滿足了。

    人的命運往往在一昔之間跌宕起伏。或由乞丐變為富翁,或從公主淪為灰姑娘。而我,恰恰屬於後者的境況。

    母親在遺書中囑咐我要好好活著,凱在臨終前也是對我重複這句話。而我,卻辜負了他們的期望。僥幸的是,我抱著好死不如賴活的心態好歹還在這個世上殘存著,象個幽靈飄蕩在春去秋來的歲月中。

    這幾年,我輾轉東南西北,遇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都是過客而已,除了少數幾個還在網上聯係著。我也曾經想再去愛一個人,卻發現愛情早已透支,我已經沒有再戀愛的心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青鳥的痕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裏梅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裏梅香並收藏青鳥的痕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