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三帶著季禮逃了,扛著他,再不顧京城的是是非非,一路衝出了城外,殺出了血海深仇。


    那城門內外的兵丁被他殺地如土雞瓦狗,沒有形狀可言。


    身後的官兵,自打他們出了城門便追擊上來,這是大管家的意思。


    凡事都要想清楚,一切都得算進來,萬一事後有人追究,自己也可以說盡力了,不過是奸賊腳快,沒有辦法。


    可也不能讓他們真都逃了,大管家還是想抓住一個機會,等他們所有人匯合在一起的時候,再一網打盡。


    好縝密的心思,可惜吳老三並不知道。


    他隻知道身後有無數的追兵討伐,他背負著季禮,無處可去。


    該去哪呢?


    他想不通,也沒機會去想,貪刀裏怒火噴發,怒刀頭恨水難收,恨刀外血海深仇。


    這一路砍殺拚盡了全力,吳老三疲憊不堪,任血水浸透了衣衫,在寒冬下凍結成冰,可他從未退縮。


    “還有最後半式巔峰之技,可惜我不能參透,要是能有所斬獲,必定可以從容撤走。”


    吳老三恨聲大喊,砍翻了又一名追擊上來的敵兵,帶著季禮繼續前行。


    一步一踉蹌,可季禮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是渾渾噩噩,時而瘋癲,時而沉默。


    他已經喪失了心智,再沒有什麽事物是值得他留念的。


    兩個人奔跑在漫天白雪裏,吳老三終究是累地停下了腳步,把季禮扔在地上,大口喘氣:


    “孫子,堅強點活下來,咱們還要報仇!”


    可去哪報仇呢?


    難道殺到那金鑾殿上,取帝君首級?


    這不過是句玩笑,聽在季禮耳中,讓他狂笑不止。


    吳老三又急又氣,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走過來甩幹淨刀頭的血水,照著季禮的臉上就是一巴掌:


    “你給我清醒點!!!”


    季禮紅腫了麵頰,栽歪到雪坑裏,連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依舊發癲發癡。


    吳老三沒了辦法,隻能喘息著,看周圍漫無目的,真是不知道他們該何去何從了。


    “楊茹也不知道去哪了,呂不辰怎麽樣了?還有那皮琵夏,這幾個人都沒了消息,可別逢了什麽災禍。”


    吳老三這麽嘀咕著,靠坐在季禮的身邊。


    已經跑了很久了,兩個人稍微一個喘息的功夫,不過是小憩片刻,再逮隻寒冬裏的野兔充饑,身後永遠是無窮無盡的追兵,讓吳老三疲於應付。


    季禮的肩膀已經結疤,那琵琶骨的傷口雖然沒有愈合,但還是有所恢複,隻是從今以後的季禮,吃飯怕都無法自如起來了。


    吳老三又何嚐不是,被關二爺在肩膀上砍了一刀,直到現在他還有些嘀咕。


    人呐,還真是不能亂罵閑街。


    揉捏了一下肩膀,吳老三倒是能稍微用力,還在玩笑道:


    “咱哥倆這肩膀怕是得罪人了,哎。”


    剛說完,隻聽遠處響起了隆隆的馬蹄聲,吳老三噌地一下站起來,寒聲道:


    “奶奶的,這麽死纏爛打?”


    說完,手上不敢耽誤,趕緊把季禮抗了起來,倆人繼續向前逃命,可剛走了幾步,那前方的雪地上隻看射來了一支鋼箭!


    “嗖!”


    就差一點點,這根箭便會要了吳老三的性命,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吳老三眼睛滴溜溜一轉,知道不對勁了。


    之前這身後的追兵,隻是追擊,隔三差五有幾個人摸過來騷擾,也有膽大的想殺頭立功,但都讓吳老三給拿下了。


    可是從來都沒人射過箭,眼下忽然有了一支,怎能不令他大驚?


    迴頭去看,吳老三眯起眼睛,隻看到那洶湧而至的敵軍,再也熟悉不過了。


    他曾於大內聽差,這各路將領也有所了解,吳老三一眼睛看過去,登時就認了出來,這是麗妃的人馬!


    “這狠心的婆娘,看來是不打算放過咱們了。”


    吳老三咒罵了幾句,繼續奔跑,看來麗妃是不打算留情,打聽到了倆人出逃的方向,這就派人追擊上來,想要害命。


    畢竟曾經她與後冠失之交臂,這一切歸根結底都要怪白長生他們,麗妃自然記恨上了,這才拚命想要報複。


    吳老三很是清楚這一切,知道之前的追兵不過是試探,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


    可麗妃就不同了,這缺德娘們一旦出手,真真不給活路,想到這,吳老三加快了步伐。


    “孫子,堅持下去,這可是麗妃的人馬,咱兄弟二人要是逃不過去,怕是要橫在這冰天雪地上了。”


    吳老三還不忘了打氣,帶著季禮在雪地上狂奔,身後不斷有人追擊,那箭矢掠過,數次傷了他的背脊。


    可人哪裏跑得過馬?


    再加上這還是一行鐵騎,吳老三又扛著受傷的季禮,這讓他有心無力,到底還是讓那敵軍給包圍了起來。


    “唏溜溜!”


    為首的大獎橫刀立馬,一眾鐵騎圍著遠遠的就把倆人給包圍了起來,吳老三不言一語,眼神卻見兇狠。


    “殺!”


    那為首的大將不講情麵,一句話說出來,兵將們毫不猶豫,一字排開,衝殺而上。


    這也是早前了解到了吳老三功夫了得,這群人不敢怠慢,一出手便是殺招。


    吳老三眼睛瞪圓了,抱著季禮沒有半點含糊,手起刀落,隻看那怒刀裏咆哮出了火花,翻手抬頭,已是迎難而上。


    “呃···”


    “殺呀!”


    不斷有人頭被吳老三給收割,又看到那胸膛裏噴出滾滾熱血,吳老三背負著季禮,也沒見落得下風,殺地那些鐵騎人仰馬翻。


    寡不敵眾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吳老三再怎麽蓋世英雄,也不過是獨戰群雄。


    鏖戰一會還行,時間長了可就捉襟見肘了,果不其然,三招之後,吳老三單膝跪下,那肩上的傷口,已經崩開了。


    鮮血淋漓,吳老三咬牙切齒,眼睛都殺紅了,可季禮還是沒有半點反應,靠在他肩上,就跟死了一樣。


    “嗯?他肩上那人難道是死了?如此甚好,迅速了解了這禍害。”


    吳老三終於扛不住了,季禮也從身上摔落下來,躺在地上沒有半點反應,這才讓人以為是早已氣絕。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吳老三身上,一個死人,不值得大家圍鬥,所以躺在地上的季禮,倒也有了絕佳的掩護。


    吳老三恨聲大吼,看那群人全都衝上來了,不得不拚死掙紮,那恨刀一出,攪亂了血雨腥風,讓這雪白的大地染了氤氳的鮮紅。


    貪刀見兇,吳老三翻身騎在一匹戰馬上,勒起韁繩,手起刀落,那群兵將無不潰散。


    “奶奶的,這就是季禮吧?爹都死了這小子也沒露臉,居然逃到這來了,生得快活死得窩囊,別管他了,趕緊把那癟三拿下!”


    “弄死這癟三趕緊迴去,我還要去季府呢。”


    一群小兵本來看季禮躺在地上,想去撿個便宜,可沒想到這人一動不動,就以為是死了,當即啐罵了一聲,轉身奔著吳老三去了。


    一邊追打一邊插科打諢,這倆人竟是聊上了,也看得出本就對爭鬥無心,純屬在這濫竽充數,好在人多,也沒人發覺。


    自古以來這打架撒潑也好,陣前殺敵也罷,這類人最是多不勝數。


    “你去那幹嘛?”


    那小兵左蹦右跳,根本就沒近身,光顧著閑聊了,那身旁一人聽了,獰笑道:


    “嘿,他們一家死絕了,不是要抄家嗎?麗妃可是說了,那些女眷···”


    倆人對視一笑,眼珠子都亮了,這才有了盡快解決戰鬥的心情,倆人嗷嗷怪叫著衝了上去。


    吳老三正值酣戰,沒聽到這些,可季禮一直躺在白雪裏,此時隻看那肩膀倏爾間抖動了一下,白雪凋零,終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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