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若是放到從前,上學的時候,綰玉肯定說是度日如年,要是放假,那就是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但,要是一個月的時間用來等死,就很難說了。

    往外麵瞅瞅,掰著指頭算算,還有三天就到處斬的時間。

    綰玉捺不住性子,卻又走不出去,隻得背著手在牢房裏麵繞著圈的踱步。

    溫別落眨眨眼睛,看不過去了:“別轉了,來陪爹說說話。”

    綰玉又轉了兩圈,最後抓著柱子眼巴巴地看著外麵:“你讓我轉會兒吧,三天後咱去地府有的是時間說話。”

    溫別落道:“我死不了。”

    綰玉晃著腦袋絮絮叨叨:“可是我要死了啊,就剩兩天了,兩天兩天兩天……”

    眼瞅著行刑期越發的近了,綰玉心裏也越來越沒底。

    暮笙不管她也就算了,可是連重陽和尹白韶那邊也沒動靜……哪怕來探個監也行啊,總好過她這麽莫名其妙的去死了。

    心裏酸酸的,習慣性的窩到溫別落身邊。

    分隔牢房的柱子橫亙在兩人之間,綰玉唿了口氣,抱著柱子蹭了蹭。

    夜已深,綰玉本想好好睡一覺,上路之前好歹也過得安穩點,可是抱著雙膝,仰頭看著小窗外幾點星光,如何也睡不著。愣愣的呆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輕聲道:“爹,你進來多長時間了?”

    夜色恬淡,靜靜的飄起了雪。

    連看牢的獄卒都忍不住打起了盹兒。

    綰玉迴過頭,溫別落頭側歪著,唿吸輕淺,睡意酣濃。

    臉上新舊交錯的傷痕也不似白日裏那麽猙獰。

    綰玉一愣,笑了笑,伸手將搭在他臉上的頭發撥開。

    這麽些日子和溫別落相處下來,綰玉發現他身子真是弱的不行。

    每天天一黑就睡,而且睡的特別沉,直到天大亮才醒來。

    醒著的時候也就一直微笑著看著綰玉,偶爾應她幾聲或者柔柔地喊幾句“乖女兒”。

    一天基本上維持著一個姿勢,仿佛動一下都會要他的命。

    綰玉抽抽鼻子,抱著胳膊縮迴去,仰靠在牆上,想著又是一夜無眠。

    四周靜謐,鎖鏈碰撞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睡意被打散了,綰玉頭一點,半睜著眼睛朝牢門望去。

    鎖著門的鐵鏈被取下來,門“喀拉”一聲被拉開。

    借著窗外透過的零星光亮,綰玉看清了來人。

    一個獄卒模樣打扮的人。

    在這兒待了大半月,看牢房的也就那麽幾個,偶爾換換班也都是些熟麵孔,而這個人,綰玉可以肯定她絕對沒見過。

    心裏一涼,綰玉繃緊身子往後縮了縮。

    似乎沒想到綰玉還醒著,那人走過來的步子頓了頓,隨即快步走上前,低聲說了句“得罪了”,綰玉還沒反應過來,隻見那人抬起手,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

    再次醒來是被人打醒的。

    綰玉覺得憋屈,掙紮了半天才費力睜開眼睛。臉上火辣辣的,可見那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視線對上站在床邊笑得一臉得意的小孩。

    “你可算醒了,我還以為你睡死了呢。”那小孩兩隻手撐著床沿,皺皺鼻子,說不出的可愛。綰玉仰起頭,舔了舔有些幹澀的上唇,心道這小孩好像在哪見過……

    那小孩也不再理她,扭頭衝外麵喊了聲:“大哥~她醒了~”然後歡唿著一頭栽了出去,正好撲到聞聲進來的那人懷裏。

    綰玉支著身子坐起來,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差點就老淚縱橫了。

    暮笙背對著陽光站在門口,深紫色的錦袍穿在身上也未係腰帶,編的極為精致的紅繩鬆鬆地綁在發尾處,柔順地搭在胸前,半彎著眼睛,未語先含三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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